“……他好像发现我了。”
“是吗?也不意外吧,毕竟他警觉性挺高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
“没怎么办。继续看着——记住别被他抓到就行。”
“好,我知道了……那我们之前说好的报酬?”
“呵……不会少了你的,你放心。但如果你不幸被他发现了并且暴露了我的行踪……那我可就不敢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好。”
“那先挂了。非必要不要联系我。”
“滴”的一声响起,电话那头陷入了沉寂。
男子收起手机,不大高兴地撇着嘴扯了扯头顶上的鸭舌帽,确定帽檐能将自己的大半张脸都挡住后才走到了盛华集团分公司门口的一处咖啡馆,点了一杯冰美式后坐在座椅上慢悠悠地等。
他透过擦得干净的玻璃门,能够看到不远处公司楼上的场景。
沈遥岑正好站在一扇打开的窗户旁边,低头和一位女职员轻声说着什么。
他看不清沈遥岑的表情,但能大概看到两个人之间的动作——自从他接下雇主的单子之后,看到的沈遥岑仿佛永远都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现在他和女职员大概隔着一臂的距离,稍稍低着头,让二人之间的身高差得以缩短一点,显得不那么具有压迫感。
身着正装的女职员手上拿着一沓资料,大概是在询问沈遥岑什么问题,沈遥岑也一直都在很耐心地听,直到女职员说完之后才接过了她手里的资料,而后又拿起一支笔,在上面写了点什么。
他写完之后将资料重新递还给女职员,看女职员的动作大概是在和沈遥岑道谢,而沈遥岑也只是点了点头,两人便分了开来。
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咖啡,苦涩的味道直冲脑门,让他稍稍清醒了一点。
而当他从苦味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居然惊讶地发现沈遥岑依旧站在窗台面前没有走。
沈遥岑的目光似乎越过了高高低低的建筑,直直地望向玻璃门后的他。
那目光犹有实质,男子浑身一颤,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被沈遥岑抓住了。但几秒钟之后,沈遥岑又只是像一个单纯的忙完了出来看风景的普通职员那样,看了几眼外头的车水马龙便扭头走了。
男子松了口气,而后从兜里拿出了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自己的雇主:一分钟前沈遥岑在和公司职员交谈,现在继续去工作了。
信息发送成功。几秒钟后,“已读”两个字样浮现在绿泡泡旁边,但对方却并没有回复。
男人并不在意,这表示他这时段该做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于是他喝下了最后一口咖啡,揣起手机离开了这家咖啡馆。
时间来到晚上八点。
男人照例避开了保安来到公司的地下停车库准备蹲守沈遥岑的身影,但奇怪的是,他在阴影处蹲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腿都快蹲麻了,也没见到沈遥岑的身影。
奇怪……他内心腹诽道,按照平时的话沈遥岑早应该下来了,就算加班到也不会超过九点钟。他再一遍打开了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现在已经九点零九分,而沈遥岑那辆低调的奔驰E260L还安安静静地停在原地,地下车库灰白灰白的灯光照在这辆孤零零的车子头上,不知道有多渗人。
男人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麻木的腿,然后依旧尽职尽责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和雇主对话的信息框。
就在他准备开始打字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知从何处伸了出来,拿走了他手里的手机。
“嗯……雇主?”沈遥岑站在白炽灯下,顶光让他的表情有些看不真切,“没告诉你名字吗?”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迅速地从地上蹿了起来想要拿回自己的手机,但他蹲坐的时间实在是太长,这一下不仅没让他成功抢回手机,反而让他趔趄了一下,而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溅起地面上一片灰,连带着鸭舌帽也掉在了地上。
沈遥岑点开了“雇主”的信息界面,发现所有资料都是一片空白,甚至连号码都是隐藏了的——看来保密工作做得还不错。
沈遥岑收起手机,看着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男人。
他蹲下身子,将手机放在男人的旁边。
男人好不容易才从疼痛中缓过神来,一侧头看到自己的手机,正疑惑着沈遥岑到底想做什么,便听见了“咔嚓”一声——为了让照片拍得清晰一点,沈遥岑甚至特地开了闪光灯。
他将手机屏幕朝向男人,让他能够更清楚地看到手机里的自己。
男人瞪大了眼,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头,才发现自己用来挡住面容的鸭舌帽早已经掉了下去。
沈遥岑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仿佛这世上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能激起他额外的兴趣:“你的照片我已经拍下了,就算你现在想逃也没有用了——如果我选择报警的话,你不仅从你雇主那里拿不到一分钱,甚至还要面对牢狱之灾。”他收起了手机,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得很直,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脸慌张无措的男人。
男人咬了咬牙,也听懂了沈遥岑话语中的意思。
他拿着鸭舌帽重新戴回头上,而后扶着柱子慢慢地站起来,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弱势——但沈遥岑实在是太高了,就算他已经努力将背脊挺得很直,仍旧矮了他不止半个头。
而且沈遥岑的目光实在是太冷淡,看他仿佛跟看他扶着的那个柱子没有任何区别。于是他不一会儿就泄了气,重新弓起了背,有些颓丧地说:“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告诉我你的雇主是谁。”沈遥岑很直白地说。
男人愣了一下,而后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的雇主是谁。我只收钱办事,其他的什么都不问。”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原则,”沈遥岑哂笑一下,开始给他提建议,“那你现在打电话过去,跟他说我现在都还没有下班回家。”
男人抿了抿唇,沈遥岑也并没有急着催他。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概过了三分钟,男人终于犹豫着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对面的号码。
电话铃声一声一声地在空荡的地下车库回荡,在男人听来,这简直不是电子机械发出的声音,而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面在忙,电话的呼叫铃声响了很久,也依旧没有要接听的迹象。最后在男人重拨第三遍仍旧是忙音播报的时候,沈遥岑才让他停了下来。
不过他没有让男人走那么快。
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看着微信聊天记录的列表,翻到了白闲之前给自己拍的徐意明在某个宴会上出糗的视频——
徐意明在视频里恼羞成怒地破口大骂,而声音也清清楚楚地隔着小小的屏幕传了出来。
男人眨了眨眼,一脸莫名地看着他这举动。
沈遥岑垂着眼看着他的表情,问:“雇佣你的是这个人吗?”
男人摇了摇头:“不是。雇我的人是个女人。”
“确定吗?”沈遥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将和白闲的聊天记录尽数清空,“电话也是可以做变声处理的,并不能通过简单的通话来判断人的性别。”他收起手机,眼睛认真地看向男人,“你好好想想,这个人说话的方式、语调,和你平时说话的那位‘雇主’到底一不一样。”
男人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那是不是视频里的另一个人。”沈遥岑打重新调回视频,刘卿柳也正好在场——不过她没说什么话,只是低低地笑,说不上来是嘲笑还是什么。
男人非常认真地听了好几遍,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感觉也不太一样。”他说。
沈遥岑也不打算逼他。
“我不要求你现在就给我答案,”沈遥岑说,“你依旧可以履行你的职责,每天都向你的雇主报告我的情况,我不会将你的信息暴露给其他人,但我也有一个要求——手机给我。”
男人迟疑着将手机解锁,递给沈遥岑。
沈遥岑在他的手机上输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再交还给他。
“每天都把你和你雇主的聊天消息截图发送给我一份,不要隐瞒,也别想P图,我每隔一段时间会定时要求你把手机给我检查,知道了吗?”
男人疑惑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沈遥岑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也只能暂且答应下来。
沈遥岑看了一眼手表:九点二十一分。
他走向自己的车,刚打开车门,便发现另一边的车窗已经被人砸了一个大洞,大堆大堆的垃圾被倒了进来,散发出一股恶臭的味道。
他眯了眯眼,走向车窗被砸碎的那一边,只见洁白的车门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用油漆写满了赤红色的三个大字外加三个感叹号——去死吧!!!
灰色的水泥地板上淌了一地的红色,像是蔓延而下的血。
男人看他一直站着不动,便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也被这恶劣的玩笑吓了一跳。
男人小心翼翼地问他:“这事儿……要告诉我雇主么?”
比起男人,沈遥岑倒是没多大反应,面对自己惨不忍睹的车,他也只是淡淡地扫了几眼,而后慢慢地说:“嗯。这本来也是你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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