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又抓心挠肺的好奇,毕竟是能让徐行渊为之破例的女人。
但祝颂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站在这儿,给这群大老爷们震惊成了什么样。
她看着徐行渊苍白的脸,心里知道,这个笨蛋肯定在硬抗,因为月事疼成那样,还不懂得休息。
身体坏了可什么都没了。
祝颂秋脸颊气鼓鼓的,像根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
“我腰疼。”她理直气壮道:“昨天晚上是你撞的,所以你现在得给我敷药。”
这样礼尚往来,她就可以借机给阿渊揉小肚子了。
她有经验,每次她疼的时候娘亲都会把她抱在怀里,哄着她,暖呼呼的手揉得很舒服。
祝颂秋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嗒作响,根本不知道她那句话砸在这群成家立业的糙汉子耳中,究竟有多炸裂。
腰疼?
谁撞的?
那么激烈??
而且听这声音,这小夫人显然年纪不大,声音娇滴滴的,连抱怨都跟撒娇一样。
他们将军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徐行渊向来不会对任何人怜悯。
他面无表情的撩开眼皮,直直看向祝颂秋。
“我再说一遍,出去。”
冷淡的声音瞬间敲散了那点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沉凝下来,所有人都敏锐察觉到了徐行渊的不悦。
只有祝颂秋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仍旧站在原地犟得跟头小牛一样。
“我不要。”
她说:“我好疼,疼的都走不动路了,要阿渊吹吹才能好。”
众人:“……”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一个二个头都快插到地里去了,偏偏那傻乎乎的笨蛋还在那叭叭的说。
“阿渊,你来看看好不好,就看一小会儿,很快的,我保证不会耽误你什么。”
她软下声音又骗又哄,“过来嘛,好阿渊,你不看一看,我就要疼坏掉啦,这样多不好呀,阿渊是全天下最善良最善良的人,肯定不会让可怜的祝秋秋疼坏掉的对不对。”
故作可怜的声音带着点搞怪,像是只离开了主人一会儿,就再次叼着玩具原地蹦跶邀请主人一起玩耍的猫崽子。
诡计多端。
徐行渊呼吸乱了一瞬,猛地压下目光,声音沉得发冷。
“今夏,把她丢出去。”
祝颂秋瞪圆眼睛,还来不及说话,便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影卫提溜住衣领,整个人像是小鸡崽子一样“咻”的一下就被提出了书房。
速度快到祝颂秋都来不及生气,甚至心神被短暂的吸引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转头盯着高大沉默的蒙面影卫,惊叹道:“你好厉害!”
今夏:“……”
他沉默着,真如徐行渊所说那般,提溜着祝颂秋,直接一路“唰唰唰”的跳到了主院之外,像放小土豆一样把她板板正正的放在地上。
转而下一秒又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风轻轻的吹着,繁茂的大树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站在细碎荫凉下的祝颂秋不死心的又看了主院几眼。
这才发现,昨天晚上眼熟的那几个羽卫都不见了。
祝颂秋足够熟悉徐行渊,自然知道这些个羽卫不是因为轮班才不在。
他们应当是被换掉了。
阿渊一向不会允许任何事情超出她的掌控,尤其厌恶旁人自作主张,像昨天晚上那样,王嬷嬷出面好说歹说把自己塞进去,就已经是犯了她的忌讳了。
现在祝颂秋估计,王嬷嬷大概也受了罚。
不过她知道阿渊一向开明良善,定是不会过度苛责的,这一点她很放心。
思绪飘远的祝颂秋有点发呆,直到一只蝉飞到旁边的大树枝桠上,煽煽翅膀,颤着腹部发出蝉鸣,她才后知后觉回神。
并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
苦肉计。
她一定要接近阿渊!要给她揉小肚子,要让她休息,要让她不那么痛。
咪咪要拯救,肚肚也不能落下!
祝颂秋暗自加油打气,为了使自己装得像一点,她悄悄用力按了一下腰侧。
没吃过什么苦的娇娇小姐,瞬间疼得闷哼一声,都不用憋,眼泪一下子就装满了整双大眼睛。
她吸了一口冷气,腰都挺不直,在一众羽卫冷漠的注视中,佯装疼到快要丧命于此的模样,弓腰扶着旁边的大树,抬眼,哭腔很可怜。
“你,你好,能麻烦你去通报一声吗?”
对方无动于衷。
祝颂秋很夸张的抽噎了一下,眼泪说掉就掉,边哭边卖惨。
“我那没有什么药膏,家里又穷,嫁妆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件儿,千里迢迢来这儿,举目无亲也就罢了,就连……就连……”
她学着那唱戏的,词儿要凄楚,到了末尾需再重复个几遍,再哀戚的说完那剩下几个字眼。
“……就连大夫都没钱请,就指望着将军过日子了。”
矗立在院落之前的两个羽卫依旧面色肃冷,目含煞气,冷漠如初。
任凭祝颂秋如何软磨硬泡,对方就是不回不应,眼都不眨一下。
到了最后,又饿又累的祝颂秋实在没办法,只能像是被丢掉的小狗一样,丧气至极的往回走。
可她脑袋笨,根本没记清回去的路。
腰上被撞到的地方还在很疼,导致她走路都不利索,在路上不注意时还摔了一跤,裙子也沾了灰,脏兮兮的。
“好惨哦。”
祝颂秋叹了一口气,忍着到了眼眶的泪水,爬起来拍拍裙子,又继续朝前走。
路上她遇到匆匆路过的丫鬟,问了一下路,对方却眼都不抬,很不耐烦的给她随便指了个方向,又急匆匆的去忙自己的事了。
“谢谢你。”
对着人家背影很大声道谢的祝颂秋转头便往着那个方向走,她走得很慢,太阳都从天边落到了天际,她还是没找到她住的那个小院。
而且越走人越少,到了黄昏的时候,她几乎完全见不到人了。
触目所及,无一例外皆是磅礴大气的亭台楼阁,在霞光中沉默矗立着,寂静得没有半分人气。
天色越来越晚,逐渐着急起来的祝颂秋越发害怕,加上一整天滴水未进,以至于她越发慌不择路。
横冲直撞时惊到了树梢上的鸟群,扑棱棱的声响随着鸟群叫声响彻整个天空,吓得祝颂秋脸都白了。
她抵着背后的假山,眼泪大滴小滴的往下掉,揪着裙摆,实在没力气了,便寻了个角落缩着,抱着膝盖埋着头,瘦弱的肩膀轻轻发着颤。
哭得很可怜。
徐行渊胃部的绞痛像是蔓延到了整个胸腔,他轻轻蹙着眉,压抑着,很小声的喘了一下。
此时他隔着迷路的祝颂秋,也不过才几步路而已。
——他就在祝颂秋靠着的那座假山之后。
早在羽卫禀报她迷路之后,他就已经往这边来了。
只是为了看看这人有没有什么疑点而已。
笨成这样,肯定是装的吧。
勾引人的手段那么熟练,不知道学了多久。
徐行渊恶劣的想着,耳边全是祝颂秋细细软软的哭声,还有很委屈的呢喃。
像是谁的名字。
呼吸微微放轻,他凝神去听。
她在说:“阿渊,我好疼。”
那一瞬间,从南方而来的风撩过徐行渊额前的碎发,他缓缓抬眼,视线像是落在了远处草叶上那正踉跄而起的萤火虫身上。
歪歪扭扭,像是学不会飞的星星。
笨死了。
徐行渊沉默着,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那点声响吓得祝颂秋猛地抬头,她哭得满脸是泪,眼眶红红的,又惊又怕。
在瞧清楚对方是谁后,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忽然重新亮起神采,泛着光,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擦,就像只小傻狗一样起身扑向徐行渊。
“呜呜呜……阿渊,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紧紧抱着徐行渊的腰,埋在他怀中,哭着说话,抽噎个不停,听起来可怜的不行。
可实际埋着的那张小花脸上,此时正满是得意。
苦肉计,谁用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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