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云派的烟花,派中弟子其实很少见到。
但林掌门一听就知道了。
烟花设计成三色,绽开后会有长长烟迹,就像祥云飘过一般。
派中拥有这个烟花的人也不多,掌门院里这些弟子中,只有张明二明会随身带着。
林掌门没声张,命院里弟子跟着自己去看看情况。
他知道沈攀星门下有些弟子较为霸道,或者自恃仙力高深,欺压师弟们做些琐事。之前有些弟子告到他这里,林掌门也不过是警告教育了事。
但张明二明是他的人,门派里的弟子应该都知道的。
林掌门倒不是怕张明二明出什么事,只是觉得此事可能棘手。
果然,进了竹林就远远听到争执声。
许是听到了他的足音,还没走到地方,沈攀星就迎了过来。
“弟子们顽劣,惊扰师父了。”
林掌门点点头,往他身后看了看:“发信者是谁?”
沈攀星欲言又止了一下。
“我过去看看吧。”林掌门抬脚往竹林里走去。
沈攀星跟在他身侧:“这边积雪多,师父慢点。”
竹林中站着不少人,张明和二明被围在中间,身上都有挂彩。
见到林掌门过来,两人率先行礼,其他弟子也纷纷转身行礼。
“怎么了?”林掌门问,“怎么还打起来了。”
“回掌门,”其中入门最早的张霆率先回话,“巡逻时碰到张明师弟和二明师弟误入,天色太暗,一时没认出来,稍微切磋了一下。”
二明在旁边甚是明显地哼了一声。
张霆的表情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既是误会,伤势也无碍,便散了吧。”林掌门做主道,“最近事情多,大家都警惕些也是好的。”
“师父……”二明想说点什么,刚开了个头就被张明踩了脚,没说出来。
“是。”张明出声答道。
于是张霆也行了个礼,带着一众沈攀星的弟子退了几步。
“小星,”林掌门回头去问沈攀星,“弟子们近期仙力如何?”
沈攀星稍微思考了一下:“尚可,虽难敌大道与天师两派,但其他威胁皆不足虑。”
林掌门颔首:“辛苦你了。”
接回了张明二明,林掌门命大家噤声,一路将人带回了自己房间。
“伤得如何?”他第一句这样问道。
“都是皮外伤。”张明答道。
他胳膊上有道挺长的血口子,这会儿看着是止住了。
二明腿上肩头都有伤,痕迹却不像刀剑伤,更像是有灼烧的印子。
于是林掌门接着问道:“是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跪下了。
“弟子擅自行事,请掌门责罚。”张明说。
他们两人进入竹林之时,心里已觉冒险,商量着要不要先回来禀告,没想到竹林中人已经听到动静,迅速向这边围了过来。
“何人擅闯!”与这句诘问同时来袭的还有一道剑光。
剑光太快,张明先拽了一把二明才往旁边闪,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在皑皑雪地里洒下几点鲜红。
二明见状拔剑就要冲上去拼命。
来人显然已经认出了他俩,犹豫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在前面拦了二明一下。
与此同时,竹林里一声炸响,火光清晰可辨。
“你们在里面搞什么东西?”二明挥剑避开了来人,冲着火光就掠了出去。
他们二人功夫不算上乘,轻功却是绝佳的,估摸来拦的弟子也没想到这点,竟真的给他冲破了。
张明赶快跟上去,等再看到二明时,人腿上已经挂了彩。
“哪来的小子,正好让你试试剑。”张霆这样骂道。
“张霆师兄!”张明赶快上前行礼,“剑下留情。”
张霆手下剑却没停,一道火光冲着二明的脸就去了。
幸好二明躲得快,只被伤了肩膀。
这时他们才看清,张霆的剑不是寻常的灵剑,而是在剑身上多安了一个桶状的装置,刚才的火光就是从桶口冒出的。
担心对方是真的动了杀心,张明这才放了烟花出来。
林掌门听完,半晌没说话。
早在几年前,他就曾严令禁止在门派中研究火药器械装置,没想到如今又现端倪。
张霆虽不是沈攀星最出色的弟子,却是最常在沈攀星身边的。此事不可能绕过沈攀星去。
天色亮起时,谢轻雪来敲览众阁的门。
林掌门放他进来,转身给炉子里添了添炭火,又塞了热茶给他。
“谢谢师父。”谢轻雪捧着杯子咳了几声,又弯起眼睛笑,“今天怎么大小明都不在?”
林掌门看他一眼,长叹一口气。
谢轻雪愣了下,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了。
“出什么事了?”他问。
林掌门这个人,常常在小事缠身的时候大呼小叫;而碰到真正难解的事时,往往宁愿自己憋着。
只不过,以逐云山现在的情况,实在很难承载太多大事了。
“我叫了小星和仁厚过来,到时候一块儿说吧。”林掌门说。
谢轻雪立刻起身。
“干什么去?”林掌门问道。
“去换个衣服,”谢轻雪已经走到门口,“一会儿还是逐云殿议事吧?”
林掌门看了他半天,才点点头:“……行,殿里冷,你多穿点。”
今天尉小年一早就起来熬药,清洗浸泡,三煎三煮,待药汤稍凉才入罐。
好容易弄好正要捧着罐子出门,在门口碰到了刘仁厚。
“师父。”他停下来欠身。
“你要出去?”刘仁厚问。
“是,去给谢师叔送药。”
昨晚尉小年回来已经跟刘仁厚转述了掌门的意思,说最近都会给谢轻雪煎好药送过去。
“哦,对,”刘仁厚一拍脑袋,“我此刻正好要去掌门那边,把药给我,你在这儿陪着囡囡吧。”
尉小年疑惑地歪头。
“囡囡,是招娣的小名。”刘仁厚接过尉小年手里的药罐,“她还没睡醒呢,你在这儿看着点。”
尉小年只好答应,目送刘仁厚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蹑手蹑脚地想去房内看一眼小姑娘,刚进屋就听到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声音:“刘叔?”
这场景过于熟悉,尉小年一时僵住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动作。
小姑娘却很快察觉了:“你不是刘叔,小年哥哥?”
看来这孩子还记得自己,尉小年放下心来,轻声答道:“是我,没事儿,你接着睡吧。”
让她再睡会儿,照料小朋友的任务就能往后再拖延一会儿。
然而,小孩子的最大特性就是永远会出乎意料。
小姑娘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清醒得不能更清醒:“怎么是你,刘叔呢?”
清晨的房间仍然昏暗,尉小年怕她没穿好衣服,侧了侧身子说:“师父出去有事,你自己穿衣服洗漱。”
“知道啦,”小姑娘已经趿拉着鞋子下了床,顺手拿了外套披上,“早饭吃什么?”
“你平时吃什么?”尉小年问。
小姑娘垮了脸:“馒头饼子土豆红薯。”
“怎么了,不喜欢?”尉小年忍着笑问她。
“倒是比没吃的强。”小姑娘低着头念叨。
“好啦,”尉小年揉揉她的脑袋,“你想要吃煮面还是煮粥?”
“要面!”
谢轻雪在逐云殿刚坐定,就被刘仁厚塞了个药罐子。
他原本想先放在一边,却一抬眼看到三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不由失笑。
“我喝,我喝。”谢轻雪无奈摇头,拿起罐上扣着的碗,将药倒进去,非常痛快地一饮而尽。
这种豪迈的行为令林掌门在内的三位都被唬到,林掌门甚至冲他挑了挑眉。
谢轻雪放下碗一笑,却把自己呛了一下,连声咳嗽起来。
沈攀星要起身过去,谢轻雪说不出话,抬起手另一只手摆了摆示意无事,又是半天才终于止了咳。
“小雪你要是不舒服,要不然先去休息?”林掌门关切地问。
“无碍。”谢轻雪正色道,“师父请讲。”
尉小年把药炉和洗干净的砂锅放在一边,重新拿了个锅烧水。
“那个锅好像是你师叔用的。”小姑娘在一旁指出。
“嗯……对,是专门熬药用的。”
“那天你师叔说要用那个给我煮粥来着,”小姑娘若有所思地说,“我说不要,他有点伤心的样子。”
尉小年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没事,你不要是对的。”
他还清晰地记得那锅水果粥喝进嘴里,从舌根蔓延到天灵盖的怪异味道。
小姑娘继续若有所思:“小年哥哥,你师叔真的很好看,但他好像不是很开心。”
“他……身体不好,而且他很聪明嘛,有很多事要做。”
话出了口,尉小年才发现自己在不由自主地为谢轻雪辩解。
辩解什么呢,“不开心”吗?
就连他自己也得承认谢轻雪并不开心。
“这样啊,”小姑娘已经轻易地接受了他的解释,“那我们常去找他玩嘛!多陪陪他他就会开心了!”
“等等……你这丫头,怎么对我师叔这么上心?”尉小年奇道。
“因为他和刘叔一样,没有因为我讨人厌就讨厌我啊。”
“你哪里讨人厌了?”尉小年笑了,“谁又讨厌你了?”
小姑娘低头看炉子里的火,不说话了。
尉小年也没说什么,看锅里水沸了便开始下面,又吩咐小姑娘帮忙接一碗凉水。
“有时候,人们也不是讨厌你,”尉小年接过碗,将水一点一点加进热汤里,“就是……有人自己都管不过来,当然就管不了别人了。”
“嗯,”小姑娘老气横秋地点点头,“那你呢,你也是这样吗?”
尉小年再次搅了搅锅里的面,准备添加调料和菜叶:“我比你笨多了,以前都没想过这些事,现在才懂了一点。”
“我也觉得。”小姑娘表示了对上半句的认同,被尉小年瞪了一眼,吐了吐舌头。
“好了,吃饭吧,一会儿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尉小年问,“我要出去送点东西。”
“不行,”小姑娘乖乖搬着凳子去桌边,语气斩钉截铁,“你得带上我。”
这下尉小年明白,为什么最近刘仁厚总是闭门不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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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带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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