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仪直起身子,停顿一秒,很快否认:“没有。”
“也是,你没心没肺的,什么时候哭过。”对方嗤笑一声,继而又说道:“找到没有?”
程嘉仪站起来,一脚把行李箱踢开,走到卧室坐下,问:“你到底要我找什么?”
季书言沉默了片刻,用轻松的语气说:“算了。”
他把电话挂断了。
程嘉仪一直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眼眶又有些发酸。
神经病。
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过了两分钟,她把手机扔到床上,脱下睡衣,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 程嘉仪躺在床上,失神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心头觉得一阵恍惚。
梦里的场景是那么真实, 闭上眼,她甚至还能回想起一些细节。
潮湿闷热的房间,碎花裙,白色t恤,他懒洋洋地帮她准备午餐,骑着自行车带她瞎逛,她的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
可以闻到好闻的香皂味。
还能触摸到他的体温。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眼睛还是有些酸涩,她坐起来,闭上眼睛揉了揉眼眶。
起身给自己做早餐,她厨艺不精,做的饭只能说“能吃”,不至于把人毒死,但是难吃。
平底锅里先放点油,把鸡蛋磕进去,再放面包片,沾满蛋液后翻个身,多翻几次,快糊的时候赶紧盛出来,再煎个培根,一杯牛奶加一勺冻干咖啡,放进微波炉加热,早餐完成。
几乎每天早上都是如此。
她已经习惯了,刚来的时候也会想念家乡的美食,但是很难吃得上,就强迫自己不想,久而久之,好像也就忘了。
坐在窗前喝着拿铁,她又想到了季书言。
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
毕竟她都来到北欧了,那么远,怎么还会遇到呢?
她刻意忘掉家乡的一切,跟许多人直接断了联系,微信甚至都很少看,每天靠工作和学业麻痹自己,为的就是……不再想起他。
她以为自己的“遗忘”工作做得很到位,却没有想到,在遇到季书言的那一刻,她忘掉了一切,眼睛还是会不自觉地追随着他,心也是。
肩膀又开始隐隐发疼,腿也疼,但还能忍受。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只是伸手揉了揉,爱怎样怎样,不管了。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她换好衣服,准备去办公室。
她在挪威虽是读博士,不过这种岗位制博士也算是在工作,有工资的,至于忙不忙要看所在的小组,每个小组不一样的规定,她就在一个比较散漫的小组,这也就意味着,上下班时间是很自由的。
她住的地方离学校不算近,要先坐公交车,再坐火车,折腾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能到。
下了火车,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到了办公室,果然,她们小组就来了两个人,正闷头搞着数据。
程嘉仪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心无旁骛地做了会儿工作,感觉还没过多久,其他人就纷纷起身离开了,她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她也起身,去门口穿好衣服,准备到食堂吃饭。
今天她决定去一个远一些的食堂,据说那家食堂味道不错。
雪早就已经停了,这会儿还出了点太阳,程嘉仪戴上墨镜,低头慢吞吞朝食堂走去。
她来的晚,食堂里的人稀稀落落的,散布在宽阔的大厅中。
菜色其实也没比她常去的那家食堂多多少,她挑了一点,端着盘子去称重,68克朗。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称出68克朗了,她很轻地打了个响指。
坐在窗边,她边看着窗外边吃东西。
不多时,她看到窗前走过两个亚洲男人。
嘴里的米饭都忘记嚼,她直勾勾朝窗外看着,直到两人中个子较高的那位转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隔着玻璃短暂地对视了半秒。
她慌忙低头,心跳加速,怎么会那么巧,怎么又遇到他了?
原来他也在挪威?
季书言嘴角挑了一下,收回视线,一旁的男人见了,问:“怎么了?”
季书言摇头,“没什么。”
那人便耸耸肩,说:“窗边坐着的那位,很漂亮。”
季书言没再搭话。
按部就班过了几日。
这天程嘉仪像往常一样去食堂吃饭,在食堂门口,却遇到了一位熟人。
是之前在一次同胞聚会时认识的,老乡,那天他们攀谈过几句,也交换了联系方式,只是那之后没再联系过。
这人叫林夕晚,很文艺的一个名字,倒也人如其名,长得斯斯文文。
见到程嘉仪,他眼中闪过一丝光,对她微颔首:“好久不见啊。”
程嘉仪有片刻惊讶,随后笑了下:“好巧,好久不见。”
既然遇到了,两个人自然而然地一起走进去,准备一起吃饭。
边打饭边交谈,林夕晚问:“听说你们组前几天抽了人去德国开会?”
程嘉仪点点头,夹起一块鸡肉,说:“我也去了。”
林夕晚像是毫不惊讶,只是问:“德国好玩吗?”
程嘉仪实话实说:“去的地方有点偏,自由活动时间少,也没觉出什么来。”
林夕晚很轻地笑了一声,“也是。”
俩人一起坐在窗边。
这边食堂的窗户都很大,是落地的,贴着窗边是一整排的桌子和高脚椅。
这几天天气很好,窗外的雪化了不少。
程嘉仪拿了一小盒密封好的果酱,不知是不是她的手有些滑,几次都没有撕开。
林夕晚放下叉子,很绅士地伸出手:“我帮你?”
程嘉仪动作一顿,还是婉拒了:“我再试试。”
她已经习惯了什么都是自己动手,总觉得这种小事都要别人帮忙,会显得她很没用。
然而依旧撕不开……
林夕晚直接伸手拿了过去:“我帮你吧,你的手上是不是有护手霜?”
他拿出一张纸巾擦干净果酱的外包装,两根手指捻住,轻轻一撕,开了。
递给程嘉仪时,他还不忘解释一句:“这不是力气的问题,应该是你手上的护手霜导致的。”
程嘉仪笑了笑,轻声道:“谢谢。”
接果酱时,两人的指尖短暂地触碰了一瞬。
程嘉仪低头倒果酱,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仿佛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后背。
抬起头,转身环顾一周,却什么都没看到。
餐厅里人本来就不多,每个人都在专注地或吃饭或交谈,没什么异样。
程嘉仪收回视线,林夕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跟她聊天。
她却开始心不在焉起来,或许是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心慌,又或许是刚才林夕晚伸手拿走果酱的动作实在是太熟悉。
她又想起八年前,一个很普通的早晨。
那时她还在读书,她妈是不会管她的,一般起来后,她都要自己解决早餐。
她也没什么时间,要么在路上买点包子,要么头天晚上买点面包第二天早上吃。
这天她就是准备吃了面包再去学校的。
除了面包,还有那种小盒装的果酱。
她撕了半天,怎么都弄不开,她这人又倔,非得撕开为止。
季书言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的,看到她脸红脖子粗地在跟果酱较劲,觉得好笑,伸手拿过来,轻松撕开了。
递给她后,又说:“撕不开不会用刀子划开吗?”
程嘉仪坐在桌前吃着面包,含混地说:“我偏不。”
季书言挑挑眉,像是有些诧异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乖学生,竟然还有这样轴的一面。
想到这儿,程嘉仪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林夕晚垂眸看她,看到她脸上漾起的那点笑意,也带了笑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
大厅一楼左侧靠窗的位置。
季书言收回视线,捏着叉子的手都不自觉用了些力。
刚才程嘉仪回头的时候,他刚好隐在同事的身边,这位同事人高马大,把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只要一侧身,就能看到程嘉仪。
再次抬眼看过去时,刚好看到程嘉仪跟那个人并肩走了出去。
程嘉仪在食堂不远处跟林夕晚分开了,两个人不在同一栋楼,离得也有些远。
她没急着回办公室,而是戴上墨镜,晒着太阳散步。
午后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她在路上溜达着,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只橘黄色的流浪猫。
一人一猫对视片刻,猫先跑了。
程嘉仪耸耸肩,继续朝前走。
逛了好一会儿,她才决定回办公室。
原路返回,走到之前的地点时,她又看到了刚才那只流浪猫,不同的是,这只猫在一个人的脚边“喵喵”叫,要多亲热有多亲热。
刚刚跟自己对视时明明是一脸谨慎。
顺着这人的裤脚往上看,一不小心,撞进了对方深邃的眼眸中。
两人目光短暂地相触一瞬,又很快分开,仿佛只是不经意碰上。
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季书言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一点面包,弯腰,放在猫咪面前,小猫不再叫,低头吃了起来。
程嘉仪站着,有些尴尬。
季书言好像没看到她似的,完全没有要和她搭话的意思。
她迟疑片刻,问:“你上次说……”
季书言抬起头看她,一脸淡漠,态度说不上友好。
她心跳不自觉加速,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有东西在我那里,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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