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言停顿了一下,声音散漫低沉:“哦~那个啊,算了。”
程嘉仪咬咬下唇,皱眉道:“到底是什么?总要说清楚吧,免得怪我无缘无故拿了你的东西。”
季书言垂眸看猫,骨节分明的大手一下一下轻抚着猫头,正在程嘉仪以为季书言不会再搭理自己时,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你拿我的东西还少吗?”
他并没有抬头,只是专注地盯着猫咪,睫毛轻颤,说话时哈出些许白气,很快消失不见了。
程嘉仪后背变得僵硬。
她局促地捏了捏上衣衣角,又后退两步,嘴角微动,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转身走了。
地上的雪没化完,踩上去还是有咯吱的声响。
她惶惶然走着,心头是难掩的疼痛。
他不原谅她。
当然,是她对不起他在先,她没资格要求他的原谅。
当时她确实……
很没有道理。
季书言没做错任何事,他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从程嘉仪转身的那一刻,季书言就抬起了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背影,仿佛要把她盯穿。
她跟以前没太大区别,成熟了一些,看起来似乎更漂亮了。
一阵风吹过,干枯的树枝晃了晃,树影投射到他的脸上,影影绰绰,看不清表情。
程嘉仪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她去茶水间泡了杯红茶,又吃了点小零食,深呼吸好几次,最后才稳下神来,火速做完了当天的工作。
准备回家时已经过了五点。
办公室人都走光了,她锁好门,步行去火车站。
在路上,她又遇到了那只小野猫。
小猫似乎不怎么怕她了,跟她对视着,没再跑,甚至悠闲地坐在路边,舔了舔爪子。
“喂,”她说,“小猫。”
小猫看她,“喵”了一声。
程嘉仪走过去,蹲在小猫面前,伸出手来,摸了摸它的头顶。
柔滑的毛,摸起来暖融融的。
她垂眸看着小猫,轻轻道:“小猫咪,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啊?”
“他是不是经常来喂你?”
“你喜欢他吗?”
小猫被她摸得舒服极了,眯着眼睛抬着头,并不吭声。
当然了,要是真吭声了也怪吓人的。
回家的路上,她拐进亚超,买了两袋螺蛳粉,一袋油条,一点小青菜,准备改善下伙食。
公交车上没多少人,她靠窗坐着,突然就想起在德国时,她和季书言坐在一排时的场景了。
她那天久违地晕了车,没敢跟季书言换位置,但是季书言主动跟她换了。
想到这儿,突然又想起季书言给她打过电话。
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她拿起手机,找出那个号码,犹豫着,存了起来,又打开许久不用的微信,果不其然,通讯录推荐里有他的微信号,头像是刚刚看到的那只小猫。
这会儿她勇气又都散尽了,盯着那个小猫头发呆,过了好一会儿,公交车到站了,她才把手机收起来,拎着购物袋下了车。
洗过澡后,她煮了袋螺蛳粉。
久违的味道让她禁不住眯了眯眼。
她突然想起当年第一次撺掇着季书言吃螺蛳粉的情形。
季书言口味很清淡,实际上,g市大部分人口味都淡,但程嘉仪不一样,她是s省人,吃东西无辣不欢,喜欢**滚烫的食物。
两个人自然吃不到一块儿去。
但是季书言会迁就她,明明不能吃辣,从小也注重养生,吃东西极讲究,却经常陪她去吃火锅麻辣烫这些不健康的食物。
她当年也是恃宠而骄,季书言越不能吃,她就越要他吃。
喜欢看他辣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当年螺蛳粉还没有席卷大街小巷,程嘉仪跟朋友去吃过一次,觉得味道相当独特,遂拉着季书言去吃。
两个人说说笑笑走到螺蛳粉店门口,季书言皱着眉头停住了脚步。
“什么味道?”季书言低头看她。
程嘉仪不算矮,但季书言太高了,程嘉仪才堪堪到他下巴。
她抬脸看他,晃着他的胳膊撒娇:“好吃的东西,去尝尝嘛~”
季书言瘪了瘪嘴巴,无言地看着她,眼神中有无声的抗议。
“哎呀,”程嘉仪一跺脚,“你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说完她松开手,作势要自己进去。
“欸!”季书言无奈喊住她,“我陪你去就是了。”
程嘉仪一脸诡计得逞的表情,转回头对他笑:“真的很好吃,我不骗你!”
季书言被她灿烂的笑颜晃了晃眼,哪还管什么好不好吃,她要他吃刀子,恐怕他也去。
这个小妖精……
两个人走进店子,店面不大,人也不算多,俩人挑位置坐好,程嘉仪去点单。
两份,一份重辣加酸笋,一份微辣加卤蛋。
从进来后,季书言的表情就不算好。
程嘉仪坐他对面,托腮看他,笑眯眯的,在桌下拿腿踢了踢他,“开心一下嘛,我请你吃饭欸!”
季言书挤出几个字:“您觉得,我能开心的起来吗?”
程嘉仪“哈哈”大笑。
螺蛳粉上来后,季书言试探着吃了一点,辣,他赶紧买了一瓶冰镇的豆奶,就这么一小口,辣得他脑门都出了汗,胃也有些不舒服。
“不至于吧,”程嘉仪拿筷子挑了一大口,当着他的面吃了进去,很无所谓地说,“一点不辣欸,入乡随俗了?”
季书言气得瞪他。
最终两份都被程嘉仪吃了,吃了个肚儿滚圆。
吃完后,程嘉仪到底是善心大发,又带他去吃了猪脚饭,毕竟答应了人家要请客的。
从那以后,季书言再也不肯吃螺蛳粉。
——
程嘉仪边看综艺,边把螺蛳粉吃得干干净净。
收拾好后,她关掉综艺,坐在桌前发呆。
来到挪威后,她最常做的就是灵魂放空。
在这长长久久的孤独中,她学会了如何自我调节。
她曲起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嗒嗒”,房间里静得仿佛有回声。
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
街上圣诞氛围很浓,他们办公室外边的大厅也装饰的十分温馨,各种圣诞小玩偶,还有一颗巨大的圣诞树。
因为圣诞节那几天要放假,同事们交换用的礼物早早就摆在了树下。
程嘉仪买的是一个很漂亮的杯子,放在树下后,又随手拿起一个别人放好的礼物,回到办公室拆开。
那是一个精致的香薰蜡烛,程嘉仪低头闻了闻,还不错,鸢尾和广藿香的味道。
她把东西放在一边,正处理数据,旁边有同事走过来,眉飞色舞地跟她说记得晚上有院里的圣诞晚宴。
她答应着,其实有点头疼。
来了这么久,她始终觉得自己融入不进去,每次聚餐她都只是闷头吃饭,很少跟别人交流。
可是有些时候,她也躲不过。
好在明天可以放假,让她的心情稍微治愈了些。
午餐随便吃了点面包,到了晚饭时间,她收拾好东西,往餐厅的方向走。
从早上就开始飘雪,程嘉仪顶着雪花,艰难地走到了地方。
晚宴地点在学校食堂,她走进大厅,看到人还不多,就把外套挂好,随便找了张椅子坐。
宽敞的大厅中,餐桌摆成了长长的两排。
默默地吃了点桌上摆的巧克力,一偏头,就看到林夕晚和几个人一起走了进来。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大衣,程嘉仪扫了一眼,没太在意,又朝其他方向看,发现这会儿人已经来的挺多了,就她旁边还有些空位置。
林夕晚显然是看到了她,挂好外套后就朝她走了过来。
“那么早?”他说着,顺手拉开她左侧的椅子,又问:“这儿没人吧?”
程嘉仪摇摇头:“没人。”
坐好后,林夕晚并没急着说话,而是对旁边招手:“过来这儿!”
他说的中文,程嘉仪觉得奇怪,视线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看到季书言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林夕晚对他笑着说:“坐这儿吧。”
季书言走到他身边,脚步没有停,直接到了程嘉仪的右边,问:“有人吗?”
程嘉仪有些懵,机械地摇头:“没人。”
季书言就坐下了。
林夕晚本以为他会坐在自己旁边的,此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俩,问:“你俩认识?”
程嘉仪不知道季书言在想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就没吭声,不知为什么,季书言也没说话。
林夕晚抛出的问题尴尬地没人回答。
三个人都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林夕晚先笑了,“真认识?”
程嘉仪坐不住了,解释道:“不认识,我以为他会说,就……”
“哦……”林夕晚了然地说,“吓我一跳。”
“刺啦”一声,季书言椅子动了下,林夕晚完全没注意,将头凑过去,说:“书言,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老乡,这么说,咱仨都是老乡?真巧啊。”
季书言不说话,程嘉仪无奈跟着附和:“是啊,真巧。”
季书言突然轻笑一声。
声音很小,林夕晚完全听不到,但是程嘉仪听到了,还觉得很刺耳。
一瞬间,仿佛喧闹的大厅都变得很冷、很空。
程嘉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微微偏头,朝季书言看过去。
从手臂,到肩膀,最后到棱角分明的下颌。
那是一张总是出现在她睡梦中的脸。
八年前,她捏过他的鼻子,咬过他的嘴唇,手指无数次地插入过他的发间。
无论她做什么,他的目光永远是温柔的。
再往上,她看到了他的眼睛。
睫毛很长,一眨一眨的,让她忍不住想摸。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头,迎上了她的目光。
两个人视线交汇,程嘉仪低下头,将视线收了回去。
林夕晚正跟别人聊着天。
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
程嘉仪的手指在餐桌边缘小心地划着。
林夕晚跟别人聊完,突然转头看季书言,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书言,你女朋友呢?”
程嘉仪浑身僵硬,被这句话钉在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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