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顾不知不觉就跟着归序出了校门，转几个弯进了求月庙里。
归序脚步飞快，他刚踏进庙门，不见对方半点影子，只有一位小姑娘跪在求月神像前的蒲团上，拿着点燃的香虔诚地拜了三拜，最后站起身将手里的燃香插进香炉，往神像旁边的钱箱里投了一个钢镚。
女孩在旁边找了位置坐下，沈星顾这才看见归序从后院里出来，身上穿着代表神子身份的白色长袍，将什么东西递到女孩手里。
“归序。”沈星顾几个箭步上前，刚拉住归序的袖角，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一旁的女孩蓦然出声：“啊，原来是你。”
沈星顾认认真真地在女孩身上打量半晌：“我们认识吗？”
“你不记得我了？”女孩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把你送到汀大门口的。”
“原来是你。昨晚麻烦你了，谢谢。”沈星顾正要重新将目光放在归序身上，女孩却再次打断他：“你……看到我的纸条了吗？”
听清所有对话的归序骤然冷了冷神情。
“什么纸条？”沈星顾对于昨晚的事只能记起片段，光是想起几件就很了不起了。
“弄丢了吗……没关系的，”女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一元钱的纸币，塞进钱箱，“神子，我想再求一道平安符。”
归序点了点头，不疾不徐地往后院的方向走去。沈星顾随口朝女孩搭话：“给家里人求的？”
“不是……给你求的，想送给你。”女孩羞赧道，“这道黄符是我刚求的，可以收下吗？”
沈星顾余光觉察到，归序在即将踏过院门的时候，动作略微一顿。
他还以为归序是不小心被门槛绊住，视线停留半晌，确认对方无惊无险进了院子，才回过神来回复女孩：“你还是给家人吧，我就不收了，谢谢啊。”
女孩唯有讪讪地将平安符收回，颇难为情地朝沈星顾一笑，似乎是在强撑体面：“那没关系，我……我还是先走吧，一会那道平安符，你不想要的话就让神子收回吧。”
大抵是感到尴尬，她话音刚落，人就匆匆忙忙地离开庙内。
沈星顾视线无意中扫过地面，这才发现女孩似乎没把平安符收好，东西被她无意中遗落在地面。
他下意识将黄符捡起来，攥在手里。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处置，归序就重新回到求月神像前：“她走了？”
“走了，让你把平安符收回。”沈星顾随意将自己手里的黄符揣进口袋里，归序目光显然捕捉到他的动作，脸色毫无预兆地一沉。
沈星顾没留意到对方面上的变化，注意力反而落在归序的手上，除了女孩刚求的那一道符，神子的另外一只手上似乎还握着什么。
“对了，归序，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我没怪你。”归序语气淡淡，手里的物什被他的手越抓越紧。
沈星顾本想再说什么，归序却已经径自往求月神像的方向走去，手里一块软布，专心致志地擦拭着神像上的灰，像一位虔诚的信徒。
“这些杂活也要你干啊？”沈星顾没忍住问。
“既为神子，侍奉神母是应尽之责。求月神担世人之忧，为世人谋福，心怀天下大德，神子常在神母身侧，也是为受神母感化。”
文绉绉的话沈星顾听不懂，只能傻兮兮地冒出一句：“像模像样的，不说还以为你是真的神仙。”
“我不是神仙，我只是普通人而已。”
隔着一段距离，归序直直望进沈星顾的眼睛。
“神爱世人，神不会偏心，但是我会。”
沈星顾不太理解归序的眼神和话里的意味，只是像只闻到食物香气的小动物凑到对方身边：“那你要不要偏心偏心我啊？答应和我一起吃饭行不行？”
归序在原地似乎微微愣了愣。沈星顾以为他是在犹豫，语气里带了些恳求：“就算那件事你没生气，也可以当我谢谢你照顾我，怎么样？”
见归序点头，沈星顾这才心情舒畅地从庙里回到学校。他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随手扔进洗衣机，等他把衣服捞出来晒干的时候，摸摸口袋，才发现自己捡到的平安符被搅了个稀碎。
恰好在阳台的祝筝无意中碰见：“谁给你的平安符？你最近要倒霉了。”
“你才要倒霉。”沈星顾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捡的，我去扔了。”
他随手将那道平安符甩进垃圾桶，随后在手机上预订了餐厅位置。难得和归序吃一顿，他特地选了一家高级餐厅，顶楼的位置可以俯瞰汀北市夜景，想着归序多半没来过这种地方，正好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
餐厅开在室内，靠窗的位置很难预订，沈星顾靠着常客的身份，和老板有交情才能和归序坐在窗边用餐。
“这里的牛排很好吃，”沈星顾在归序对面捧着餐单，介绍着餐厅里的招牌菜，“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用替我省钱。”
“好。”
汀北市已然入夜，透过落地窗可以从高处俯瞰城市灯光璀璨的夜景，路灯尽数点亮，和万家灯火交相辉映，店铺招牌也散发着红绿的光，这个点的汀北市仍然车水马龙。
“好看也别忘了吃东西啊。”沈星顾冁然一笑。
牛排已经被端了上来，沈星顾原本想再点一瓶红酒，可归序拿他上次喝醉酒来说事，怎么都不同意他点，末了还委屈巴巴地开口：“你怎么跟我爸爸似的……”
似乎是觉得这种说法不确切，沈星顾顿了顿，重新纠正：“不对，你比我爸好多了。”
归序仿佛想问什么，嘴唇翕动几下，没有开口。大抵是担心越界，又或许是不想扫兴。他手法纯熟地切着牛排，将一小块放入口中。
“怎么样？好不好吃？”沈星顾两眼发光似的看着归序。
“很好吃。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吃牛排，很新鲜。”归序弯着唇角回复。
“是吧，喜欢我多带你来吃。”像是自己的品味得到了肯定，沈星顾乐不可支地往自己嘴里多塞了几口牛排，剩下最后一口喂到归序嘴边，“我的跟你不一样，你试试。”
归序张开嘴，顺从地将那口牛排吃进嘴里。“的确，味道不一样，但也很特别，我很喜欢。”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沈星顾难得情绪高涨，“一会还有你更喜欢的。”
“菜还没上完？”
“不是菜，”沈星顾朝服务员招手示意，接着立马站起来伸手，硬是把归序的脸往窗户的方向掰，“看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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