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归哥面上为难，用力抿了抿唇才开口，“母亲说是你让她转告我，进求月庙要尽神子之责，以报求月之恩，忤逆求月神是大不敬，是要折福的。”
“这次仪式是你向求月神求来的吉时，耽误了可不就是不敬？你不怕自己折福，也该担心家眷……”住持将法杖用力一顿，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折什么折，”沈星顾不是汀北市本地人，什么求月庙的习俗他不感兴趣，神鬼之说更是觉得荒谬，“你知道出什么事了吗？他的猫得了重病，不赶过去看才是真的折福。”
“你这黄毛小子，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住持瞪视着沈星顾。
“你说得对，所以我不跟你说了，”沈星顾拉着归哥，硬是从住持旁边的缝隙挤出去，“再见了，什么仪式，你自己主持去吧——”
这是明非渊家里的仪式，这么说会不会不太好？
沈星顾这么想着，但很快把这事抛诸脑后，没事，明非渊人好着，家里多的是福，不差这点。
……
“快上车。”沈星顾一路抓着归哥跑到停车位，打开车门，几乎是把人硬塞进去。
车子一路朝宠物医院方向疾驰，一停好车，沈星顾急匆匆地跟在脚步更加急遽的归哥身后，最后停在其中一间病房门前，问起护士，才知道绒绒已经送去手术室了。
手术室大门紧闭，沈星顾跟着归哥在长椅上坐下等候。见身旁的人紧张得两手攥紧，沈星顾轻轻握过对方手腕以示安慰：“没事的，放心。”
“对啊，归哥，肯定没事的。”
话音落下，沈星顾这才注意到归哥另一侧还有人坐在长椅上。对方看上去显得瘦小，几乎被归哥挡住大半个身子。
“谢谢。”归哥左右扫了一眼，眉头的忧色并没有下去几分。
手术室的门终于被开启，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告诉他们绒绒的手术很成功，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后没问题就可以出院。
“太好了，哥，”沈星顾情绪一时激动，直接一把将归哥抱住，“我就说没事的。”
“别这么叫我，不太习惯。”沈星顾感受到怀里的人动了动，“叫我归序就行，或者像之前那样。”
“哪个序？我才知道你叫归序，之前愣是没想起来。”沈星顾讪笑几声。
“秩序的序。”归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那你现在记住了？”
“行了，归序，进去看绒绒吧。”沈星顾将人松开，一脸轻松相地拍了拍归序的肩，接着一行三人进了手术室，绒绒躺在小床上，正睡得香甜。
“你什么时候到的？”归序将目光转向在场的第三个男生。
“很早就来了，绒绒病得那么严重，你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我无意中碰见，你就瞒我一辈子了。”
“没课？”
“我……”
“李维然。”归序顿时凛了神色，“你跟谁学坏了？”
被唤作李维然的男生立马显得难堪：“水课而已……”
见归序和朋友聊得火热，沈星顾功成身退，打声招呼正要走，却被归序忙不迭叫住。
“沈星顾，庙里的事，谢谢你。”
“我就是看不惯那住持，鬼话连篇的。”沈星顾最后不舍地扫了扫床上的漂亮小猫几眼，这才终于退出门口，开车往街道一头驶去。
“归哥，”见沈星顾离开，李维然这才强行岔开话题，“刚才那是？”
归序看着沈星顾越来越偏离视线的背影，沉默片刻才开口。
“朋友……勉强算是。”
……
沈星顾一个人在校外租房住，工作日待在学校，没课或者周末的时候就回到公寓。
家族企业的规模日益扩大，最近业务发展到了汀北市，父母为了公司，这段时间也定居在汀北。
就算不是因为联姻对象的事和家里吵了一架，沈星顾也没打算和父母住在一起。先是强迫他到公司学习，嘴上不顾他意愿地提出要他做接班人，后来就是为了家族利益，给他找好了一位培养感情的联姻对象，没有一件事能让沈星顾忍下来。
他还记得自己拖着行李箱出门那天，母亲朝着他怒吼：“就你自己，你懂过日子吗？到了外面还不是要保姆伺候。”
“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少看不起人。”沈星顾头也不回，把行李塞进后备箱之后直接开车走人。车是他用零花钱买的，开走也是理所应当。
沈星顾不是鲁莽，他算过自己手头的钱，足够自己大学四年不回家。姑姑放心不下他，每个月偷偷给他打钱，沈星顾心里感激，不只是因为钱，更是因为姑姑理解他。
沈星顾叹了口气，从冰箱里摸出一罐可乐，拉开易拉环往自己嘴里倒。外面天气热得让人发狂，光是从庙里跑到停车位就热得他满头大汗。
他点开宿舍群聊，发送信息：【不好意思啊，突发情况，现在在家】
【仪式怎么样了？延期？还是怎么？】
明非渊：【延期了。东西都准备好了，说不办就不办，家里人多少不太高兴，但说几句也就过去了，没事，没怪你。】
沈星顾原本愧疚的情绪瞬间转变为讶异：【你们知道什么？】
祝筝：【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牵着神子的手跑出去了，你说呢？】
沈星顾：【……】
【我们那是有原因的，他养的猫可能要出事，所以才临时走的，不好意思啊，我们都不想的】
祝筝：【《我们》】
沈星顾：【？请不要过度解读】
【不过庙里就一个神子啊？他跑了真就找不到别人？】
明非渊：【一般一座求月庙只有一个。成为神子是有条件的，年纪要十六岁以上，向求月神祈福应验过，还有就是处子之身，临时要找到这么个人还不容易。】
沈星顾一怔，很抱歉以这种方式知道归序是处男。
沈星顾：【当这个有什么好处？】
明非渊：【有薪水。另外也有人为了沾福气，或者受了求月神的恩惠想报恩的也有，不过这种说法比较玄，现在大城市里应该也没这么多人会信类似的话。任期长短都是住持决定，听说和受恩有关。】
沈星顾：【好复杂，不想懂】
发完这条，沈星顾退出宿舍群，转而点开二手群聊。自己之前发布的有关找人帮忙做作业的消息早就被顶上去，至今没有人来主动联系他。
他就不信，偌大一个汀大没人乐意帮他做编程作业，于是又重新发布了一条。
沈星顾正要锁屏，恰在此时，手机震动一下。
是归序给他发的消息，点开是一张绒绒的照片，一黄一蓝的异色瞳望着镜头，看上去精神不错。沈星顾巴不得从屏幕这头穿越到那一头，撸几把软蓬蓬的毛发。
归序：【绒绒醒了，它现在很好。】
沈星顾：【我什么时候能看它？】
归序：【等它出院，我带它来学校。】
【你的伤怎么样？】
沈星顾下意识摸摸自己开裂的嘴角，至少扯着不会发疼：【好很多了，估计再用几次药水就差不多了吧】
鬼使神差一般，沈星顾问了一句：【你会编程吗？】
归序：【嗯，我学计科的，大三。】
沈星顾：【上次不是说要对我的伤负责吗？能不能帮我做作业？】
归序：【……】
【我不帮别人做这些，但是我可以教你。】
沈星顾：【那算了吧，我不想学】
【你还是帮我抹药吧，你过几天带绒绒来我宿舍？我住八栋310】
……
沈星顾知道，同一个学院都住在同一栋宿舍楼，归序和他同专业，多半也住在八栋。
想归序替他抹药是假，实际上想撸猫才是真。沈星顾早早准备好药水和棉签放在书桌上，甚至还有他提前买好的猫玩具，是一只仿真玩具小鸟。
归序进门的时候，祝筝和明非渊恰好都不在。他怀里抱着绒绒，沈星顾对上一双小猫眼，十分自觉地搬来祝筝的椅子让对方坐下。
“宿舍里不让进宠物，我下午就送它回医院。”归序说。
“不是出院了吗？”
“寄养。医院离学校近，方便我去看它。”
沈星顾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就迫不及待地上手去摸绒绒的脑袋。绒绒很快脱离归序，跳进沈星顾的怀里蹭。
“来，给你准备了这个。”沈星顾将绒绒放在地面，随后把玩具小鸟抛到猫咪面前。绒绒伸出小猫爪，先是好奇地拍了两下小鸟，见小玩具发出鸟鸣，便更起劲地逗弄起小鸟来，雪白色的尾巴下弯轻轻晃动。
没一会绒绒似乎玩腻了小鸟，一副昂首挺胸的高贵模样，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沈星顾面前，尾巴顿时高高竖了起来。
“它想和你玩。”归序解释。
“真的？”沈星顾听言立马兴致勃勃地弯下腰，狂撸了好几把猫毛。还没等他过足瘾，归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棉签沾上药水，凑过来点在沈星顾的嘴角上。
归序的脸骤然在自己眼前放大，沈星顾下意识往后，却被归序捏着脸凑回来：“别动。”
“……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那么突然。”
“你只顾着绒绒。”归序鼻尖几乎和他的相擦，“你身上还是有那种味道，天生的吗？”
没等沈星顾回答，宿舍门顿时从外被打开。
“我去，”祝筝连忙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沈星顾你在跟谁乱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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