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许杏悠悠转醒过来,只觉伤口凉沁沁的,才发觉在自己床上,伤口已敷了厚厚的一层伤药。
感觉手被人握着,偏头一看,狗儿睡在脚塌边满脸挂泪,呓语道:“姐姐不带山儿,姐姐丢下山儿走了。”
陡然情绪转为激昂:“你不要打她,我打死你!”
许杏默然,捏了捏狗儿的小手。
狗儿似有感应,渐渐睁开眼。
看到许杏望着他微笑,狗儿揉了揉眼,不敢相信似的,扑到许杏脖颈处。
“姐姐你醒了!”
碰及伤口,许杏倒吸一口凉气。
狗儿连忙退后,乖乖跪坐在床边。
许杏抬手摸他的头,问道:“你叫山儿?”
狗儿愣了一愣,想了会,点头道:“我在梦里的名字叫山儿。”
“记得全名吗?”
他摇摇头。
“梦里的父母叫什么,你家住哪里?”
“梦里只有姐姐,还有大坏蛋!”
狗儿为李员外取的外号是大坏蛋,他从来不喜欢这个人,现在厌恶更甚。
许杏失笑,温声道:“等你想起来了告诉我,好吗?”
狗儿答应了。
想到他的哭诉,许杏向他保证:”若还有下次,姐姐一定带你走。”
这时,门被推响,许杏敛笑视之。
是四姐儿,端着瓶瓶罐罐进来。
见狗儿趴在许杏身边,两条柳叶眉竖起来,喝道:“狗儿,你就是块狗皮膏药,非贴着你六姐,仔细碰到她伤口,快下来!”
狗儿想是惯犯,先对她做了个鬼脸,随后才从床上滑下来。
四姐儿拍他一下,聘聘婷婷挨床边坐了,打量一会儿许杏的气色,又摸了摸她额头,发现高烧已退,连忙合起掌念阿弥陀佛。
“六姐儿,你可算醒了,我以为你撑不过来了。”
防备地看一眼门外,低声道:”老乌龟和老虔婆丧良心下死手,打完你又后悔,怕你身上留了疤将来卖不出好价钱,请大夫来看了看,开了金疮药和玉容膏。我给你上了几次,伤口没再溃烂,应该过几天就会结痂。”
许杏平时与四姐儿未交恶但也不算亲近,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是她来照顾自己。许杏可以感觉到,四姐儿的眼神里带着友好和怜惜。
因此展开笑颜,想要起来认真行个礼。
四姐儿看出她意图,慌忙阻止了,嗔道:“六姐儿,你就别客气了,当心你的伤。”
许杏轻轻摇头,端正神色问:“我叫许杏,姐姐闺名是什么?”
四姐儿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了然一笑:“乡野人家,哪里有什么闺名,在家不过浑叫,在这便叫了四姐儿。”
许杏淡淡一笑。
四姐儿静然看着,嘴巴张了又闭,到底还是开了口:“许杏妹妹,古人云:‘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天大的事情,比不得性命重要。你往后多少顺着些他们,只要人不死,将来什么都好说。”
她是一片好意,许杏没有理由不应。
因她是个听劝的性子,四姐儿觉得喜欢,后几天照顾得更加尽心,此处不再多述。
后来许杏的伤渐渐好转,下得床了,马婆子为了检查伤疤好全没有,脱了她的衣服,一遍遍巡睃。
许杏垂了双臂,目光清明,大大方方任由她看。
马婆子兜兜转转几圈,在许杏手臂内侧发现条淡色的伤疤,抓住这条臂大力揉搓几下,啧了一声:“刘公公不要身上有疤的,这下好了,我能指望你什么!”
心里带气,顺手又扇了许杏一巴掌。
其实马婆子本来就不想把许杏送给刘公公,李员外复不复职不是她最紧要的事,她最在意的是许杏的身价从此就要大打折扣。
许杏就更不在意了,听到这话,明明挨了巴掌,心底反而畅快,歪着头要笑不笑。
马婆子看了觉得瘆人,抓起衣服扔她身上,找李员外商量去了。
没过多久,四姐儿告诉许杏,他们把五姐儿送给刘公公了。
五姐儿也才刚满九岁而已。
许杏坐在窗边,听了半夜的雨打芭蕉,不知不觉回忆起五姐儿原来的模样。
圆脸,弯月眸,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笑起来甜得像蜜。
今日下午,一具尸体抬进来家里。
虽然白布掩盖着,众姐妹却清楚那是何人。大伙儿挤作一团,眼泪沾湿衣袖,抽泣声不绝于耳。
没人去揭开那白布。
不看,是逃避,也是尊重。
李员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随手挥一挥,叫小价们把尸体抬到乱葬岗随便埋了。
此话刚出,一股摄人的阴风径直掀开白布,摧枯拉朽吹到李员外的头上,将他盖了个严实。
李员外急得跳脚,连忙上手去扯,他嫌弃这是死人盖过的,晦气。
他的身体本来就笨重,不知道怎么弄的,七扭八拗反而左脚绊倒右脚,把自己摔了个狗吃屎。小山一样的身体轰隆隆倒下,脑袋直直磕在台阶上,立时鼓起一个葡萄大小的血包。
众人都觉得大快人心,认定是五姐儿显灵,要亲手教训李员外。
可是视线一错,看见五姐儿的遗体时,谁也都只剩下了沉默。
五姐儿的脸肿成原来两个大,从耳边开始直到嘴角,连成一道豁开的裂口。细长的脖子上勒痕交错,有的是手指,有些是绳索。再往下看,青红黑紫遍布每一块肌肤,各种淤斑、穿孔、烙烫将她的身体糟蹋得不成人形。不能言道的难堪之处,还有很多很多。
六姐儿头七那天,李员外的包也消得差不多,得意洋洋地告诉马婆子,刘公公给了他一个吏部的缺,是个油水多的所在。
他的喜悦不过维持了几天,就遇见了一件麻烦事,便又来找马婆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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