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条莹鱼在空中游动成一个圈,圈中的白字正是天行的告示。
天行枢在比赛第二日便宣布排名,而留下的众人将继续参加一周后的第三轮考核,还可在这段时间内出入翰墨福地,而璧珠福地为此次比赛排名前十的人开放。
泠漪站着院中看着圈中的字,温嘉树倚靠着树,一半身子隐入树影中。
陈江和关宛秋坐在石凳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泠漪给的糕点,阿黑在一旁给两人递水。
关宛秋胡乱咽下称赞道:“泠漪这糕点太好吃了,你哪买的?”
“我师尊做的,可不是买的。”
关宛秋和陈江再要伸手的动作停住,急忙拿起阿黑递来的杯子喝水顺气。
“真让人意料不到,青岫君厨艺竟如此精湛。”关宛秋惊叹开口。
陈江在一旁拼命点头,实力如此强悍的青岫君私下却喜爱给徒弟下厨,这消息给了他太大的震撼。
他良久才平缓了内心,转头瞥见天行枢的通知里提及的第三轮考核才想起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还有第三轮?”
关宛秋拿起糕点正要送进嘴里,此时又放下:“你不知道?”
“不清楚,我以为成为行者后考核便结束了。”
关宛秋将一块糕点丢进嘴里,随后起身。
“那便让本小姐来告诉你。”
她说话时扬头,得意地笑着,像一只蹦蹦跳跳的麻雀。
“和人类不同,大部分的妖群居生活,且在各族妖王的领导下战斗力极强。”
陈江附和:“这个我知道,妖族还有四大妖主统领各族。”
关宛秋很欣慰,接着说:“对的,其实大部分妖族的妖头脑简单,他们崇拜强者,只会遵从妖的天性,嗜杀残暴。但在妖王领导下便极为难缠。”
随后她转头意味深长看着陈江:“所以啊,下一轮的考核便是对已经加入天行的行者进行的团体赛。这便是特意针对妖族而设立的考核,个人的力量太过弱小,众人配合方能除妖抵抗妖族。”
关宛秋说完心里窃喜,闭眼等待着其他几人的夸赞。
陈江全然没注意关宛秋的小心思,兀自开口:“居然是团体赛吗,那我们几人刚好一起。”
关宛秋没听到预料中的回答,跺脚转身表示自己的不满。
泠漪见状笑着安慰她:“我都没了解过这些,你准备的很充分很认真。”
关宛秋听后瞬间展露笑意,欢欣地看着泠漪:“还是泠漪最好,我喜欢你。”
泠漪听到她这直白地心意有瞬息恍惚。
少女就这么看着她,眼里是雨后的晴天,明净温和。
是和她截然不同的人,泠漪喜欢这样的关宛秋。
“你也很好。”泠漪笑着将关宛秋耳边发丝拢到耳后。
关宛秋更加激动,忙问:“泠漪,你接下有什么打算,我和你一起好不好。”
泠漪思忖一瞬:“我打算去翰墨福地。”
“好啊好啊,我和你去可以吗?”关宛秋拉住她的手。
泠漪点点头,转头看向其余几人,目带询问。
陈江轻轻摇手,露齿笑着说:“我打算先去璧珠福地吧。”
阿黑开口:“那我也去。”
几人转头看向树下。
温嘉树默默移开视线:“我也去璧珠福地。”
泠漪捕捉到他匆忙移走的目光。
她总觉得温嘉树今日很奇怪。
还未等她细想,关宛秋拉着她往翰墨福地走,叽叽喳喳的声音让泠漪把这问题抛之脑后。
陈江阿黑也动身前往璧珠福地,朝温嘉树喊道:“我们也走吧。”
温嘉树敛目,乌黑的眸里是散不开的浓云。
关宛秋说“喜欢”二字时,他看到泠漪上扬的嘴角,眼里染上喜悦,整个人连头发都舒展开来。
这是和他相处时见不到的放松状态。
温嘉树迈步跟上陈江,他屈指揉着眉心,心里升起一股烦躁。
*
泠漪和关宛秋来到翰墨福地。
进来后眼前一个巨大的水池,两侧有石梯,伸向两端数排的壁柜,雾气萦绕中浮着小字,告诉来的人各类书都放在哪。
“我想去看看术法,你呢?”关宛秋看着不同方向的去路问道。
“我去右边看看其他书吧。”
关宛秋惋惜一声,便朝左边走了。
泠漪顺着石阶上前,每一排的石壁凿成石柜模样,放置着密密麻麻的书卷。
柜前的石台上有一行小字:向石台注炁后可查看借阅。
她凝炁注入,眼前马上浮动数排书名。
泠漪顺着看去,有《灵墟正史》、《细说曜灵与望舒发展史》、《人妖大战后千年变化》等各类的书。
大部分的书泠漪都看过,她快速略过,瞟见一本名叫《灵墟历史中你不知道的一百个细节》的书。
泠漪手指在书名上轻点,炁流便卷来一副卷轴,她打开细细看起来。
两千年前人能化源入道,妖能化形,妖族屡屡杀人作祸。
人与妖两族损伤惨重,休养千年后人妖争端再次爆发,最终得道归墟的曜灵与望舒二人出手才平定战争。
人族伤亡惨重,同时期流光境以上的修士几乎灭绝。
这是些人尽可知的事,让泠漪关注的是书中描述二人归墟时的场景。
天边雷声阵阵,曜灵与望舒周身镀上华泽,二人的威压传遍灵墟大陆。
战斗中的人与妖放下了武器,蹒跚的老者浑浊的眼瞳看向远方,新生的婴儿停止了嚎啕大哭。
众生望向乍现金光的云洞,不见人影只见一幅巨大、古朴的卷轴,古老的低吟在世界回荡,它宣告着一切都已结束。
泠漪第一次看到有关卷轴的描述,她感奇妙便接着寻找在其他书卷里看到有关更详细的记录。
两千年前出现的一位修士,也是传言中第一位得道归墟的人。
人们曾窥见这位修士手持卷轴,后世人们都说这卷轴是上天赐予这位修士的灵器,名为藏世卷。
修士便是从藏世卷中知晓的得道归墟之法。
泠漪正打算继续查看,抖动的青鸟羽打断了她,是关宛秋说打算回去的传讯。她想着过几天多来几趟也行,便动身和关宛秋离开。
她们回到小院却发现温嘉树几人直到傍晚才回来。
陈江走在前面,开门进来时带着气意地大声喊道:“他们凭什么?”
阿黑顺着这话开口附和他,面色苍白的温嘉树最后进来。
关宛秋倒一杯水推到刚坐下的陈江面前,温嘉树和阿黑在他身旁坐下。
泠漪问:“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
陈江一口气喝下杯中的水才开口:“我们遇到应白了,提起他我就气。”
阿黑轻拍他的背以示安慰,关宛秋说道:“应白吗,他…他的脾气确实不太好,但奈何人家有天赋,第二轮比赛得到了第二的排名。”
泠漪了然:“你们和他起冲突了?没动手吧。”
陈江挥手,一脸嫌弃:“当然没有,但那个应白太惹人厌了。而且也不算是我们和他起冲突,是他恶心别人我们看不下去。”
随后他一脸神秘地问泠漪和关宛秋:“你们猜猜那个人是谁。”
被问的两人还在思索,温嘉树出声直接公布答案。
“别猜了,是燕舒文。”
陈江不满地看向抢答的温嘉树,又无可奈何地接着说:“对,就是她。我们三人去到福地就遇到应白对面站着一个眼覆白纱的女子。”
“我们最开始并不知道她是谁,只听应白冲她叫唤道‘燕舒文你现在就是个废物’,我一听发现这人是关宛秋提过的那人。”
关宛秋惊呼:“居然是燕舒文姐姐,她在比赛中排在第三,应白凭什么这样说她 。”
陈江如同找到知己:“对,就是看不过应白这样的人。你们没能亲眼见到应白羞辱人的场景,燕舒文拿着盲杖愣在原地,也不反驳。换你们在现场你们能忍住不上去找应白理论一番吗?”
关宛秋:“那肯定不能忍住!”
陈江对她的上道很是满意,又痛饮一杯水:“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泠漪显得更为平静,只是怀疑开口:“你们确定没有动手?”
“当然没有,我们都有遵守规则的。”陈江双手搭在两旁的阿黑和温嘉树肩上,“对吧?”
温嘉树推开陈江,微笑道:“燕舒文排名比你我都高,我不知道你替她气个啥。并且她可是在我们和应白吵起来时就径直离开了。”
陈江反驳:“那你还不是和我一起上了。”
温嘉树懒得争辩,偏头对上泠漪探究的目光。
他没和大家说,陈江和阿黑没听见应白痛骂的话语“她燕舒文就是和泠漪一样的废物”。
温嘉树心里涌上对这个人的厌烦,于是他绕过莹鱼偷偷对应白出手了。
他将自己这种厌烦情绪归结为,泠漪在自己这里是特殊的,那人看不起她便是看不起自己。
此刻温嘉树瞬间明白,泠漪猜到他动手了。
“我觉得你这人就是口是心非,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其他人都已经走远,陈江转头对呆愣在原地的温嘉树语重心长地说道。
温嘉树斜睨陈江,丢下一句“你才是口是心非”便走向自己的房间。
陈江看着离去的白色身影不知道他语气里的气恼从何处而来。
*
泠漪接下来几日都泡在翰墨福地。
有关藏世卷的消息不多,她在查看其它消息时也勉强找到些许有关的记载。
飞白洲曾有一个关于雪女的故事。
雪女是山中妖灵,她的出没之地将会寸草不生,河流干枯山石崩坏,但雪女十分渴求得到爱。
有言,藏世卷,无所不知。
雪女曾寻到藏世卷,她借此得知自己的真爱就在山下。于是雪女出山,找到那名男子,想要和他一起归隐山林却惨遭拒绝,她一气之下屠城归山,使得四周数百里的地方寸草不生。
第三轮考核开启的清晨,泠漪仍待在密密麻麻的书海里。
她浏览所有书籍,发现每每记录藏世卷的相关事宜时常伴有“知晓一切”这类的言语。
踏出瀚海福地,泠漪心想,她或许找到能寻找梦的终点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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