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漪带着燕舒文和几人见面时已经上了飞舟。
关宛秋先冲上前拉住燕舒文的手臂，左右摇摆：“舒文姐姐，你还记得我吗？前次见面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天行考核里我们会组成一队。”
燕舒文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轻轻拍了拍她拉住自己的手背。
关宛秋向众人开口：“大家都介绍介绍自己吧，以后都是一起作战的朋友啦！”
泠漪先碰了碰燕舒文的衣袖，告诉她自己站在哪里：“我叫泠漪，来自大明派。”
燕舒文微笑点头，解释道：“谢谢，但你们不用特意关照我的，这双眼不碍事。”
“好。”泠漪愣了愣才回答。
滕家主修侵感术，燕舒文曾是通五感的侵入术天才，现在肉眼被废实力退步，令人唏嘘。
陈江嘿笑：“我叫陈江，修控印。很高兴见到你！”
阿黑慢吞吞地开口：“我叫阿黑。”
“他话比较少，性子比较闷，别介意。他修御象术，我俩虽没血缘，但算是彼此的亲人。”陈江往他肩上一拍补充道。
燕舒文颔首称羡：“真好。”
宁砚斐抬手作揖：“在下宁砚斐，器术和阵术双修。”
“大家都很强，仿佛已经看到我们队伍夺得第一的场景了。”关宛秋自喜道。
陈江轻推背对着众人、趴在船栏上的温嘉树，他这才回身悠悠开口。
“温嘉树。”
陈江对他的简短回答恨铁不成钢，自己便聊起别的话题。
七人没聊多久，燕舒文和关宛秋回船舱休息，宁砚斐也告辞回舱修炼。
一时只剩泠漪、陈江、阿黑和温嘉树站在栏边欣赏着舟外景色。
碧绿山水渐渐变成苍凉山壁，天空也缓缓飘起白雪。
“飞白洲的雪季一直这么长吗？”泠漪开口问。
陈江沉吟道：“飞白的雪向来大且绵长，雪下到现在的情况虽少却也是有的。”
他又转而问道：“怎么了吗？”
泠漪摇头：“无事。”
她眼珠一转，提到曾经看到的雪女传说：“我曾在古籍里看到一个飞白雪女的故事，传言她乃山灵，后来为爱屠城，你可曾听说过？”
陈江：“雪女？”
泠漪点头，这时温嘉树却先于陈江开口。
“我听说过，不过故事与这大不相同。”
泠漪：“不同？”
温嘉树敛眸，神情里多了丝冷淡。
他背靠舟栏，慵懒开口：“民间传言中有一种非妖非人之物，称作‘怪’。怪由强大的念产生，会术法。雪女原是山中草妖，因偶然救下一个进山受伤的樵夫，樵夫伤好出山后却带着人上山放火，草妖便被活活烧死，雪女便因此成了怪。”
陈江皱眉：“是有关于怪的传言，可那不是为妖诡辩的言论吗。众所周知，妖没有神智，在他们眼里没有是非之分，狠起来连妖族自己人都杀。”
温嘉树没说话了，陈江又接着说：“说起山，我们那的人都普遍信奉山神，山神能保佑众人安定、粮食丰收。飞白洲有春岭祝，祭祀山神，以求丰收。”
“每年三月望日。”阿黑适时补充。
“对，春岭祝便是这个时间，现在想来我们这次恰能赶上。”陈江恍然大悟道。
泠漪没听到关于藏世卷的消息，反而听到不同版本的故事。
她转而谈起这几日住宿的事：“真真假假谁分得清呢，不好说都不好说。飞舟应该快到飞白洲了吧，你们要回家还是在飞白的天行客栈住下？”
陈江回：“在天行客栈住下吧，同大家一起。不过下了飞舟我和阿黑得先回家看看。”
这时泠漪想起楚予怀，分别前曾和他说和师尊们一起在师门等他回来，却没料到自己和他再次相见还是在飞白洲。
从两界天出发前她便告知楚予怀这个消息。
陈江继续聊到自己的童年趣事，兴奋得跳到泠漪和温嘉树的对面。
“我爹做的炙肉特别好吃，希望这次来飞白能有机会请你们吃上一回。曾经我家和季家关系亲近便时常一起过节，我爹常常亲手下厨，小时候我和知溪就特别馋这一口。”
“有次除夕夜，我爹做了炙全羊。毫不夸张，方圆十里都能闻到肉香，家家户户便都知道我爹下厨了。我和知溪常常忍不住，我便怂恿着她和我去厨房偷尝。等到晚上全羊被端上桌，众人一看全羊少了只腿成了‘缺’羊便都猜到是我俩偷吃的。”
泠漪听到被陈江提起的未婚妻，便问：“你和你的未婚妻季知溪是青梅竹马？”
陈江点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两情相悦。”
温嘉树若有所思，重复低语道：“青梅竹马？”
“父亲不允许我离家，知溪跟着伯父一起四处行商，而每每回来她便会和我说一些在外的趣事。”陈江陷入曾经的回忆，脸色一片柔软，眼里都泛着蜜。
温嘉树抓住重点，疑惑问道：“不允许离家？那这次天行考核你怎么出来的。”
陈江咳嗽几声：“情况特殊，定是另有打算。”
温嘉树没再深问，转身看向舟外。
在几人闲聊里飞舟很快便到达飞白洲，韩越屿和抱朴君带着众人在天行客栈住下，同队伍里的人，房间都紧挨着。
泠漪进屋看了一眼房间便打算离开，开门时与正打算敲门的陈江碰个照面。
陈江举起想要叩门的手转而摸向后脑，粲然笑道：“正打算找你商量，我想请大家去我家尝尝我爹的手艺，怎么样？”
泠漪细想后问：“我没意见，不过你问过其他人了吗？”
陈江呵呵笑：“这不第一个先来问你吗？毕竟你帮过我。”
泠漪：“那你和家里是否有商量？”
陈江皱眉，苦道：“没有，家里只有我一个修士便无法用青鸟羽传讯，正打算等会回家再说。”
泠漪开口：“不如你回家和父母商量，再传讯询问大家的意见。改日安排时间也不迟，今夜大家可能累了。”
她说完看见陈江眉头上扬，眼里是直接了当的信服。
“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多谢你的出招。”
陈江抱拳说道。
“那我先走了。我和阿黑先回家，你们且等我的好消息！”
说罢他便一溜烟地跑了。
*
雪早已停了，陈江与阿黑径直进了南街一个不起眼的岔口。
几个孩童踩着雪，拿着扫帚清扫积雪的大娘抬头正想叮嘱幼童小心些，却瞥见走来的两个青年。
“呦，这不是去参加天行考核的陈江和阿黑吗？这是......”大娘愕然开口。
陈江迈出的腿紧急之下又收回，看向她时露齿笑道：“王婶，是我俩，今日回来是因为天行的考核就在霞归城，这不顺道来看看我爹娘。”
他又接着道：“时间有限，那我俩便先回家看看。”
“哎呦！”王婶看着远走的两人，放下扫帚冲屋内大喊，“陈家的那两个出息孩子回来了。”
陈江和阿黑走到一座灰泥墙坯的宅院，敲响那道布满刮痕的木门。
开门的是陈父。
蓄着八字胡，粗浓的眉毛常常蹙着，一只手背在身后不怒自威。
“爹！”陈江欣喜道。
陈父的眼里的喜色一闪而过：“考核结束了？考得怎么样。”
他伸手扶住陈江的双肩，视线上下打量，随后又将陈江翻了个面，扫视全身后才放下心来。
陈江将陈父推进院里，阿黑跟着进院顺手将门合上。
“爹，考核还没结束呢，今日回来便是因为这最后一轮考核便是在霞归城。娘呢？我们这次回来待不了多久。”
三人进屋，陈母看到进来的几人，正缝补的衣物被惊得掉落。
“娘！我回来了。”陈江立刻扑到陈母身边，挽住她的手臂。
陈母眼眶通红，双手托着陈江的脸端看半响，才紧紧抱住他。
陈江聊起过去几天在天行考核的事时滔滔不绝。
“你们猜我都遇到了些什么人吗？我遇到了泠漪，传说中一夜化道的泠漪，她心地善良，随性洒脱，在霞归城时还帮我们捉住偷骨币的贼。”
“不止她呢，我们还遇到沧溟道君之子宁砚斐，关家的关宛秋，传说中的燕舒文，还有一个住在霞归城的老乡。”
陈江说话时带着天真的傲色，像一个偷吃了糖的幼童。
陈母伸手遮住张大的嘴，眼含担忧：“那他们人怎么样，我们只是普通人比不上人家，你和阿黑可有受到欺负？”
陈父反驳，对她的担心觉得莫名其妙：“这些人皆是有名之辈，定不会行那些小人之事。”
陈江重重点头：“是啊，娘，他们都是良善之人，待人随和。不过有名之辈也不全是正人君子，我遇到一个应家的人就非常卑鄙无耻。”
他随后想到今日和泠漪相谈的事宜，开口：“爹娘，我们这次在霞归城的考核是和他们几人一起组队而行，我便想着请他们几人来家中做客，正好尝尝爹的手艺。”
陈父沉思须臾，颔首同意：“可以，你们可商定好几时来到家中？”
“没呢，正打算先和家里说才邀请大家。”陈江掏出青鸟羽打算传讯。
“你们何时走？”陈母摸着陈江的头，又转头看向阿黑，“便留下一起吃顿饭吧。”
“那我便先去准备。”陈父起身离开。
阿黑作揖：“多谢娘子。”
陈母起身轻抚他的手：“几年前家中败落我们就将卖身契还于你，你始终不离不弃，我们早已把你当作一家人，早早便说你不必如此生疏，唤我林姨便可。”
阿黑直身，嘴唇颤抖几下才开口：“主家对我有救命之恩，我需要用一生偿还。”
陈母叹气，但终是没再开口。
陈江和父母说着泠漪几人已经同意，明日便来家中，随后他和阿黑吃过晚饭便回了天行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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