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漪敲响宁砚斐的门,许久没有反应,思索后她直接来到陈江房间,果然见宁砚斐、温嘉树和陈江三人俱在。
陈江闷头埋进桌里,温嘉树坐在他的身边悠闲喝茶。
宁砚斐正使劲地设法安慰陈江,说出的话却是在往他身上扎刀。
“陈江,别难过,可能李之絮只是不想连累你罢了。”
那颗原本已经微微抬起的毛茸茸脑袋,在听闻这话后又耷拉下去。
陈江打心底地认为他与李之絮是能同甘共苦的兄弟,哪能说谁连累谁,谁欠谁。
五岁相识,如今已有十三载。
今日与他见面,一句句的冷言冷语都在极力撇清二人的关系,令他心生无力。
泠漪走来刚好听到这话,将玉佩抛给宁砚斐:“多谢。”她拉开椅子坐下,“朋友之间,一个‘义’字足矣。如果是我,想做什么就去做,只求无愧于自己。”
温嘉树手里晃动着茶杯,滚烫茶水飞溅而出滴落在手背,带来点点的刺疼。
他看向泰然开口的泠漪,眼里明灭不定。
真是个怪人,温嘉树想。
心里藏着许多事,常常掩去真面孔对待所有人,笑着说假话哄得人分不清虚实,现在又倾心吐胆道出真言。
陈江唰地抬头,整张脸沮丧起来,连额前的十字疤也带上了伤心的意味。
“可我觉得李之絮的话语,是在告诉我,不想认我这朋友。”
泠漪轻轻摇头:“难道他这么说你就甘愿放下,袖手旁观?何况这只是你的猜想。”
她身体前倾,坐近了些,没等陈江回话又道:“你不会,所以不如就继续查下去。”
陈江思索后站起身:“你说得对!”
说完他便起身朝外快步走去。
温嘉树身子微微往后仰,歪头喊住陈江:“你这么着急去哪?”
“我急着去找阿黑啊!”陈江停住,“下午我让他去了李家,想问问他有没有打探些其他消息。”
“你知道阿黑在哪吗,你就去找。”
陈江灰溜溜地坐回椅子:“冲动了些,没想到这事。”
“多用用青鸟羽是个好习惯。”温嘉树指向他的腰间道。
陈江摸头嘿笑,赶忙掏出青鸟羽给阿黑传讯,得知他还未回到天行客栈。
宁砚斐起身,准备归还玉佩,泠漪三人继续等待。
阿黑来时,关宛秋跟在他的身边,她进入房间便在泠漪身旁坐下。
“你和阿黑一起去了李家吗?”泠漪在她坐稳后问道。
关宛秋嘻嘻笑道:“泠漪姐姐真聪明,我昨日听到陈江说李之絮这人的事,便觉得好奇。下午看到阿黑要离开客栈,询问得知他是去李家,我和舒文姐姐便一起跟随前去。”
“燕舒文也去了?真是没想到。”
泠漪一直以为燕舒文是个沉静、内敛的人,不会喜欢参与这种事。
关宛秋想了想答:“对啊,我回房间的时候碰到她便讲了去李家的事,还是她主动问自己能不能一同前去的呢。”
“不过她到客栈后便先回房间休息了,现在没来。”
泠漪点点头,没再开口。
陈江看向在场的人,眼中含有热泪。
“没想到你们居然花费自己的闲暇时间帮助在下,陈江何德何能,幸遇如此挚友。”
泠漪解释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只是陪着前去无间池而已。”
“哪能这么说,你们的支持和陪伴便是最大的帮助。”陈江一拍木桌,发出响亮声音,“我决定了,今后各位有任何事,我陈江义不容辞,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各位。”
关宛秋蹭到泠漪眼前:“泠漪姐姐,你们居然去了无间池,那里是什么样?我还没见过呢。”
泠漪笑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说说你们有什么收获,聊完我再细细和你说无间池。”
阿黑抿嘴,回忆片刻开口:“李家的宅院大门紧闭,不少路人在前门扔着烂菜叶叫骂不停,我们便去到后门。我和李家门仆说明了来意,等待半个时辰,李家的管家出面称主人家因病卧床,拒绝了我们的求见。”
关宛秋瞪着眼,双颊因生气变得圆鼓鼓:“阿黑哥你还是性子太好了。”
“你们不知道,那个管家有多可恶,矮矮一个看着像那日我们遇见的野猪,眼睛小小的,鼻子下还有一颗巨大无比的黑痣。”
说完关宛秋起身离开椅子,模仿管家和她们说话时的模样。
她负手站立,斜睨着在座的几人,压低声音说话。
“哎呀,这位是陈公子的仆从,对吧?我家主人呢,今日身体不适,且如今有多少人都想来看我李家的笑话,主人不便见客。且不知你们是为何而来,你们便哪来的哪回吧。”
关宛秋说完走回坐下,清了清嗓子:“你们瞧瞧,这幅令人讨厌的模样,居然敢瞧不起我们。还有那群跟着他的李家小厮匆匆赶来后,个个眼含嘲弄。
“要不是阿黑哥和舒文姐姐拦住我,我真得上前将那个管家和那群小厮揍个鼻青脸肿,五体投地。”
陈江叹气:“我就猜得以见面的几率不大,便是让阿黑去试试。”
“你们后面直接回来了?”泠漪接着问。
阿黑摇头:“燕小姐提议我们可以在附近寻人问问,是否知道点什么,但大家提起李公子就没有好脸色。”
关宛秋抢着补充:“而且那个李之絮特别诡异。我们问了很多李家周围的人,大部分人在他被天行押送走时才知道他,有那么几个人也是曾经听说过名字却没见过本人,这能得到什么消息。”
“李之絮,像,就像是……”她一时拿不定如何描述。
“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温嘉树的视线从杯中上下卷翻的茶叶慢慢移开,轻声说道。
“对,就是这样。”
关宛秋和阿黑的话让陈江的眉一直紧锁着,未有放松。
泠漪的眼神掠过关宛秋,脑中回忆着她的一言一行,骤然想到什么。
“宛秋,你们在后门见到李家的管家时,那群小厮是隔了很久才跟上的?”她的话里没有起伏,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随口一提。
“大概就是那个管家说完话之后跟上的。大概五六个人吧,都是些狗仗人势的,一个个在我们走后躲在管家后面偷笑。”关宛秋咬牙切齿地说,她又看向泠漪,“泠漪姐姐,有什么问题吗?”
四人的眼光齐齐看向的泠漪,她手抵着下巴,正垂眸思考,在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后抬头。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关宛秋疑惑道。
泠漪轻轻点头,又道:“你们在后门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传话的管家,他也只是说几句拒绝的话,还带着五六个小厮。”
“这恰恰就是奇怪之处。”
陈江了然一瞬,又糊涂起来,“万一他们只是让阿黑几人难堪呢。”
泠漪耐心解答:“我觉得不像。光是在后门,出现那么多人就令人感到奇怪了。再者,如果这是他们的故意示威,那半个时辰足够让管家召集小厮,为何他们还显得那么匆忙?”
她停顿一瞬,继续道:“这种情况更像他们临时有事要从后门离开,顺便拒绝了求见的人。”
关宛秋豁然,朝脑袋上一拍:“听泠漪姐姐这么提醒,我觉得他们昨天的行为很可疑。我原是觉得那群人猥琐不堪,现在想来更像是鬼鬼祟祟。”
陈江当即决定,明天再去一次李宅。
他正要往下继续讨论如何行动,温嘉树提醒他:“我记得你的未婚妻,季家小姐明日是要到霞归城吧。”
“是啊,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陈江面露悔色,“那我便去不了李宅。”
泠漪拍拍他的肩膀:“别急,我替你前去。”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陈江很是犹豫,他没料到泠漪如此热情地帮忙,心中顿生歉意。
“哪里的话,你都说以后会竭尽全力地帮助我们,那我肯定也会极力帮你。”泠漪笑眯眯地说,“你就放心去见未婚妻吧,回来再和你说有什么消息。”
关宛秋仍记着那些人的嘲笑,便主动道:“我也去,倒是让我看看他们在搞些什么。”
阿黑默默开口:“那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识路,对李家也更熟悉。”
泠漪颔首,而对于一言不发的温嘉树,她想这人应是不去的。
三两句敲定明日的计划,她便离开陈江房间,去找楚予怀。
今日午时,泠漪躺在床上给他传讯,想着彼此见一面,正好今夜都有空。
她刚放下青鸟羽,闭眼的刹那间,心中仿佛有根丝线将梦境里掉落的池水与无间池联系起来,她赶忙又问楚予怀,关于无间池的信息。
无间由天行枢建立,是五洲专门关押犯事修士的地方。
曾经沧溟道君来到飞白洲挑选建飞舟台的位置,观察到霞归城南部与灵清的交界处分布着起伏的山,山有天池,终年不冻。
道君便决定在山前建立飞舟台,在三座山的天池中布下阵法,设立分管三城的无间池。
灵清洲有无间,但极少有人知晓它的位置。
楚予怀这般讲述,泠漪闻言便决定,先前往这霞归城的无间池探查。
现在两人相见,闲谈几句听漱玉的事,楚予怀便问起她今日为何提到无间池。
泠漪思索片刻,只说自己在帮朋友查一个案子。
楚予怀忽地站起身,直直看向她,发问:“李之絮的案子?”
“对呀。”泠漪不知师弟为何表现得如此惊讶,淡淡地咬着她适才拿出的师尊所做的糕点。
楚予怀的眉毛在脸上打成死结,嘴唇微微颤抖,将平日井井有条的发丝衬得有几分慌乱,说出声音在房间里显得尖锐。
“你为什么要参与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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