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徐知节昨天跟顾言约好了同去植物园。
顾言给她发了短信告诉了她具体的时间和位置。
九点出发，她惯性六点起床，又趴在床上睡了会儿，才推开房门去洗漱。
晨曦微亮，困意不减，她打着哈欠拐去卫生间，整个人迷蒙着向前走，猛然望见斜对面的门也开了。
谢重也起来了。
他壮硕的肩上搭着白衬衣和外套，眼圈底下一片乌青，眼神半垂着没一点精神。
两人视线对上了片刻后都默契地移开了。
徐知节率先走到卫生间门口，站定身子背对着他说：“我先来的，我先洗漱。”
谢重本来也没想跟她抢，他眼皮敛下，点点头，又返回了房间。
以往她十分钟就能出来，现在二十分钟过去了，浴室的门依旧闭着。
他等会还约了一个大老板谈生意，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她不知道在里面磨磨唧唧干什么，真的好慢。
卫生间的灯亮着，可以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身形，他走到门口，指尖弯起叩门。
“喂！你好没有。”
“好了，好了…我马上好。”
她话吞吐着，打开了门。
门内暖黄的光线一下子闯入他视线，他眼眸向下沉了一瞬。
眼前的女孩脱去了她往日厚重宽大的校服，一身素色连衣裙把纤细柔腻的身材展露无遗，头发向后扎起，光洁细长的的脖颈又随着她脸上不自然的神情垂了下去，她弯眉深眸，脸上没扑什么粉，只抹了点日常的润肤霜，就已是妍姿昳丽。
这件裙子还是她在上高一那年，她母亲给挑的，当初挑的颜色本来是大红色，母亲李圆说像她们这样的女孩子正是打扮的年纪，就应该穿些鲜艳亮丽的颜色，既青春又光彩照人。
可徐知节觉得红色太扎眼，便私底下又换成了素色。
现在裙子依旧能穿，只不过腰间有些松，胸前有些紧，没那么合身。
谢重的视线定在她身上一瞬，之后身子向后撤了一步，给她让道。
徐知节双手拉在前面，清亮的明眸闪着局促，缓步向前走。
这还是她来到永城后第一次打扮自己，以往她都是把自己藏在厚重宽大的衣服里，现在偶然间卸掉了重壳，更多的还是不安。
她从他身边经过，一股浓烈的香水味萦在他周边。
有些刺鼻，他以前常在舞厅闻到。
他拿着衬衣，人横站在半开的浴室门中间，突然开口：“很不错。”
话是在夸人，但他不是那种会夸人的人。
她愣了一瞬，转过身去，指尖依旧攥着裙边，脸上是客气的笑容：“谢谢。”
他脸木着，眼尾漫上一股散漫的笑，嗓音冷丝丝：“是去跟那个小男生约会吧。”
她没否认，笑容很疏离，反问他：“怎么？出个门犯法？”
他抱定胳膊站在原地，健硕的身型几乎把后面浴室的光全遮住，眼神忽明忽暗：“你不是都已经成年了，现在还教坏未成年，啧啧，真是好学生啊。”
他音调很高，话里还带着刺。
她觉得跟他没说下去的必要，没说一句话，直接离开了。
他望着她纤细瘦弱的背影，闷着脸，关上了门。
-
她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植物园时，顾言已经在一旁等候，他见到徐知节时眼前一亮，羞涩地笑了笑：“没想到你今天会穿着裙子来。”
徐知节也有些扭捏，她的声音轻了很多问：“是不是穿着裙子去玩不太合适。”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顾言走到她身侧赶忙解释，“我只是没见过你穿裙子的样子，很…好看。”
徐知节没说话，眼垂下来，面上带着温和的浅笑。
顾言说是请了很多同学，但其实徐知节见到的只有两三个，她在学校里交际很浅，也不爱跟其他人讲话，除了顾言几乎没什么朋友。
但顾言就不一样了，他家里有钱，性格温和，人不仅大方还善谈，一路上很多同学都挤到他身边，跟他聊天说话，他被人围在中间，谈吐举止都很谦逊礼貌。
走着走着徐知节就被挤到了最后面。
期间顾言见她掉队，人跟在最后面，还会停下来等她一起。
他走在徐知节身侧，自然有不少同学都对她很好奇。
“同学你是新来的吧？你之前是哪班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她攥着衣角，咬着唇，只是沉默着不回答。
顾言出来解围，说要去附近的快餐店吃饭，他爸刚给了他零花钱，午饭他请客。
其他同学感谢欢呼往店里走，顾言跟徐知节走在最后面。
“你没事吧？是不是不开心了。”
徐知节摇摇头，她想把嘴角垂下，但又害怕顾言看到她这副苦脸会觉得难看，便一直保持着笑容：“我也有些饿了，我们还是进去吧。”
顾言没多问，他点头，两人并排走到店内。
下午她们又坐观光车绕着园内看了一圈。
天冷得很快，徐知节穿着单薄的裙子，露出的纤长的胳膊在冷风中只能抱紧取暖。
顾言坐在她旁边，见她缩在一起，赶紧把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盖在了她身上。
“再坚持会，等会我送你回家。”
徐知节裹紧了带有余温的衣服，淡淡的香味环在她身上，她点了点头。
游玩结束，其他同学都陆续告别回家，徐知节跟顾言两人站在门口，她准备把身上的衬衫脱掉还给他，他却固住了她的肩膀。
“我不冷，你穿着呗。”
她没再坚持，仰着头视线撞进他明亮的双眸问：“你不回家吗？”
“等会我爸说他来接我，他就在这附近。”
他话刚说完，她小挎包里的手机响了。
顾言笑着问：“是不是你家里人也来接你了？”
她摇摇头，是班主任宋老师。
她还以为宋老师打电话来说讲关于助学金的事，赶紧走到一旁接：“喂，宋老师。”
“徐知节同学吗，在外面吗？”
“嗯。”
“跟我们学校的同学？”
“嗯，对。”
她不懂宋老师突然打电话问这个干什么，于是多问了一嘴：“是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大事，之前你家里人给我打电话询问你在学校有没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她听宋老师这样一说，立马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她把吹起的发丝往后拢了拢，解释说：“我们好几个一起去了附近的植物园，同行的有我们班的……”
她凭借记忆，把下午那些面孔说了出来，宋老师没再多问，嘱托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后就挂断了电话。
顾言问：“是不是学校这次的成绩出来了，宋老师特意打电话来祝贺你。”
“不是，”她走到他侧边，想起宋老师话里的家长，稍微蹙眉说，“可能是顺道关心一下学生吧，毕竟现在外面也不太平。”
“说的也是，”顾言经她一提醒才想起来，冲她清朗一笑，“要不然等会你坐我爸的车一块回去，外面太冷了，还是车里暖和。”
可她并不想麻烦其他人。
“还是不用了，我家离这里并不远，我还是走回去。”
她抬脚往前走，顾言赶紧跟了上来。
“你要是不想坐我家的车，就不坐了，”顾言跟在她旁边，“这天马上都黑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还是送你回去。”
顾言态度难得强硬，任凭她怎么说他也不肯离开。
两人并排走着，有时闲聊着今天在植物园见到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不一会儿，走到了巷子口，再拐个弯就到家了。
两人站在满是寒风的巷子，顾言脸被风吹得通红。
她对他说：“我已经到家了，你回去吧。”
顾言站着还不肯走：“反正不急用这一时，等你到家了我再走。”
他温和一笑，明亮的眼睛弯了下去。
“那我就先走了。”
她脸缩在衣服里，摆摆手向他道别。
“诶！先等等！”顾言又喊住了她。
“怎么了？”
徐知节停下脚步，他上前了一步，盯着她额角的碎发看，嘴里轻语着：“你头发有些乱。”
他说着，要伸手去拨开她缠在脸颊的碎发，只不过手刚伸到半空，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响起。
顾言慌乱地收回了手，耳根很热，又笑了笑后往身后看去。
谢重穿着一身整贴的黑色西装，肩阔长腿，难得有副人样，他板着的脸很冷，锋利的眼神直接定在顾言红热的耳根上。
顾言见到他时，眼神一惊，下意识就喊哥。
谢重在两人中间停下，剑眉横起，他哼笑了一声，眼神在他们身上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了她裹着的男式衣服上。
他没搭理顾言，直冲着徐知节，嗓音粗冷：“有情有调，你们小情侣真会玩。”
顾言慌忙解释：“你误会了，徐知节哥哥，我们两个只是普通同学。”
徐知节淡淡扫了谢重一眼，转头对顾言说：“你先走吧，有事情的话我们手机上聊。”
“别呀，来都来了。”
谢重突然开口，阻断了顾言要抬脚的动作，他眼神冷峻，唇边却弯着笑：“既然你们是同学，还喊我一声哥，大老远过来，不来我们家坐坐，喝喝茶？”
他说着，又斜着睇了她一眼，眼眸有种森森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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