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真海中学作为省内重点高中，近些年在附近扩建了不少的学区房，有些财力的家长为了孩子学习会租房搬进去，顾言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商人，自然会住在那里。
也有些人并不富裕，为了图上学近会暂居在破旧老小区内，徐知节就是如此。
八十年代的破旧风格，房屋间密麻紧凑排列，嘈乱喧闹的吵架声、玩闹声比起彼伏，平时徐知节觉得习以为常，如今走在拥挤不堪的小区内只觉得十分刺耳。
小区内没停车的地方，谢重把摩托车停在了路边，拔下钥匙晃在手上，时不时会跟顾言闲聊几句。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能聊什么？
谢重读得书不多，文绉绉的他不懂，就硬跟顾言聊电影聊赛车聊游戏。
顾言平时家教严，课外活动少，对这些接触得很少，但也不能让谢重的话收不回来，于是就在旁边哈哈而笑，称赞附和几句，打打马虎眼。
徐知节走在最前面，身后的谢重还喋喋不休。
“你们这些小屁孩就是只会读书，平时多跟外界接触接触，你这样的年纪谈情情爱爱还是太早……。”
“……”
经过垃圾箱时，不知道突然从那里窜出来一只老鼠，叽叽吱吱地从他们脚边跑过，但顾言很少见到这东西，吓了一跳，迈脚的步子有些踉跄，幸好旁边的谢重扶住了他，让他不至于一头栽下去。
顾言跟着上楼，讪讪一笑，说了句：“这边的老鼠还挺大的。”
“能不大吗？”谢重促狭一笑，声音低下去，“在阴暗处生活的老鼠什么都吃，有时候还会爬人床上，吃人肉，喝人血。”
顾言眉间一怔，徐知节拧钥匙开门，声音很温和：“他这人神经兮兮的，脑子不太正常，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顾言看了两人一眼，总觉得他们两兄妹之间的氛围不对，抿了抿唇没说话。
谢重神情冷峻，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忿忿开口：“你怎么对我这么大敌意，我也没惹你吧。”
“你自己心底清楚。”
徐知节只留给他一个淡淡的眼神，接着换了副面孔，面带浅笑看着顾言：“先进去吧。”
“好。”
顾言跟她走了进去，最后进去的谢重脸木着，直接重重地关上了门。
家里很少有客人来，所以并没有什么待人的茶叶，徐知节从厨房拿出了一点祛火的菊花茶，给顾言泡了一杯。
顾言放在桌上没喝，倒是横坐在旁边的谢重冷脸直接拿起那杯茶，他也不怕烫，直接一口全喝了进去。
喝完他心里还是有股无名的火，一直消不下去。
回到家里的徐知节已经不冷了，她把顾言的外套脱了下来，认真叠好放在一边说：“你衣服急着穿吗，要不然我洗干净后再给你。”
顾言坐在谢重旁边觉得既拘谨又有些压迫，他听到徐知节讲话，赶紧站起来，摆摆手说：“其实你也只穿了一小会儿，也不算脏，要不然直接给我算了。”
谢重找到了他们说话的空档，插上话：“她想洗你就让她洗呗，我看她巴不得给你洗衣服。”
他眼神很凛冽，语气也很冲，顾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搭话，眼神求助徐知节。
徐知节看了眼她房间的方向，对他说：“正好今天你来我家做客，我还有几道题要问你，你先去我房间等我吧。”
顾言如释重负，赶紧点了点头，拐进了她房间。
房间门被关上，客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谢重已经把紧身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他又解开了衬衣脖颈间的扣子，长腿翘起，眼睛漠然地盯着前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
他点火要抽，却被徐知节一把夺了过去。
她眼神凛然，眉眼皱得很深，唇边绷在一起。
她夺过去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用纤细的指尖把纸烟剥开撕碎，零零散散的烟草落在他西装裤上。
她压低了声音：“你闹够没有！”
他慢慢把烟草弹去，仰着头，弯唇笑着：“徐知节，我也没做什么吧。”
她板着脸：“那你为什么对他说那样的话。”
“我说什么了？”他捏着打火机在手里转着圈，嗓音淡淡，“哦，是说你们是小情侣，还是吓了吓他，还是把你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说完，又轻笑了一声，仰着头撞进她忿恨的视线里：“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徐知节知道他这种人没脸没皮，跟他呛下去没结果，只会惹一身气。
她拍掉了手上残留的烟丝，冷冷偏过视线：“我跟他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你也不必再拿其他话来激我。”
她扭头去洗手间洗掉手上的烟味，擦完手后再回到客厅，直听到一阵很响很冲的摔门声。
回到房间，顾言正坐在她书桌上翻阅书，听到她进来，顾言赶紧站了起来。
“你回来了。”
“嗯。”
徐知节坐在床边，顾言仍拘谨地站在原地，几乎挡住了头顶的光影。
“我房间太小了，你先坐下来吧。”
顾言坐在了书桌旁，眼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我见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跟你哥吵架了。”
“还好。”
徐知节偏过了头，顾言视线也移开：“兄妹之间闹矛盾是很正常的事，我之前跟小颖也经常拌嘴，没过几天都消了。”
她清冷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突然问：“你觉得我们是兄妹吗？”
顾言疑惑啊了一声，但见她没继续说下去，也没多问，回道：“反正你说什么我信什么，你说你们是兄妹，我就相信你的话。”
她视线移到他温和的脸上，心里有过一瞬间的冲动，想把自己的一切事情都讲给他听。
但他听完还会像现在这样看待自己吗？
一个人了解别人的脆弱后有的想要弥补呵护，有的则会一点点再扒开旧痕，一刀刀再划出新伤。
顾言会是哪一种人？
徐知节眼神顿了顿，对他浅笑开口：“谢谢你，顾言，愿意相信我。”
顾言同样回了个笑。
-
高三第一次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徐知节校内排名第五，宋祯知道后把她喊到了办公室，说过段时间学校会开展高三年级的第一次表彰大会，会邀请优秀学生专门上台演讲，宋祯把她的名字报了上去，让她回去好好准备下演讲稿。
“对了，还有一件事，”宋祯眼神顿了顿，“我看你填的家庭信息表上有个哥哥。”
徐知节嗯了一声。
“表彰大会开始之前我们会有个家长会，到时候每个学生的家长都会来，如果他有空的话，可以先让他填一下这个表。”
放学后，顾言照例在校门口等她。
“恭喜你啊，知节，排名第五。”
“你也不错，在第十名。”
“我跟你比差远了，”顾言挠挠头又说，“我听校长说，这次的表彰会你也会上台，真的吗？”
徐知节点头：“宋老师跟我说了。”
“那正好，我也被选中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块上台。”
徐知节心思还停在宋祯说的家长会上，好久没跟他搭话。
顾言碰了碰她的胳膊：“知节，你在想什么？”
“哦，想起晚上做的那道题，跑神了。”
徐知节回过神，也到了两人分开的十字路口，两人相约后天见，徐知节背着包回了家。
拿钥匙开门，房间空荡荡的，没人影。
他今天又没回家，他已经一个星期没回家了，房间里他的东西很少，以前他总会霸道的抢占她放东西的位置，现在窗台上零零散散挂着的都是她的衣服。
他好像最近很忙，每次徐知节路过拐角那家店时，无意间都会扫上几眼，没有认识的熟面孔。
他平时那么神气，现在指不定在哪个风月场合花天酒地，想不起回来才正常。
徐知节想起他那张臭脸觉得他一辈子不回来更好，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很舒服。
她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收拾好东西后去浴室冲澡。
-
谢重最近跟永城大老板顾方权谈了笔生意，他经过顾方权介绍的渠道提前预定了许多游戏机，过几天签字交定金，新建的店面也就能顺利开业了。
他这几天拐到原来的游戏厅住了几晚，和沈就、鸽子他们一帮人喝了几回酒，今天又拐到正在装修的店里帮忙刷漆铺地板，等结束后天已经黑了。
他身上脏兮兮的都是油漆灰泥，准备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这几天他心情不错，又拐去小摊前买了些烧烤，拎着东西哼着曲回家了。
按以往的惯例，这个时间点她应该还在房间学习。
整天人恨不得长进书里，也难怪人那么古板。
他心里虽然这样腹语，但脚步放轻了很多，轻轻拧开门锁，缓缓推开门。
客厅里灯亮着，他走进去，听到了浴室里的水声中夹着哼歌声。
第一次见洗个澡还那么开心。
谢重把烧烤放在桌上，把身上脏着的牛仔外套脱掉，他眼神不经意扫过沙发时，看到了她书包拉链没拉好。
他走过去，准备替她拉上拉链，偶然瞥见了露出的那张表。
是一张成绩单——
“总分665，班级排名第一，校内排名第五。”
“假的吧。”他抖了抖那张纸，弯下的双眸正好被刚出来的徐知节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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