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地下空间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裁判冲上来,试探着拍打疯狗的肩背。
没有反应。
陈默站在原地,手被裁判举起来,场面又重新沸腾起来。
陈默却觉得自己什么也听不见,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从眉骨裂口淌下的血,蜿蜒流过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脚下的地上。
他看着自己沾着对手汗水和一丝血迹的拳头,缠绕的绷带边缘已经磨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属于杀戮的冰冷触感再次攫住了他,他别开脸,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后台更衣室狭窄逼仄,弥漫着汗臭和药油混合的怪味,角落里堆着废弃的杂物,一盏昏黄的灯泡悬在头顶,光线摇曳。
陈默脱掉浸透汗水的背心,**的上身暴露在昏光下,肩背,肋下和手臂,新添的紫黑色淤肿和暗红色的旧疤交错。
他拧开一瓶廉价白酒,倒了些在掌心用力搓热,然后咬着牙将那火辣辣的液体狠狠按在肋下最疼的那块淤伤上,肌肉瞬间绷紧如铁,额角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抽气声。
“哐当”一声,更衣室那扇变形得几乎关不严的铁皮门被人大力推开,一个穿着花哨皮夹克,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光头胖子挤了进来,是这里的管事之一,人称“肥龙”。
他手里捏着一叠皱巴巴的钞票,带着一身烟酒气凑到陈默跟前。
“行啊!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够狠!”肥龙咧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把钱塞到陈默手里,“疯狗那孙子,肋骨起码折了三根!喏,你的份儿,加上老板额外赏的‘狠人费’!”
他油腻的手指在那叠钱上拍了拍:“下礼拜三,还是老时间,给你安排个更带劲的‘沙包’,钱翻倍,怎么样?”
陈默没接话,只是低头,沉默地数着手里那沓沾着汗渍和不明污迹的票子,薄薄一沓,却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
数完,他默默把钱卷好,塞进牛仔裤后袋深处,然后拿起那瓶白酒,仰头灌了一大口,劣质酒精灼烧着食道,带来一阵短暂的麻痹。
他抓起椅子上那件沾满机油和灰尘的深蓝色工装外套,胡乱套在身上,拉链拉到顶,遮住了脖颈和下巴,也遮住了身上所有不堪的痕迹。
“走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
肥龙看着他拉开门,消失在门外走廊更深的黑暗里,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他爹的,真他妈是个怪物。”
第二天下午,阳光难得有了点温度,懒洋洋地洒在修理厂门前坑洼的水泥地上,融化了昨夜残留的薄冰。
陈默正弓着腰,大半个身子探在一辆老捷达的引擎盖下,手里扳手拧动的金属摩擦声在空旷的厂子里单调地回响,不久一阵极其突兀极其不和谐的引擎咆哮声由远及近,声音高亢暴躁,带着一种与周遭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昂贵质感。
陈默的动作顿了一下。
一辆银灰色的跑车,流线型的车身在灰扑扑的环境里亮得刺眼,像一头误入泥潭的矫健猎豹,带着一种傲慢的横冲直撞的气势,直接拐进了修理厂敞开的大门。
车速太快,底盘“哐当”一声重重地刮在门口那个被磨得溜光的水泥斜坡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跑车一个急刹停下,轮胎在水泥地上搓出短促的尖啸,车门像翅膀一样向上旋开,一个年轻男人跨了出来。
男人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羊绒大衣,里面是挺阔的白衬衫,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松开一粒扣子,身形修长气质清冷,面容是无可挑剔的英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透着一股疏离的倦怠。过分苍白的脸色,眼下浓重的青影,以及那双漂亮眼睛带着的疲惫,都与这个充满机油味和粗粝声响的世界显得不协调。
他看也没看车底盘的伤势,径直走向陈默,脚步有些虚浮,声音带着一种南方城市特有的,略显柔软的腔调,但语调却干涩冰冷,没什么起伏:“车刮底了,能修吗?”
陈默直起身盯着他看了两秒,抹了把额头的汗,留下几道淡淡的黑印。
他点点头,没说话,走到跑车旁边,很自然地蹲下,歪头查看底盘,手指习惯性地在刮擦最严重的部位边缘抹了一下,蹭上些新鲜的金属碎屑和泥土,眼睛又往车身上看了两眼,有刮蹭,估计一开始开进来也只是为了补漆。
“铝合金护板变形,油底壳看着没事,排气中段可能有轻微凹陷,拆下来敲平,或者换新护板,敲平便宜,换新的贵。”陈默声音顿了顿,“得抬起来细看。”
年轻男人似乎对报价毫不在意,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却有些飘忽,没有落在车上,反而越过陈默的肩膀,投向修理厂深处那些蒙尘的货架和废弃零件堆。
“都行。”他只吐出两个字,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像是随意陈默处置。
陈默站起身,准备去推千斤顶,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半开的跑车车窗,副驾驶座位上,静静地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深色的方方正正的木盒。
盒体打磨得光滑,在昏暗的车厢内泛着幽沉的哑光,盒盖中央,嵌着一张小小的黑白两色的女人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温婉地笑着,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与车旁这个年轻男人相似的轮廓。
是骨灰盒。
陈默的动作瞬间僵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