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剧本杀馆的情况和你的面馆差不多。”店主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下五级台阶,正与顾鸿筝并排而站,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都不想做下去了。这里也不是商业街,四周都是居民区,生意难做。”
“你还有多久合同到期?”
“什么?”
“这房子,还有多久到期?”
“半年左右吧。”
“我们合作吧,说不定还有希望呢。我的面馆有两层,二楼可以做吃饭本的场所。”
“初次合作,我们的分成不会很高。”
“有失才有得。”
顾鸿筝面上平静,心却跳得过快。她很担心对方的一口回绝。
做面师傅的思路也很敏捷,他说他可以采取自助餐的形式准备他会的面食。准备小小的而又精致的碗,既不会造成过度浪费,也不会影响太多的成本。顾鸿筝点头同意:“可以。”
剧本杀馆的店主提出了另一个问题:“谁写本子?”
顾鸿筝问道:“平时的剧本谁来写?”
“兼职的多。人把本子送来,合适了就留下,再给钱。好的话就会长期合作,不合适的话,就一锤子买卖。小本生意,不会像大机构那样培养自己的人才。”
顾鸿筝说:“让那些人试试嘛。”
店主说:“剧本杀的本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平平淡淡的一个故事,很多人不喜欢。假设你要把食物放进一个悬疑题材中,既不影响故事的整体性,又不要食物落入陪衬,很难掌控的。写这样的本子,做饭的体验感也要有一点。”
顾鸿筝觉得最后一句话说得好:“体验感!对呀,可以让玩家参与做面。”
店主打断她:“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顾鸿筝笑道:“把点子想出来,再进行糅合,把不可能的事变作可能。凡事要讲究尝试,都不去试,这个世界就不会有进步。失败了才知道哪里不对,成功了就知道哪里需要改进。一开始就想盈利,那就没有穷人了。”
店主说:“既然你的想法多,点子灵活,那本子的把控就由你做吧。你先以你的面馆为题写一个食玩本吧,我这边内部人员试一下,合适了才能放出去。但你要知道一个本子的薪酬是多少钱。”他在手机上按下了一个数字,展示给顾鸿筝看。
顾鸿筝说:“我也玩儿过剧本杀,也有些想法。为了节约成本,我就尝试写一个给你看看。”
店主不置可否:“那就试试吧。毕竟有时候我也写。”
顾鸿筝和做面师傅从剧本杀馆出来,一边往面馆的方向走,一边说:“师傅,您也得费费心思,看看怎么弄合适。如果能够借此引流,那面馆的生意说不定就能好很多;就算不能快速提升客流量,也得让来客知道,我们这里的面馆不是那种单一的面馆,而是多元化,得让大家知道你这个做面师傅会做好多好多面,是个多面手。做得好了,咱薪酬另算。”
做面师傅说:“我不太会做北方面。”
“我来找人,你想点子。”
顾鸿筝说干就干,从网上搜索着剧本杀的模板,发现都不是完整的。剧本杀馆的老板对她有所保留,执意不肯给她看底稿,委婉地表示要她自己写。不管是上学时写作文写总结,还是工作时写文稿写报告,才思敏捷的顾鸿筝现在卡了壳,卡的死死的。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盏台灯旁,顾鸿筝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重重的黑眼圈,呆滞无神地双眼,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电脑屏幕,手拿一支铅笔在纸上阴暗的爬行,涂抹出无人能懂的密语。直至天亮,也没能破解纸上的字符。
剧本杀馆的店主也在写一个有关于面馆的食玩本,是一个悬疑题材的,注重玩家的参与感。顾鸿筝终于七拼八凑写出了一个食玩本,是一个温情的故事,注重饮食的食用感。店主面露难色:“我给你改一下吧。”顾鸿筝感到了莫大的挫败感。
阮弦看着并肩进出的顾鸿筝和做面师傅,自己仿若是局外人,心里有些不受用。经过一晚的辗转反侧,她终于鼓足勇气问顾鸿筝最近在忙什么,顾鸿筝没回答她,反而说起了其它事。
“哦,对了,阮弦,我正有话要问你呢。上个礼拜是不是迟祝来了?”
“嗯,我有点私事,让他替了半天班。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阮弦直言不讳,她知道顾鸿筝有每天查看监控的习惯。
顾鸿筝不冷不热地说:“总让迟祝这样帮忙也不是个事儿,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上次帮面馆搞人气,这次又来替班,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人家,礼貌上是我的问题。不过,你也应该提前和我说,现在欠了迟祝人情,我有些不好意思。你跟他说说,我会找时间回请的。”
阮弦笑得有些尴尬:“没事儿,我会跟他说的,不会让你难做人。”
顾鸿筝面无表情地说:“阮弦,下次有私事要做的话,一定提前和我说!咱这里不兴公司那一套,请假还要扣工资。但你得提前联系我,让我明白面馆正在发生什么事。最近面馆有事要忙,你得多照应着点儿。”
顾鸿筝与做面师傅,还有剧本杀馆的店主店员,试玩了两个本子。自我反应还不错。顾鸿筝首先对于店主的修改稿表示了称赞,其次长篇大论地说了关于合作的事,最后做了总结:“如果可以的话,这个星期六就正式开始吧。这个星期所有年级的期末考试都会结束,中学生是可以玩儿这两个本子的,它没有错误的导向性。一个是温情故事,一个是悬疑题材,都不牵扯大是大非。接下来是两个月的暑假时间,如果我们做好了,是不愁客流量的。”
店主问:“两个本子的饮食都是面,太单一了吧?”
顾鸿筝笑道:“但是我们做面师傅会做得面可不是单一的。我已经有了其它剧本的想法,写一个古风的,再写一个旅游的,这四个新本子够暑假用的了。面馆二楼已经打好了隔断,单独一间做食玩剧本杀,不影响你这边的运作,也不会耽误你赚钱。”
店主说再给一天时间考虑考虑。
顾鸿筝回道:“就一天!我们已经签订了合作协议,再给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来与你签订合同。我有信心一定会合作愉快!”
回到面馆后,顾鸿筝直接去了厨房,对做面师傅说:“您怎么总是看我啊?是不是觉得我是在扯谎?”
做面师傅心下诧异,一直正视向前的顾鸿筝竟然可以留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
“您不用担心。二楼的隔断很好做,只要一面墙就可以了。至于那些碗碟,线上线下都能买,很快就能到位。今天周三,明天周四。周五做宣传,周末两天试运营。”顾鸿筝将手掌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又紧紧握住,“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做面师傅问:“万一他反悔了呢!”
“我们有白纸黑字的协议。他已经骑虎难下,不会反悔的。如果真的不能合作,我们可以借题发挥,借着面馆的优势自己创新。”
创新是需要心狠的。
顾鸿筝取了一把剪刀,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将马尾散开,用梳子将其梳展开,再一剪子剪下去,又取了剃须刀片,摸索着打了层次,一头长发被修剪成了齐脖短发。她的头发带着微卷儿,发梢向里蜷曲着,略略低头,像一只晒着太阳的猫。
双胞胎心有灵犀,顾清英也将自己的马尾散开,用梳子将其梳展开,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手拿剪子将长发剪短了。她的头发直直的,还真有点旧式清汤挂面的意思了。
两姐妹前后脚进了门,一看对方的样子,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两个人的理由一致——新的开始,从头开始。
索娜是个心大的人,在伤心了两天之后,收拾了行囊,与那依搭伴,潇洒地跑出去旅游了。顾妈妈说索娜的性格真好,什么都不藏着掖着。大家很快都知道了索娜失业的事,哪怕只是打过一两次照面的人,也知道了她失业的事。她的嘴巴详细将事情说了无数遍,令人惊奇地是,每一遍的内容丝毫不差,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漏这漏那。
“真实的事嘛,又不是撒谎骗人!”
顾妈妈问她接下来要找什么样的工作。索娜立即回答:“我可不要再与小孩子打交道了。先出去散散心,其它事留待我心情大好了再说。”她到顾家收拾了自己遗留的最后一些零碎,便“消失”了整个夏天。
顾清英说只要不与恋爱挂钩,索娜大部分时间还是清醒的。
妈妈问顾清英工作如何,顾清英自然是报喜不报忧,不断点头说好,又说要搬回来住。
“反正索娜不回来了,房间也收拾的这么好,我就搬进来吧。经过这半年的生活,我对金钱有了很深刻的体会,能省一分是一分。唉,只好对不起顾鸿筝了。”
妈妈的眼神里似是有话要说,却又是躲闪着:“回来就回来呗,但之前定下的家用规矩可不能破。”
“我知道,水电费嘛,我哪会和自己爸妈小气呢!”
出租屋的租金只要五百块,但顾鸿筝还是小气地招了合租,她连夜将招租广告发到网上去,还下了决心要将自己住的大房间拱手让出,哪怕将自己置于下风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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