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

于莱这边就惨了点儿,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了他零星的信息或是不定时打来的电话,生活竟是如此淡然。一阵风吹来,竟不自觉的流下泪来。回到家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好端端的竟生起病来。他完全沉浸在小小的情感世界之中,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日三餐也不吃了,仰躺在床上,睁着无神的眼睛,将两个人的合照抱在胸前回想着上学时的点滴。

柯婷娣自己也要疯了,大部分时间都是眉头紧锁,眼神里除了挑剔就是指责,不分场合不分对象,难听的话张口就来。保姆们自发放了假,家里乱糟糟的,柯婷娣现在也不嫌脏乱差了,她连自己的形象也不顾了,一照镜子满脸的刻薄相。

她整个人越来越懒,什么也不想做,更不想出门,不管对谁,都没有耐心,尤其觉得儿子烦,希望于莱离自己越远越好。她常常坐在沙发上放空自己。老公也不回家了,暂时搬去自己的爸妈家。这边母子两个如入无人之地,自己是管不了了。

柯婷娣被儿子逼迫地没办法了,从心理医生那儿开了药;又押着儿子去医院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得出的结论是健康;找人带着儿子去看生辰八字算一算,旁的事没有,就是这感情闹得。柯婷娣问是谁的错,对方说了,两人本来就是没有缘分,要儿子自己调整吧!

回到家里,儿子一言不发,直接要回自己房间躺着。柯婷娣叫住了他:“你说怎么办吧?科学迷信,咱都看了一圈儿,不就是为了那个女孩子吗?你爸爸为了让你活着,他都不回来了,他说看见你就想揍你!我也是!我恨不得打死你!”

“妈妈。”儿子少有的说了话,语气里带着哭声,“妈妈,我真的很想她,很喜欢她!”

柯婷娣的态度也软和了:“儿子啊,你想她有什么用?人家不想你呀!别说人家了,就你现在这样子、这脾气、这性格,我也不喜欢你!你是男孩子,就应该顶天立地,凡事要看开,要过得比她好,要她后悔自己的决定,而不是你躲在家里哭哭啼啼,你要让她因为自己的错误选择而哭。你现在这样,成什么人了?”

“妈妈,我就是不要离开她嘛。”儿子扑在妈妈的怀里嚎啕大哭。柯婷娣搂着儿子跌坐在沙发上,安抚着他。

“转校是不可能了。儿子,两条路,要么好好上完三年高中,要么现在就办出国。你混得好了,让她后悔去吧!”

儿子摇头:“我不想出国。”

柯婷娣又劝:“那咱就好好上学读书。咱先出去玩儿散散心长长见识?还是去报个预习班儿笨鸟先飞一鸣惊人?反正咱要蜕变一回,让他们刮目相看。”

儿子从妈妈的怀里挣脱开,端坐好。“先学习吧,再出去玩儿几天,就好开学了。”

柯婷娣当即给老公打电话,要老公晚上就赶紧搬回来,又给保姆们打电话立马开工,再给儿子咨询学习的事。儿子坐在一旁看着忙碌而快乐的妈妈,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妈妈,我想去她那个预习班学习。”

柯婷娣斜着眼睛看着儿子,心里油然冒出了一股气,赶紧从儿子身边离开。若再不离开,她是要将手里的手机向儿子身上扔过去的。

所有人的线粒体DNA均来自于母亲,人类在受精后,卵细胞会摧毁精子中的线粒体,所以只有母亲的线粒体能够遗传给后代,通过追踪线粒体DNA,能够查到家族中的母系族谱。

柯婷娣自认为不是那种为了感情而放弃所有的人,虽然她结婚早,但大部分的原因是源于双方父母的意愿和利益权衡。儿子这样重感情是随了谁呢?老公也不是爱情至上的人。儿子不会是抱错的,行为习惯皆有随处,这爱得死去活来的一面是怎么来的?

柯婷娣给儿子找了为期十五天的预习班,每天亲自陪同儿子去上课,一天天的跟困兽一样。她不敢离开培训机构半步,人家是担心培训机构有问题,她是怕自己儿子突然间跑了,只能守在门口来回踱步。

老公说她太惯孩子。柯婷娣说:“你以为我愿意去丢人呀?你儿子去学习,好歹有个事做,比在家胡思乱想地好。说难听点儿,要是在预习班遇到更好的女孩子,还能转移注意力。”

老公白了她一眼:“荒谬!”

上课不到一个星期,儿子从预习班放学的时候,泪流满面。柯婷娣吓了一跳,拉着儿子要去质问老师是不是给孩子委屈受了。儿子拉着妈妈地手,抽噎着:“妈妈,我好想她呀!”

柯婷娣顿时无语,拉扯着儿子就走,像是人家养的一条狗,赖着不动似的。儿子被妈妈拉扯着向前走着,咧着嘴大哭,引来旁人侧目。柯婷娣也顾不得丢人了,像是纤夫似的,弓着腰弯着背,向前奔走着。

她的这副样子被顾清英看到了,下班高峰期的顾清英被卡在拥挤不堪的公交车上,透过车窗,看到了柯婷娣滑稽的样子。这一段路容易堵车,走走停停,柯婷娣拉着儿子一会儿超过了车头,一会儿落在了车尾。顾清英就跟看放映片似的,看了个满眼。

可怜天下父母心!柯婷娣终于拉下面子去求了女孩子,让她再给于莱打一次电话吧,把话说得透一点绝一点,让于莱死了心就行了。女孩子的父母也答应了,四个人围坐在手机旁,拨通了于莱的号码。

女孩子在电话里说以后不再联系了,于莱突然就急了,忙说道不行。女孩子愣了一下,笑问为什么,于莱一下子又窘得说不出话来,他的心剧烈的跳起来,打岔着说了别的话,但听得出电话那头的女孩子语气很敷衍。于莱便不再说下去,冷漠的说挂了吧,其实心里很是希望两个人再聊一会儿,不想女孩子却同意了,只留下了嘟嘟声,让人扫兴。

柯婷娣埋怨女孩子做得太绝。女孩子的爸爸说:“你刚才说了要我女儿决绝一点,找你的话做了,你又不愿意。你不要无理取闹。这件事本是你们的家事,我们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做父母不容易的面子上,才答应这样做,你不要得寸进尺。”

女孩子也说:“阿姨,我本来的确是喜欢于莱的。他在初中时长得好、体育好、学习好、性格也好。为了学习可以拼了全力,有一颗上进的心。他考上高中,我真的为他高兴,即使不在一个学校,也可以做朋友。但是他无缘无故地自暴自弃,着实让人看不起,我再倾心于这样的他,我会看不起我自己。”

柯婷娣拉下了脸:“你这样说话,可真是不好诶。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女孩子的妈妈出了声:“于莱妈妈,你家于莱重感情不是错事,但错在过于执着,他如果将这份执着用在学习上,我家女儿还是看得起他的。我和孩子爸爸不是那种迂腐封建的人,若是两个孩子共同进步,在大学里再相约,我们没意见。但是如果女儿的眼光太差,我们不可能不管。”

柯婷娣灰头土脸的回了家,对着儿子就是一顿骂:“我和你爸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于莱泪眼婆娑,狠毒的怨恨自己——怎么会舍不得!可是那女孩子的电话打来了,于莱犹豫着没接,女孩子却执着的很,于莱只得接了起来,刚一听到她的声音,他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心里防线瞬间瓦解,呜呜的哭出了声儿。女孩子好言劝慰他,柯婷娣知道儿子完了,正如儿子自己所言:“怎么办?我真的离不开她!怎么办!”

女孩子是在爸爸妈妈的陪同下,再次给于莱拨去了电话。她说:“于莱,再次恭喜你考上了高中,那所高中虽然是你的第三志愿,却是无数人的第一志愿,你要好好你的努力,还有你的好运气。人生会遇到很多人,有的是让自己欢欣的人,有的是让伤心的人,无论是谁,大多都是生命的过客,不足以让自己伤神。我也一样,不值得你大费周章,你应该面向未来,去寻找更好的更适合的朋友。从这个夏天开始,我们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人生轨迹大为不同,或许会殊途同归,或许会渐行渐远,但我们的关系一定不是以前那样了。于莱,作为你的同学,我感到开心;作为你的朋友,我感到荣幸;作为今日的临别,我祝福你!希望后会有期,再见!”

这段话让柯婷娣大为感动,幸好于莱预先按下了录音机,又将这录音放给爸爸听。爸爸不无感慨地说了一句:“怪不得于莱喜欢她呢,听人家那话说的,再看看他,我要是女的,我也离他远远地。”

这一层波澜没有了,仿佛从来没有这一段,要不是儿子需要看心理医生,也察觉不出生活的异常。儿子嫌丢人,只好从网上找了一个晚间心理陪护,给儿子做线上心理辅导。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倒也能畅所欲言。

儿子只知道对方是个男性,却不知道那人身材有些胖,许是年龄增长的缘故。听声音像是有五十多岁,也可能四十岁左右,声音洪亮。他或许是个健谈的人,但大多时间只是做个听众,哪怕只是哭,也会认真地聆听。他说:“你可以叫我老岳。”

柯婷娣本意是要陪着儿子一起做线上心理辅导的,转念一想又放弃了。白天照常陪着儿子去预习班学习,终于与顾清英相遇了。顾清英没有说那天看到柯婷娣的窘态,柯婷娣也没有说自己在这附近溜达的原因。见了面,依然是笑呵呵地,说些有的没的。顾清英现在可以大大方方地说自己在这附近上班。柯婷娣神秘一笑:“真的假的?你见到孔逅了吗?”

顾清英的心猛然一紧,跳得厉害。

“他家就在这附近诶,这是他的必经之路!”

原来这昔时暗恋的对象,竟住在自己每天的必经之路上,顾清英悸动的心期盼相见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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