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灵打断他的话:“可是你也是认真的人啊!如果我不是你所说的那类人,你现在也不会与我坐在一起吧?”
她现在后悔了!
当健康率先离开自己的时候,盘灵在一刹那间就感到了悔意。她应该秉持张弛有度的工作状态,而不是用力过猛。如今的她,深受身体与心理双重打击,终日与中药西药打交道。她看不了太远的风景,最远的地方就是本地的医院。医生说或许很快就会好起来,或许很慢才能恢复好。
“凡事得有耐心。不能急,不能赶,慢慢来。”
盘灵自认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也喜欢忙碌的生活,不会使自己胡思乱想。八点的阳光映在窗台的时候,她感觉身体好多了,不像在黑夜里那般难熬,没有了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深陷泥潭的窒息感。她将自己梳洗一番,慢慢地向面馆靠近。她走得太慢了!人到了,早餐也开始撤柜了。那三个人都在忙,没有人招呼她,应该都没注意到她的出现。她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看看室内忙碌的人,又看看室外匆匆而过的人,脑袋像一个不灵敏的木偶一般转动着。
阳光正倾洒下来,照在人的身上,好温暖、好舒服、好惬意。
做早餐的人收了摊,另一批勤劳的人该真正上场了。生活是舞台,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各自演绎着属于自己的戏码。有的人天赋使然,拿到的剧本也好,生活自然好过一些;有的人天资欠佳,拿的剧本又逊色了些,生活难免会难过一点。无论如何,戏不能断,好坏都得演下去。
你方唱罢我登场,无论你想怎么演,都不会妨害生活的继续,这个舞台从来不缺演员。
秦涵姿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她中班回来时,已是凌晨三点。这一觉说不定要睡到午间,下午的时光稍纵即逝,当天又要上晚班。她现在也不敢照镜子,怕见到自己憔悴的模样。超市里很多顾客叫她大姐,有些还是老年人,看她们叫的一本正经,不像只是一声称呼那样简单。男友说她的确是见老了,这不是嫌弃她的意思,而是在谈论上班好还是上学好时的自然流露。
男友大学毕业后直接参加工作,用挣得的钱供秦涵姿读研究生;她今年毕业了,换了她供养男友读研究生。这是两人与双方家长商讨后的结果,谁都没有怨言。但谁也没有讲实话说与双方父母听。他们都怕自己的父母对对方的评价不太好,怕他们说自己的伴侣没本事。
有关工作的问题,他们两个人也搞不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私以为还是上学的时候好过一些。安分的上课,课下找一份兼职,生活多姿多彩。
秦涵姿在北京读研究生的时候,男友是在北京找的工作,或许得益于性别与年龄的优势,男友找工作的时候,没有太费周章,工资也是年年涨,钱财方面的压力没有现在这么大。他那是真有些“乐不思蜀”,一度不想再升学深造了。等换了男友读研究生的时候,秦涵姿找工作就不太顺利了,只能屈就于规模不大的私人超市中。
怪谁呢?
男友说怪他自己!如果他当时再努力一些,考个好的研究生院校,那么两个人就不必跑到这座二线城市里来,秦涵姿也就不必委屈自己。男友的学校并不是不好,但总觉得比不上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心里头总是有个疙瘩。秦涵姿说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没有什么可纠结的。她夸男友能够在工作之余坚持学习,是一件很值得称赞的事。男友有些惭愧,他也偷了懒,故意考了专硕,只学两年,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过去了。
男友的专业大多是一张纸、一杯茶、一个座位,一呆一整天,不分昼夜,没有周末,但一周里也会放松一天,全天陪着秦涵姿。秦涵姿去上班,男友就帮着收拾家务,打扫院落。暮秋初冬,没有了绚丽的光景,好容易养活的垂丝茉莉,只消一两天就败落了——这里的气候不适合它,总要辜负一番真心。
秦涵姿中午才起床,刚刚将自己和房间整理好,男友就带着午餐赶来了。
“先吃口热饭,一会儿再整理。”
男友招呼秦涵姿吃饭,自己却去了小院栽花,秦涵姿瑟缩在阳台,开了一条门缝与男友说话。
“你在种什么?”
男友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先去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在种什么啊?”
男友咧嘴一笑:“冬天能开的花啊。”
秦涵姿笑了:“这又不是南方,能在冬天长成的花本来就少。外面的温度会冻死它们的,白白浪费了一片苦心,看着它长不出来,也会觉得遗憾和可惜。”
男友只管将自己带来的花种种下去,栽培妥当才进了屋里来。秦涵姿正在吃饭,问他是不是也没吃饭。她已经留了一半,装在另一个保温盒里。男友洗了手,与她面对面坐下来,道:“冬天开不了花,到了春天,保准开得漂亮。”
秦涵姿乐了:“这么说,冬天依然是光秃秃的?我还想问问会是什么花呢。算了,不问了。问了还有个心事,总担心不会长成,到时候又要哀叹它的可怜了。”
男友也笑了:“也不一定吧?说不定会有惊喜呢!无心插柳柳成荫嘛。”
“那就不是花呀?”
两个人各自吃着饭,临到快吃完的时候,男友告诉秦涵姿一件事,这让她很高兴。
“真的?”
男友让她别激动:“我们导师说的,他问我有没有读博的打算,如果有的话,下个学期就安排我去南方一所大学上课,他给我写推荐信。”
秦涵姿不住地点头:“你们导师说的没错,依据你的专业,还是去南方的那所大学对你有益。”
“还有呢!如果我能在那里读博,我可以毕业后留校。导师也说了有关于福利方面的待遇,他把文字通知给我发过来了,我一会儿给你看看,在我手机上呢。”
秦涵姿郑重地点头道:“那你去吧!这么好的事,为什么要犹豫呢?距离放假还有两个月,如果真要去的话,要写申请,还得参加考核,时间很紧张的。你得去,怎么能不去呢?”
男友一脸顾虑:“但在读博期间,有些费用是要自理的。”
“你在担心这个啊?”秦涵姿咧嘴一笑,“还好你能有读博的机会,我还担心你吃亏了呢。我读研究生三年,你在经济方面供了我三年。你现在却只读了专硕,我想着你要亏一年呢。要是你真的能去读博,我多供你一两年也值了。反正以后你的还是我的,算起来,我不吃亏的。”
男友也笑道:“我觉得我要是真的能去读博,你也正好去那边找工作,机会多,不会浪费你的学历。”
秦涵姿微微叹气道:“我知道工作没有高低贵贱,只是心理层面的不甘。超市的那些大姨大姐们也跟我说,让我去找找超市的领导,依照我的年龄和学历,做店长是没问题的。我感觉得出来,她们是真心替我不值,平常也挺照顾我的。可是让我主动去敲门,我还是有些忐忑。”
“现在不用忐忑了,我们一起去南方。人挪活嘛,机会就是要不断地去寻找。”男友语气一转,“不过呀,去了那儿以后,咱和老家的距离就是一条对角线了。导师说了,我要是毕业之后想回老家的高校任职,也会帮我写推荐信的。”
秦涵姿点头微笑:“还有好几年呢,一年一年地看吧。眼光要放到长远,也要落到近处,否则就是好高骛远了。”
顾鸿筝下班回来,秦涵姿已经去上夜班了。她留了一张字条贴在自己房间的门上,写着走廊小柜子上有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好吃的。顾鸿筝在纸条上写了“谢谢”二字,并没有理会那小盒子。
她直接进到自己房间,一边打呵欠,一边躺倒在床上。累极了,真是累极了!躺了五分钟,又挣扎着起床去阳台上收拾衣物,一进阳台就感到刺骨的冷。“哇,好冷呀!”晾着的衣物也是冷冷的。她瞥见了冷冷清清的小院,又想起了陶循家的院子,也该是同样的萧条吧!那条狗的小窝是不是一样冷呢?不知道它会不会又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冬天了。不见杨柳依依,但见严霜遍地;没有悄然盛开的野花,却也见绵绵草色无穷碧;夏日里涨了几篙的溪水也失去了活泼的一面。春夏秋的残存印迹,像是故意遗留下来的,却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满眼的不协调。
她忽然起了一种感觉,是陶循。他该在附近徘徊的,不是因为每日将花送来才有的习惯,而是那种人已在此许久的感觉。她给妈妈打电话,问今天有没有送花来。妈妈迷迷糊糊地说:“哪有花?好几天不送了。”呵欠一个连着一个,顾鸿筝也就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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