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上将习惯指责、贬低,总是对他人表达不满的人,称之为“指责型人格”。也常常被称之为“窝里横人格”。在外面表现得善良、谦虚、讨好他人,但回到家里,会把最糟糕的一面和所有的坏脾气,全都发泄给最亲密的家人。
有的人出现这种心理问题是因为先天带有的,这个不好改,天性使然嘛,改得了一时改不了一世,他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有的人出现这种心理问题是后天造就的,可能是小时候某个不经意的举动在无形中有了阴影,也可能是长大成人后被某种环境所迫使而成的。
叶笛也表现出了“窝里横人格”的举动,并且越来越厉害。她在外面受的气越多,面对自家人就越橫。她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形成了这种习惯,只是认为自己成了这副模样一定是后天迫使她这么做的,而且形成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是近期才有的。她自认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就算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动听,也绝不会在人前失了分寸,但现在全变了——她这个人变了。对待家里人的态度,从言谈到举止,真真是变了一个人。她看什么都不顺眼!
前一秒还是笑容满面,谦卑顺从地将顾客送出门,整个腰身要做成九十度的直角,生怕别人对自己不满意;后一秒迅速直起腰版当即一个变脸,说起话来五官乱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一手叉腰,一手在空气里乱指乱画,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有人小声嘀咕道:“泼妇!”
自从开了面店,叶笛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一双眼怒目圆睁,快准狠地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尖着嗓子喊道:“你看你刚才的样子,真是小家子气!人家要拿辣椒罐儿,你就给人家呗,怎么嘴里还要嘟嘟囔囔着?你是怕人家吃穷了你呀?知不知道现在生意难做?你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把人家得罪了!”
“你喊什么喊?不会小点声说话?你这大嗓门儿,就不怕吓着人家?你不了解情况就没有发言权!那个人已经挖了两勺辣椒酱了,整整两勺啊!”一个坐在椅子上的老年女性伸出了两根手指,在叶笛面前哆嗦着,“还不知足呐,竟然到别的桌子上继续挖。你说这辣椒酱不要钱啊?”
“打开门做生意就是这样,顾客至上嘛。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现在是你要吃辣椒……”
年老的女性没好气地说:“我不吃辣椒!”她身材有些胖,但尽显富态,只看模样不像是出劳力的人。
叶笛将右手大力拍在桌子,摆出说教的样子:“我是在跟你说这个理儿,你不要胡搅蛮缠。”
年老女人斜楞了一眼叶笛拍在桌子上的手,那手在桌子上起落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急。她又将眼神上移,停在叶笛的脸上,盯着那张翕动不止的嘴。半晌,开了口,换了平和的语气:“我换位思考一下?那个人怎么不换位思考一下?他怎么不想想我们的成本问题。一碗面收他十一块钱,他那三勺子辣椒酱就得占去一块钱。都像他那样做,我们是要赔本的。你后来还送他一碟小咸菜,这又得五毛钱。”
叶笛伸出食指指着她,一脸严肃:“你要不和人家吵嘴,我能白送他五毛钱的小咸菜?”
这位年老的女性可真是忍不了了,嚯地从椅子上坐起来,伸手打掉叶笛指着自己的食指。那力度可不轻,疼得叶笛不自觉地甩了甩手。
“叶笛,我可是你的妈妈,你得有尊老的态度。真是没有礼貌,招人笑掉大牙!你从小到大,我可没有教你用手指指着别人,与长辈说话不能大喊大叫。你现在可是越来越退步了,敢当着这么多人和我大声说话了!纵使我做错了什么,你单独跟我说啊,何必要在这些晚辈面前驳我的面子!我可是老年人了,顾及你上班讨生活不容易,过来帮帮忙,我要你一分工资了吗?我就是看不过眼,有些人吃饭占便宜也太离谱了,这样下去,我们不用赚钱了,直接白送做慈善就好了。”
叶笛妈妈两手一摊,去到后厨的休息间,摘掉围裙,拿起自己的包就往外冲。叶笛顾不得店员异样的目光,紧随其后跟到休息间,大力揽着妈妈的身体,连声说着“对不起”。妈妈不想理女儿,铆足劲儿直往外走。叶笛和妈妈像两个搏击运动员,你推我搡,互不相让。
“妈,对不起嘛。”叶笛放开了妈妈,大喊了一声,其中带了浓重的哭腔。妈妈也落了泪,连声说“真的是委屈啊”。母女俩错着身子站立着,哭泣着。一个抬手揩拭眼角的泪,一个用手背抹着脸上的痕。四周静悄悄地,只听得见两人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幸好现在是休息时间。四个店员相互递了眼神,迅速散开离了店,各自寻了地方去休息。店里只剩下母女两个。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个人似是哭够了,终于肯心平气和地交谈。妈妈说她真的是受够委屈了,累点苦点都不算什么,但是这心理上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在你这干的几天,简直比一辈子受的苦还要遭罪。白天受外人的指责,晚上还要受你的数落。我要不是看你可怜,今天这休息日我才不来呢!”
女儿真是可怜哦!当妈妈的可是心疼坏了。叶笛白天上班,晚上下了班来店里帮忙,招呼招呼客人,照应照应后厨,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匆匆忙忙回了家,再将家里的一套收拾收拾,不到半夜不会睡觉的。
妈妈说可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女儿的身体是要垮了的,她自告奋勇到店里帮忙。本来叶笛爸爸也要来,但妈妈不让。“咱俩都去店里,咱自己的家就要乱七八糟了。你顾好家里就行,把家里这一□□好,免了我的后顾之忧。”
起先还挺好,叶笛看了很是顺心,抱着妈妈直说谢谢。“幸亏妈妈来帮忙,要不然啊,我就要累死了。每天进来,看到店里井井有条,我这心呀可亮堂了。还是自己的妈知道自己女儿的想法,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环境、什么氛围。”
叶笛要给妈妈日结,妈妈一分钱不要。叶笛哪能过意得去!每天不是买这个给爸妈就是要妈妈把需要用的东西带回家。没有物质上的直接供给,但物质上可少不了。母女俩相安无事了一些日子,时间一长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叶笛发现母女俩再亲也是因为血缘的关系,但两代人之间无时无刻不存在着一条很长很宽的代沟。妈妈过于节俭,她将各种调味料和纸巾控制地非常严格,顾客多拿一张都不行。妈妈的微笑服务做得很好,但手上服务跟不上,只用嘴哄着人。有的顾客虽然不高兴,但因为拉不下脸来,也就算了;有的顾客就非得较这个劲儿,一定要多拿一张纸巾,于是,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叶笛慢慢观察着,发现少了很多老主顾的身影;再慢慢观察下去,发现很多时候是妈妈的行为降低了吃客的体验;最近又观察出来,妈妈连厨房的那一套也要斤斤计较,搅得厨师伸展不开。
她不是没有好声好气地指出妈妈的不足,但妈妈有自己的说词。“咱开这个店,是糊口的生意,不是让有些人占便宜的地方。一张纸巾、一勺酱,在他们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是对我们来说,这都是成本呀,月底结账的时候都要算进去的。”
“你去外面吃饭的时候,不也是贪图人家的小恩小惠!不是拿牙签纸巾,就是拿几块糖。那个时候怎么不想想人家的成本呀?”从这个时候开始,叶笛和妈妈说话的态度就变了,带着气、带着不满、带着不屑。
“人家那些店大呀。家大业大的人还在乎这些零碎的东西?咱这店小啊!开这店的原因是什么,你忘了?要不是为了你老公的面子,还用得着做这个费力的营生?当保安怎么了?离家近、投保险、不出力。他那个年龄,高不成低不就,还想三想四的?!”
叶笛没搭话,不时用眼睛瞥着妈妈。妈妈是个勤快人,这个没话说。干起活儿来真是利索,自从来到店里,一个人顶三个人,搞得那四个店员很有压力。妈妈也与女儿开玩笑:“我也就是年龄大了,要不然啊,我来店里做,那些人都要失业的。”
叶笛附和着笑笑,还是没回应。她可不敢真让妈妈来店里当员工,可是要得罪不少人的。
“说起你老公,我也有话要跟你说。咱运气好,面店上了正轨,但还没到真正赚钱的时候,上个月连账都平不了。你老公不会厨房这一套,不会应酬那一套,那就好好当个老板,定下心来守着店。你瞧他,见天儿的没人影。光有面子有什么用?整天的侃大山吹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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