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得意的一笑,晃了晃手臂:“嗐,小菜一碟。这机器本来就是人造出来的,不还得靠人驾驭。”
教练是男性,身材有些胖,许是年龄增长的缘故,却又无法从脸上看出近似的岁数,或许有五十多岁,也可能四十岁左右,他的腿脚麻利,声音洪亮。他或许是个健谈的人,热情而有耐心地教授着每一位学员。双飞燕觉得他有些啰嗦。
双飞燕自觉在练车上的天赋极其高,便偷懒去逛街。从一家店进去再出来,再进另一家店又出来,如此反复好几条街,手上空无一物。假期里的步行街,客流量还可以,不像平时几乎如入无人之地。双飞燕喝着手上的冷饮,立在一个身着玩偶服的人面前,看着它摆出各种滑稽的姿势。小孩子们是很喜欢的,拥上去抱着它、与它握手、与它嬉笑着。
双飞燕有些蠢蠢欲动,她也想穿着这一身衣服在大街上跳舞。不知这玩偶服里的人是男是女,一会儿蹦一会儿跳,招招手晃晃脑袋,还挺有意思的。如果换成自己,会摆出什么姿势呢?
想着想着,双飞燕笑出了声。伴着她的笑声,聚集的人群中起了争执,有淘气的小朋友抬起脚来飞踢过去,踢在了玩偶的身上,又挥起拳头来打在玩偶的肚子上。玩偶一直摆出不要暴力的手势,但没用。其他小朋友也在制止这种行为,反而使得那小朋友变本加厉。
双飞燕冲上去,抓住小朋友的手,怒吼道:“你家大人呢?真是没家教!”
小朋友的家长本来只是在“观战”,听闻有人说自己的孩子没家教,瞬间就起了暴脾气,指着双飞燕的鼻子骂街。双飞燕不甘示弱:“你再说一遍。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你家孩子犯了错还有脸说别人?真是给你脸了!”
双飞燕的声音有些大,那小朋友顺势哭了起来,家长不依不饶,说双飞燕吓坏了自家孩子。双飞燕怒道:“我还说你伤了玩偶里面的人呢!这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大街上还有监控,不信咱就报警,看看谁有理。”
这提议提醒了小朋友的父母,当即报了警,双方在派出所呆了一下午,工作人员费了半天口舌才将那对父母打发走,转过头来又劝双飞燕。双飞燕自是不服气:“我又没做错,是他家的孩子先打人的啊,为什么不让说?我声音大是天生的,这也有错啊?他家孩子胆子小?笑话!胆子小还敢随便打人啊?说我吓坏他家的孩子,我还说他夫妻俩的架势吓坏了我呢!”
双飞燕对此事守口如瓶,回到家里生闷气。爸妈只当她是练车累了或是发小孩子脾气,没搭理。她常常借口减肥不吃饭,现在天气热了,胃口自是不太好,由着她去吧!
她趴在床上想着那街上的玩偶,被人踹那几脚、捶那几拳,肯定是有痛感的。不知道玩偶服里面的人是男生还是女生,是长者还是少者。不管是谁吧,肯定不好受。
顾鸿筝身上的玩偶服几乎长在了身上,从上午九点开始,一直到晚会九点结束,就没脱下来过。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发出难闻的臭味。她自己都不愿靠着自己,便离了阮弦远远的坐着。
做面师傅从厨房里走出来,说都收拾好了。
顾鸿筝挥了挥手:“你们都走吧,九点多了吧?辛苦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今天的生意还不错,没白费顾鸿筝的气力。她穿着玩偶服在街上又是蹦又是跳,发着传单逗着路过的小朋友,吸引了不少人的围拢。面馆里算不上门庭若市,但也没空档。做面师傅一直在厨房里忙碌,阮弦和她儿子也没闲着。这一天,面馆里的每个人都要累坏了。
阮弦故意磨蹭着不走,想帮着顾鸿筝将身上的玩偶服脱下来。顾鸿筝伸出手去推开了她:“你们赶紧回去吧,看你儿子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今天真是谢谢他了,别看他小,亏着他跑里跑外调节气氛。你别靠着我了,我身上都臭了,在这里面都快闷死我了。”顾鸿筝一点都没有饥饿感,只想喝水,大口的喝水。
阮弦给顾鸿筝凉好了一大杯水,又向里到了热水,忙着递给顾鸿筝。顾鸿筝将水杯接过来,托在手掌上,赶着阮弦走:“你俩快走吧!别管我了。”阮弦怎么能撇下顾鸿筝呢!看顾鸿筝有气无力的样子,若是碰上坏人,她根本就没有力气保护自己。
“我跟你说,我一点都不想动。干脆,你帮我关灯关门,直接把我锁在店里就行了。我去二楼待一宿。”
阮弦说:“要不去我家?”
顾鸿筝摇摇头:“哪也不去。我再等一会儿,赶末班车回家就行了。我得缓缓,真的是浑身没力气。”
顾鸿筝因为穿着玩偶服,燥热了一天,没胃口吃饭,只是不停地灌水。阮弦觉得她是饿的,胃里没有东西,非得吃点东西不可。“我去给你做碗面。”说着,阮弦就往厨房跑,儿子揉着眼睛跟着妈妈,一个劲儿地要回家。顾鸿筝在她身后喊着不要忙了,话音刚落,瞬间吐了一地,空气里发出难闻的气味。面馆里面就三个人,却是乱成一团。
幸好有阮弦帮着收拾,儿子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帮妈妈拿东拿西。顾鸿筝伏在桌子上休息,渐渐起了啜泣声,浑身颤抖着。阮弦领着儿子去了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碗面。
“老顾,吃一点吧,胃里没有东西可不行,都要吐出苦胆来了,太难受了。”
顾鸿筝没抬头,但做出了点头的回应。她吸溜着鼻子,眼泪还没有止住。
“我走了?我俩先走了。”
顾鸿筝还是没抬头,又是做出了点头的回应。
面馆里安静了,只有顾鸿筝一个人,阮弦母子走的时候,帮她关上了门。她浑身没有力气,浑身觉得疲累。一半是真实的,一半是故意的。她没有胃口吃饭,只想呆在原地不要动。其实,她也是高兴,面馆的销售量终于达到了一百碗。
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进入了人生的第二阶段,认识到了虚无主义,此时是自己情感最丰富、精神最脆弱的阶段,等再过段时间进入存在主义就会好受些了。到那时,她就又会像从前那样,成为一个雷厉风行、无所畏惧的顾鸿筝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顾鸿筝感到有两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好像是从马路对面看过来的,那是两双好奇的眼睛,其中有着无数要说的话,却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顾鸿筝抬起头来,将下巴颏抵着搭在桌子的手臂上,透过玻璃窗向外望着——对面什么都没有,黑压压一片——这个时间,大多数店铺都已关门,没有亮光,更没有眼睛。
可能是累了,累出了幻觉。
顾鸿筝挣扎着坐起身,眼神落在那碗面,胃里顿时翻腾起来,忙捂住嘴巴,垂下头去。额头抵在桌子边缘,调整着自己的身心。
顾鸿筝带着一身脏臭和疲惫回了出租屋,已过了十一点。顾清英还没有睡,坐在桌子前发呆。她闻着味道不对,皱着鼻子探出头去,问道:“顾鸿筝,你是去臭水沟里捞鱼了吗?什么味儿啊?”
顾鸿筝没力气与姐姐斗嘴,慵懒地说:“姐,还没睡啊?”
顾清英捏着鼻子,又问:“你从哪儿来呀?”
顾鸿筝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踉踉跄跄地回了自己房间,再没出来。
顾清英在用手做扇子状在鼻子下呼扇着,扇走那些难闻的气体,嘴里嘟囔着:“到底什么味儿啊!”
当下的年轻人,夜间睡不着的大有人在。佟沁睡不着,躲在房间的台灯下做手工。妈妈睡不着,看电视直到半夜,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向女儿的房间探了探,问她为什么还不睡觉,这一看不要紧,妈妈撇了嘴:“哎呀,又弄这些没用的东西啊?”
佟沁的手工活儿做得不错,喜欢鼓捣些古风类的首饰。簪子、耳环、手串,博得很多女同学的喜爱,大多都当做礼物送出去,物质上的回报为零。
“你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图个心里痛快,又不能赚钱。”
佟沁说自己心烦,所以做手工缓解心中的乱。
“怎么乱了?说来听听?”
“现在有三份工作,不知道怎么选。第一个,离家远,包午餐,有社保,每个月四千;第二个,离家近,午餐自备,无社保,每个月六千;第三个离家近,午餐自备,五险一金,每个月三千。三份工作,对于自身的发展都有利,与专业对口。”
“你想怎么选?”
“我不想成为工作的奴隶!”
妈妈果断应道:“那就选双休、节假日不缺的。”
“三千块那个?有五险一金,双休。其它两个,一个是单休,另一个是不休,但下班时间早,三点多就能走了。”
“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创造财富。当妈的给你拍板,双休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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