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洛在她和周舒昱冷战三天后,砸了一只佛手莲盏,她近些年脾气越发好,鲜少糟蹋东西,不似当年一响上百万的动静。
底下人眼观鼻鼻观心,头低了一排,周舒昱的眼睛不像傅承洛那般锋锐艳丽,本该是一双柔和的桃花,但到底基因的力量,眼角带了一弯深邃的弧度,放在男孩的脸上就过于漂亮了。那双似沾染红酒的花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过来,“我还是想参军。”
周舒昱跳级上的大学,去读清华的时候不过十五岁,傅承洛和周箫鸣的脑子生不出让父母操心学习的孩子,唯一头大的是周舒昱从那时起就流露出想要从军的想法,傅承洛还是第二个知道的,周舒昱先去找了傅霆,问他自己年龄不够报军校怎么办?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但傅霆先把这件事告诉了傅承洛。
“你就是到了年龄,大可以试试全中国有没有一所军校录你。”
周舒昱知道母亲说的话一向没有商量的可能,唯一例外是他的父亲。周箫鸣是支持他的决定的,并希望他理解傅承洛是出于担心而非控制。
周舒昱垂着脑袋显出一点颓唐:“那我能学机械工程吗?”
“你不会觉得你妈妈看不出你的小算盘吧?”
周舒昱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周箫鸣看着那张和傅承洛有五分相似的脸,不由得笑了笑,“我再和你妈妈说说,但你想马上能到部队里开始拉练是不可能的。”
“爸。”周舒昱看着坐在旁边的周箫鸣,说道“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了。”
“少来,给你妈妈送点山楂酪去,别让她生气。”
就这样傅承洛三年前不情不愿地没干涉周舒昱的志愿,然后在周舒昱十八岁的成人宴结束后三天接到了一个电话,傅承洛什么也没说把周舒昱叫了进来,开着免提和电话那头的人聊了几句,周舒昱脸色发白,但强撑着没有说话,“觉得会按流程,是吗?”
从那天起傅承洛就没再和周舒昱说话,她先是怒意横生去找周箫鸣,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周箫鸣如实说比她早知道一天。
“周箫鸣,你有几个孩子啊?你帮他瞒我,瞒得过去?我不可能同意,我现在就后悔没让他去学哲学,从古希腊到现代绕一圈就不在这跟我闹了。”傅承洛靠着周箫鸣的办公桌,盯着对方说。
“他已经十八岁了,他可以做出决定并为其负责,而且如果是技术或者战略部门……”
“你看他是想当个文兵吗?”傅承洛打断他的话。
周箫鸣被问住了,沉默了一会说,“不管怎样都好好说。”
周舒昱的入伍批准是傅霆授意的,傅承洛摔了茶盏就回了房间。周舒昱没有直接去部队,而是在学校入了军籍,傅承洛变扭了一个月,还是被周舒昱很长一封信和抱着她叫妈妈说服了。
他们一起去了长沙,傅承洛看着那个挺拔坚定的背影,恍惚间意识到这个生命原来完全属于他自己,她有无数个阻止的强硬办法,但没办法让一个自由的理想停留。
她不能接受周舒昱身上出现哪怕一个细小的伤口,可她点头同意的时候,周舒昱笑得那么开心。一切是那么矛盾而让她毫无办法,傅承洛倚在周箫鸣的肩上,两旁樟树密密层层的枝叶交织,叶尖折射着夏末的晨光。
“他长大了。”傅承洛小声地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但为人父母总想能保护着自己的孩子,牵着他的手走得越久越好,越远越好。虽然从周舒昱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能永远陪着他,可现在她实在不好受。人或许就是不能永远陪伴吧。
周箫鸣好像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握着她的手轻声说:“我们回家吧。”如同完全知晓傅承洛内心深处对离别最深沉的恐惧,并给予了最及时温柔的宽慰。
车驶离那条林荫路,他们回家,在一条没有分离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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