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鸟掠窗而过,踪影消失,徒留一片灰白暗淡的天空。
室内静谧,仅剩轻缓均匀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困意跟着浮上眼皮,呵欠过后,我翻身时脚碰到了贺折的腿。
接着气息被打断,他拥着我贴近,将手覆到我背上,声音沙哑地问,脚怎么这么凉。
我任由他暖着,勾着他的腰,说:“离你生日不到一周,一块过完再回去吧。”
他渐渐转醒,微睁开眼,眸色还是清浅模糊的,含混地回答,“机票都订好了。”
“改签嘛。”
撒娇还是管用,贺折轻笑着妥协:“嗯,我再看看。”
“生日有什么想要的?”我缠上去,问他。
他想了想,然后将头抵过来,目光黏着我。
“……”
“想有个家。”
我一愣,哼道:“好大的胃口,还想趁机讹套房。”
玩笑没效果,贺折仍旧望着我,沉默几秒后,“那你要不要给?”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进来,照了一点儿在他眼皮上,他微眯起一角,静静地讨要一个答案。
琼山那么多夜晚,他总是企图趁虚而入,在我最招架不住的时候索求这个答案。
我狡猾无赖,偏堵着他的嘴,模棱两可地敷衍过去。
现在逃也没处逃,我埋到他肩上,彷徨地嗯一声。
像自己也把握不住这个回答。
-
我有事求程演,发消息给他,“来这儿一趟吧。”
“?”
“过几天贺折生日,我想给他个惊喜。”
“家里有两枚戒指,就在书柜中层抽屉里,一个黑色盒子装着,你帮我带来行吗?”
程演输入好大一会儿,终于以一排感叹号表达出他的心情,“不是吧,你要求婚?”
我只重复问,“能不能帮忙。”
“帮帮帮!”
我叫他别告诉贺折。
“行,我就说出差路过。”
程演再三保证,和我商定好了在贺折生日前一天抵达,到时候再一起返回。
倒数几天,刮来琼山的风沙增多,外面阴霾暗沉。
空气差,我跟贺折两人没再出去闲逛,待在家里吃吃喝喝,看看电影读读书。
现在得空我学一学做饭,卖相虽然差点儿,但味道还可以。
给贺折吃什么,他都说好吃,问我给没给别人做过。
心思实在好猜,我笑眯眯问,“你说前男友啊?”
他看着我不说话。
“没有。”
我过去坐到他腿上,捧着他的脸让他看我,“我最爱最爱你。”
贺折怔了怔,欲言又止,埋头到我肩上,轻轻嗯一声。
-
几天后,程演准时抵达琼山,先给贺折来了个惊喜,背地里和我使眼色,偷偷把装对戒的盒子塞过来。
贺折对他的行为表示无语,一路接回家也没怎么搭理人,把程演塞进附近的酒店,让他自生自灭。
说是这么说,最后还是请到家里来,做了一桌子菜招待。
程演喝多了,醉醺醺地被贺折送回去,等贺折将人照顾好再返回,已经是后半夜。
那时我还没睡,趁空打包了行李,把贺折的一件衬衫也一并装进了箱子。
一起生活过的痕迹慢慢被抹去,我坐回餐桌前,把剩下的红酒填进胃里,醉了以后整个人发抖,躺到床上眼泪也止不住。
贺折到卧室正看到我这样子,问怎么哭了。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摇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什么都没法说。
他无可奈何地叹气,伸手一遍遍擦拭我的泪水,带我到怀抱中,低声安慰着别怕、别怕,说, “回去我护着你。”
我仍颤抖着摇头,抬头亲他,哽咽地祝他生日快乐,希望他健康平安。
说起愿望,贺折提起上次庙里拜佛的事。
我捂住他的嘴:“说出来不灵验。”
“没关系,没许愿。”他顺势用嘴唇轻碰我的掌心,很轻地告诉我,“是感谢佛祖,保佑你平平安安回来了。”
-
第二天程演打着哈欠进门,看见我嚯一声:“这眼睛肿的,还能求成婚吗。”
我恹恹地搭腔:“你小声点,别坏我好事。”
“好好好,你打算怎么办?”
“我订了蛋糕,下午你带他去取,来回得一个小时,你拖久一点,等我消息。”
“行,没问题。”
程演笑眯眯地,靠在厨房门口,接过我洗好的圣女果往嘴里填,中间想起什么,鼓着腮帮说话。
“昨天折哥跟我讲了你俩的事,他看起来不近人情,没想到那么执着 。”
“当初我告诉他你被人拿刀伤了脖子,他很淡定地坐那儿喝他的咖啡,搞得我以为你俩不熟。”
“结果呢,我现在才知道,你哥请客那回,他来找我哪是关心我,纯粹就为了见你。”
贺折在这时进厨房,问我想吃什么,下午他去拿蛋糕,顺便一起买回来。
程演抢先答:“海鲜吧哥,我来下厨。”
下午三点多,两人收拾妥当出发,我把他俩送到门口,倚着门看电梯合上才回屋。
不过没几分钟,贺折折返回来,说程演丢三落四,没带手机。
手机在流理台上,我找到交给贺折,他习惯性地低头亲了我一下。
我本来不是黏糊的人,这会儿却抓着他不放,没什么章法地亲回去。
寂静的房间内只有呼吸缠着呼吸,嘴唇缠着嘴唇。
我贪婪地妄图吞掉关于他的一切,也想他把我吞掉。
可到最后时间来不及,贺折先推开我,看着我眼里又湿又热,说:“再闹走不了了,乖,一会儿就回来。”
我嗯一声,重新送他出去,没等电梯门关严,反胃的感觉涌上来,催着我到卫生间吐了一回。
出来后,我铺好桌布,摆上红玫瑰,倒好酒,点上香薰蜡烛,营造出浪漫的氛围,最后留下一张卡片。
“别来找我。”
等我坐上开往机场的出租,脑海里已经设想出了贺折回家后的样子。
起初,他推开门应该觉得惊喜,然后会叫我的名字。
几声后没人答应,他会认为我藏起来,还有惊喜等着他。
他于是每个房间找一遍,先去卧室,再是客房、衣帽间,直至浴室、厨房,都不见我的踪影。
这时他应该有点儿发慌,但还不到怕的地步,可能认为我出门扔垃圾或者买什么东西去了。
他会打电话给我,可电话没人接听,他一遍遍打过去,终于开始害怕。
我想程演应该能发现桌上放着的卡片,他会叫贺折,把卡片递给他。
看到那几个字后,贺折大概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或许很快红了眼睛,怔在原地,问程演知不知道。
程演肯定如实招来,说我本来打算求婚的,哪知会这样。
他估计还会问贺折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我说走就走。
贺折哪里知道,他也有很多为什么要问,可能给他答案的人早不知去了哪儿。
我记得心理医生的话,想过他会精神崩溃,怕他跟以前一样无法控制地吃药,所以也留给程演一张纸条,希望他能看好他。
等一时的痛苦过去,我猜他会慢慢地想明白,我那些哄他的甜言蜜语全是刀子,就等这天往他心上扎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往后万一再遇到,他也只会躲着我。
-
我来的地方是苑洲,谢如岑她老家,一下飞机就像进蒸笼。
这儿比琼山更偏南,盆地地形,热气攒着散不出去,又湿又闷。
我在靠江边的地方租了个小房子,房东和我年纪相仿,是个写东西的姑娘,叫陈因,有点儿高冷,但人很好。
屋子住没几天,楼下水管就被铲爆,整幢楼都没法用水。
陈因知道后,早上通知我住她家客房,中午就开车过来帮忙搬行李,利索得了不得。
到地方才知道难怪她不嫌麻烦,小别墅几层楼,我住楼下,怎么走都不会碰面。
不过倒也不是那么清静,她养了两只很亲人的狗,每天都得遛个来回。
我帮着遛过一次,和陈因便开始有些熟络,偶尔能凑到客厅喝杯茶看场电影。
知道我画画后,她约了我几幅插图,还帮着介绍了几单生意。
但真正走近一步,还是我求她帮忙。
她听我说后愣了一会儿,神色复杂地重复问一遍:“你要做人流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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