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泉:
是不是只有把你从天上拉下来,和我一起站到阴沟里,你才能爱我?
因为我总归成不了星星。
但我想了想,还是舍不得。
在你找我搭话之前,我其实早见过你一面。
不记得哪天了,反正挺冷,被子暖不热,晚上冻醒,水管还坏了。
班也不想上,加钱也不行,因为觉得累,身体累,心里也是。
那段时间我妈赌博,药钱都给赌进去了,过后找我哭,还往墙上撞,说自己死了算了。
我让她随便,她又反过来骂我,不知道从哪儿学来那么多骂人的话,一个劲儿说。
歇斯底里,叫唤得我头疼。
但好歹是我妈,亲人就这一个了,反正活不了多久,随她折腾吧。
那时我想着等她走了我也收拾收拾走吧,过得太没意思。
主要是太孤单。
之前来了个上大学的小姑娘,很乖很可爱,我挺喜欢她,和她处得不错,
她喊我姐姐,我要是有妹妹,就是她这样的才好。
很快乔边来了,嘉兰姐照顾她,她整天嘻嘻哈哈地晃悠,跟谁都熟,缠着小姑娘玩,
到最后俩人搬一块住。
就还是我自己。
那天我妈确诊了得有一礼拜,我刚纹肩膀上的文身发炎了,痒得要死,也烦,去药店买药出来,就看到你站在雪地里抽烟。
样子很帅,站那儿我只能看见你,看不见别人。
但眼神冷,凶,不好接近。
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谄媚讨好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后来路边店里有个小女孩儿跑出来摔了一跤,趴在雪地里起不来,我看见你掐了烟,把小孩儿扶起来,蹲那儿打打她身上的雪,还捏了捏小孩儿脸,笑的时候挺温柔。
小孩儿撒娇,张着胳膊叫你抱,你挺熟练地抱她起来,往她家店里走,交给她妈妈。
我想你应该是个好爸爸,谁成为你的妻子或孩子应该会很幸福。
没想到还能再见,灯红酒绿,我一眼就看到你,支着栏杆喝酒,朝舞池中望,眼里没什么焦点,神情也很淡。
有人知道你,老板的朋友,姓钟,听说名字和忠犬音似,所以都叫你狗哥。
再后来我骑摩托被你车撞倒,你带我看伤,又赔钱又赔不是,请我吃饭,和我喝酒,替我垫付我妈的医药费,没见你脾气大发火,倒是说话客气,谢谢挂在嘴边。
这么看来,像德牧,看着凶而已。
不在一个世界的两个陌生人突然产生交集,其实挺像做梦的。
可我早过了做梦的年纪,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尤其是男人。
好在你没那么虚伪,坦白接近我是因为乔边。
我当时只觉得好笑,怎么满世界都围绕她转,真够讨厌。
不管是人还是物,我好像没特别爱过什么,就算爱,也不过短暂的三两天。
但你太狡猾,默不作声地做些戳人心窝的事,不用你推,轻轻一碰,我自己就下去了。
我耳洞经常化脓发炎,时间长早不在意了,那么多人在场,你偏叫我出去,就问我疼不疼,帮我都摘了。
现在别的都长死,还剩两个,你送的耳钉我戴着挺好,没发炎流血过,也不会再疼了。
但这些好有目的,你会给我钱,给我关心,抱我亲我,却不会爱我。
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想要,这种感觉就像永远都觉得饿,胃里填不饱。
所以我找别人,天真地以为能激怒你,让你吃醋,但你有分寸地避开,很平淡地说如果我想谈恋爱,你可以帮忙物色。
我想要你你不知道吗。
乔边坠楼的事发生得很突然,照片上的你样子狼狈,眼里凶狠阴森,我才发现原来你也会发疯,会失控,跟我这种人一样,也不是凡事都能冷静淡然。
他们对你口诛笔伐,我跟人对骂,第一次觉得和你站在一起。
然后晚上睡不着,没来由的兴奋,产生了别的想法。
我想不如把你从天上拉下来吧,等所有人都远离你憎恶你,只有我还等的话,你就能爱我。
迷药是我下的,人也是我害的。
你心里有多痛,我就让她多痛。
这一切是你种下的恶果,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不会看到我,既然招惹我,就别想全身而退。
等你服刑结束,我去接你,那时候众叛亲离,你除了我还能有谁呢。
爱不爱的吧先不管,但最起码你能记我一辈子。
我逃到了小时候我妈带我来过的地方,夜里很静,静得我害怕,整夜整夜睡不着。
消息密不透风,我一直等啊等,却等到你生命垂危的消息。
从我爸到我奶奶、我妈妈,这些年身边的人走得太多,一个都不给我留,我心伤得麻木,想就这么算了,你要是没了,我就这么走到头也行。
太累了。
前天我收拾东西,意外找到一张卡,卡套里有张纸片,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放的,写了一句话:
“谢谢你爱我,让你受尽委屈,我很抱歉。”
我想回到那天,重新看到雪地里你笑的样子。
真的,我好爱你。
以后我可能要在里面待很多很多年,不求你原谅,只是别忘记我,行吗?
邱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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