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除宿弊陈姑姑建言

娉姐儿闻言,气得冷笑一声,向露水道:“正是因为知道这小妮子疑心病重,撵了不规矩的大丫鬟,特意没有补一等的丫鬟,而是提拔了原本就伺候她的二等丫鬟上来,另补了小丫鬟进门。本来想着银屏、翠屏算是与她一块儿长大的,她心里的抵触或许会小些,谁料白费了这一番心思。”露水无话可说,唯有赔笑而已。

娉姐儿又看向银屏:“你的意思是说,你与翠屏两个,成了我的替罪羊了?红姐儿她有气不敢朝我撒,就对你们朝打暮骂的?”

银屏连忙跪下,口称不敢:“奴婢并不敢有此心!只是姑娘或许是这样想的,奴婢也不敢胡乱编排。非但奴婢与翠屏两个,连新补进来的两个小妹妹,也没能得姑娘一个好脸色看。姑娘如今只对原本是三等、刚提了二等的两个丫鬟另眼相看,常命她们在跟前服侍着。”

娉姐儿又被气笑了,“性子倔就罢了,头脑还很蠢,你和翠屏两个是因为金屏她们走了被提上去的,那两个三等又何尝不是因为你和翠屏升了一等,才补了二等的缺?偏生单单疑心你们,不疑心那两个小的?这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斥责了两句,又想到红姐儿的生父是郦轻裘,生母是洪姨娘,这两人都不是什么聪明角色,又觉得红姐儿变成这副模样也在情理之中了。

银屏又哭道:“原本好不容易挣到大丫鬟的位份,奴婢一心一意想着好生服侍姑娘。如今落得今日这番田地,奴婢也不敢埋怨,只当是自己没福。还求夫人开恩,放了奴婢出去嫁人罢。”

说到嫁人,娉姐儿想到又是一年春,明年这时候就到了宁国公府四年一度的发嫁下人的时节。她便顺口问道:“咱们府上往日里的规矩,丫鬟们是哪个年头出嫁的?”银屏满脸的茫然,倒是露水想了一会,便答道:“府上旧日里不大管这回事,都是丫鬟小厮的老子娘觉得孩子到了年纪,就自己相看着,再到主子那边求了恩典厮配成婚的。”娉姐儿闻言有些惊讶,问道:“随侍处竟不管这事?”不等露水答话,又问道,“那我过门到现在也快满一年了,也没见谁到我跟前求恩典呀?”

露水答道:“随侍处不会像祖家那样做主牵线搭桥,不过有时候主子事忙,或者下人的体面不够,辗转求了随侍处的钟妈妈,成了亲,由钟妈妈造了册,抽空一并回给主子,也是有的。”

娉姐儿问:“这么说来是先斩后奏?那我也没见钟妈妈事后向我回话啊?”没等露水开口,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这么说起来,随侍处递上来的册子,有几回上面写了几个人名,用朱笔划了条线连起来的,该不会就是在说这婚配的事罢?”露水道:“正是。”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许是管事的妈妈们认字不多,才这样子造册。不过仆役联姻,都是要上族谱的,各人的族谱上面都有正式的记录。”

盟朝规矩,除非是流民氓者,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其他的人口无论良贱,都有户籍族谱,方便盘查。虽然钟妈妈登记的册子上没有清晰的记载,但各人家里的族谱上还是清楚写着下人之间的婚配情况的。

娉姐儿却并没有因为露水的解释而少生几分气,她依旧冷笑道:“这么说来,这底下人的婚配,竟不是我这个主母做主,而是由钟妈妈做主了?钟妈妈做主,等同于让陈姨娘做主,简直荒谬!”

眼看娉姐儿动怒,露水连忙垂了头掖了手一语不发,银屏更是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

娉姐儿哼了一声,余光瞥见银屏,心里不禁一阵烦躁。事情真是一桩连着一桩,才送走平阴侯府的瘟神,又发愁找不到教养嬷嬷教导贺氏,一眨眼银屏又给她添了两件事,一件是红姐儿的教育问题,另一件是府上的婚配问题。至于银屏本人的前程,相较之下反而是小事了。

她思量片刻,先打发了银屏:“你年纪未到,也别急着出去,到钟妈妈,不,到你陈姑姑那里去,请她给你和翠屏另外安排个差事。”

娉姐儿的处置方式,虽然并不完全顺了银屏的心意,但也能救她逃离苦海,银屏也没有异议,答应一声,又一时拿不准娉姐儿的态度,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奴婢与翠屏离开探芳居,可要回姑娘一声,给姑娘磕个头?”

论理小姐房里的丫鬟出去,嫁人也好换了差事也好,总要与主人告别,银屏却担心娉姐儿对红姐儿另有处置,故而不敢打草惊蛇。

娉姐儿在她的提醒下也想到了这一节,便道:“你与翠屏只管走,不用说给她知道。机灵些,趁她上学的时候收拾了东西走人,别打草惊蛇。若被她提前知道了,我唯你是问,懂了?”

看银屏的行事也算是个聪明人,譬如此时跑到鸾栖院告状,挑的就是红姐儿没空的时辰,再有一番警告,想必她也懂得轻重。

果然,银屏如获圣旨,忙不迭地应了,又给娉姐儿磕头道谢。出了鸾栖院连忙飞奔回去同翠屏分享好消息,两人又打点了孝敬,去寻鬓云讨个好些的差事,不在话下。

等银屏走了,娉姐儿开始思考怎么处理这些事情。婚配的事情其实不难办,以前规矩松散,才给了陈姨娘、钟妈妈小星充大,培养心腹的机会,如今重新收拢到自己手上就行了。

难办的其实是红姐儿的事,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她仍旧我行我素,娉姐儿一时也无可奈何。若是她自己亲生的女儿,倒是不用顾虑太多,偏生又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若教育不得法,一个苛刻继母的名声是逃不掉了。

盟朝的高门大户,对儿子大都十分严厉,秉承着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对女儿则奉行娇养,将来出阁到了婆家,这一份矜贵亦是娘家的体面。因此娉姐儿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不敢把红姐儿暴打一顿让她长长记性。

想了半日,轻一点的责罚红姐儿必然长不了记性,重一点的责罚又必然让她怀恨在心,实在是左右为难。

娉姐儿不由焦躁起来,再次怨恨自己悲惨的命运,如果不是嫁到郦家,她哪里需要操心这么令人生气又令人为难的事情!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把造成她悲剧的那群始作俑者挨个儿怨恨了一遍。

想到姚氏,娉姐儿忽地灵机一动。正是母亲的一意孤行,将自己推到了如此境地,那她也就没有理由不为自己分担一些了。而且自己的求助传达到姚氏那里,她多半不会为难,反而会觉得这是女儿依赖、信任她的表现,大约会干劲十足地帮助自己吧。

念及此,娉姐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招手道:“露水来,替我写封信,是给我母亲的。里头要说两件事,第一件是问问她,家里的两位女官如今可还在,若在,能否借一位到我们府上替我管束那几个不成器的妾室。第二件是红姐儿的事,我意欲将红姐儿寄养到家里,让娘这位名义上的外祖母替我管教管教。你信里记得将红姐儿干的几件好事细细说清楚了,提出请求的时候,口气稍微和软一些。”

这可不是一件轻省的差事,露水面色凝重,娉姐儿却因为将烦人的事情转交给别人而轻松起来,她笑了笑,拍了拍露水的肩膀:“你去把鬓云给我叫过来,然后你下午和晚上也不必当差了,专心写这封信,明日再拿给我看。”

不多时鬓云来了,娉姐儿就专心同她商议仆役们婚配的事情。两人不约而同地都赞成萧规曹随的思路,沿用余氏在宁国公府推行的规矩,四年一度统一婚配,由随侍处的管理人员拟定适龄男女的名单,再调停牵线,想要求配的人,一律要回给娉姐儿知道,不许私下聘嫁,也不许随侍处的人代为做主。

至于管理此事的人选,钟吉庆家的已经在娉姐儿这边挂上号了,当然不会交给她来办,鬓云自然是责无旁贷,揽下了这一桩差事。娉姐儿想着鬓云自从陪着自己嫁到郦家,成日家忙得脚不点地,心中也很歉仄,安抚她道:“等髻云回来,我也给你放几个月的假,你好生歇息,跟你家老陈再生两个孩子。”

鬓云不由红了脸,偏过头道:“人家一片诚心待你,替你分忧解难,你却来打趣人家。”娉姐儿笑道:“哪个打趣你了?我若不也是诚心待你,哪里说得出这番话来?”鬓云撇嘴道:“不理你了,我且去知会底下人去。”

因为这算是新规矩,便将头一次统一聘嫁安排在明年春日,给郦府众人一年的时间来熟悉和适应规矩。否则若此时安排下去,众人不免忙忙乱乱地相看,太过仓促。另外安排在明年,便与宁国公府的步调一致,也是娉姐儿的私心,叫她的陪房们得以适龄成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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