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王母娘娘与帝君是如何交涉的,待唤上天葵与我去作证的时候,帝君无顾我们凿凿之词,衣袂一挥自下决断。
“太子枉顾法规,寡人不过小惩大诫,王母就别操心了。”
王母娘娘与帝君之间虽然未有尊卑之分,但是帝君到底还是对她心存尊敬之情,言辞虽无让步的意思却也无有平素那高高在上的感觉。只是将目光落在天葵身上的时候明显添了几分不悦的神色,好在我这枚微渺如尘埃的小仙尚不能入他法眼,这便直接被无视了。
一口气还未舒全,便就被提名道姓了,“花奚,你倒是与天帝说说,澈儿他究竟是一个怎样十恶不赦的孩子,非得要将他与魔界一众宵小之辈一并葬于虚渡河下。”
我本能退缩,却被天葵好意挡下,轻语飘在耳边,“不怕,如今你的靠山是王母。”
我瞅了瞅天葵,他有不怕的本事,可是我没有,我只有被扇的资格。
数道目光齐齐投来,教人无处可匿只得硬着头皮站出去,尽量捡着好听的说,“小仙虽与天孙相处的时日不长,但他绝绝不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为了在琼林宴上能够博得帝君一笑,他不分昼夜的画那幅三界大一统的锦秀河山,其后又至广寒宫苦苦央求嫦娥仙子在宴上献画。”瞅了眼帝君那阴晴不定的面庞,我悄悄咽了咽口水,继续道:“然,魔界屡屡挑衅的行止的亦是不可姑息。小仙以为,小惩大诫就可,大动干戈未免有些……”我将还未脱出口的四个字又再缓缓地吞咽下腹,因为帝君的脸色委实教人不敢恭维,此时不闭嘴更待何时。
像是给我打气一样,在我提心吊胆地说完这番话后得到了王母娘娘亲切的微笑作为加冕。继而含笑与帝君言,“仙魔两界的恩怨由来以久,即便天帝有志收服魔界那也不能拿你自己的孙儿做代价。太子虽有过,但罪不及稚儿。”
我呆呆地转眸向帝君,言至此,他再能说下狠话,那真真是这谱天之上最最无情无意之人了。
可我似乎忘了,帝君即为帝君,他的任何一个抉择都关乎了众生,倘若他真的只是因为一已之私而对魔界大开杀戒,那么他的威严又将何存?
帝君不欲与王母娘娘多做纠葛,只道是如期与魔界交战虚渡河,此间天孙归来与否他不做计较。
我一时蒙昧,并没能立时领悟帝君这话的真谛,直至看到太子获释我才明白……
***
韶音找上我的时候天葵将将被我打发回去。
“……太子殿下!”对于一个本该被囚在画里面的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很难保持淡定。更何况他出现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一股子强大的压力在靠近,那是与夜阑那种舍我其谁的气息大相庭径的君子之气。
韶音面上含着笑,径自走进阿澈的屋子东看看西瞧瞧,好像有孩童在与他玩迷藏一样。而我站在屋子左挪右移饶显多余,最后不得不后退着出了屋子,将那间余有少年气息的屋子留给慈父般的人去回味。
须臾,青裳白袍者悄无声息地踱出屋子站到我的身旁,“澈儿这些时日有赖仙子照料了。”
我听之一吓,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挠了挠头,谦虚地陪了个笑,“太子殿下言重了,照料天孙本就是花奚分内之事。”
韶音只是笑着,未再与我客套,转念道:“若是能够救澈儿母子脱离囹圄,花奚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未及思,我便脱口答言:“当然。”
不待我有反悔亦或是好生思量的机会,韶音便就一锤定音替我做了决定。“如此你便准备准备,随我一同去往归墟。”
情急之下,我揪住了他的广袖,不免重复了遍他的话,“准备准备去归墟!”他以为是去迎亲吗?归墟耶。
岂料韶音端起了一脸正经给我瞧,“赤弄受邀前往魔界助阵,天葵答应去青潭牵制三日,你我可趁机伪装混入归墟。”
我嘴角抽搐着笑的无力,“那么,殿下伪装成赤弄就成了,又何需花奚碍手碍脚。”
那人想也不想,直说:“赤弄身边有一个不离左右的男宠,不论去哪都会带着。”
闻言,我惊愕不已,言外之意不就是……我忙不迭撒开手,“殿下真是太抬举花奚了,此种高难度的角色岂是我这等芝麻小仙能够胜任,不若另择能人。”男宠!这事若宣扬出去,长乐还不得将我逐出昆仑墟。
韶音默默地看了我一眼,稍作犹豫后大胆揣度,“原来花奚你打算伪装成男子去青潭牵制赤弄。”
呃……那还不如直接伪装成男宠跟着韶音去归墟。
我再也打不起笑脸,黑了黑脸,虚弱道:“还有第三种选择吗?”譬如把紫荆宫打扫的干干净净静候他们的归来。
韶音又再一脸的自悟,恍然道:“伪装成赤弄虽有一定的难度,花奚若实在想要挑战,我会竭力配合。”
我彻底蔫了,低下头,择了个最无挑战性的角色来演,“花奚只是个小人物,大人物的思想境界还不太熟稔,花奚还是跟在殿下身边以策万全。”
韶音弯起唇角煦煦一笑,疏眉朗目好不明媚,便就是我再心存不快也被他这一笑给挥之殆尽,徒剩甘心情愿陪他一起入归墟犯险。
***
临去之前夜阑特意把我唤到花雨林话别,若说未有多想那是假的,毕竟我们之间还从未在此种境地相处过。遂以一番精心打扮后,我几乎是用飘着来到花雨林。
灌木丛中,一个挺拔健硕的身躯卓然而立,长戟未携,一身蓝裳犹显恣意。陡然之间就变了一番模样,往日那派严谨不复,余下的便就是教人愈发挪不开眼的丰姿。
伫立良久,他仍未发觉我的到来,失了神似的盯着不远处的一簇葵花一眨不眨。直至我不小心倾身教荆棘拉破衣袖发出了一个几不可闻的声音才唤回了他的注意,要不然他也许还要继续沉沦在那簇婷婷的葵花之下。
“你来了。”恍惚一下立时又恢复如常,即使换下了那身冷艳的装束,即使约我到这个充满蜜意浓情的境地,他的面部表情依旧是那么的稀缺,亦或是吝于在我面前展露出多余的神情。总之看到他这副神情,即使是火山也会被他浇灭,何况我这点星星之火。
“嗯。”我稍稍敛了面上雀跃的神色,免得被当作傻子对待,“不知夜阑君唤花奚至此所谓何事?”
说完,我暗自捏了下自己的腿。我几时也学来了一板一眼的说话,如此一问岂不是要教他匆匆道明目的后各走各的,这样一来不就少了与他近一步接触的机会。
果然,木讷如夜阑,拐弯未角非他所擅,这便接下我的话茬直奔主题,“这个是在来茵阁供养了千年的佛珠。”说着,一串黄花梨质地的佛珠递到了我的面前,且每一颗上面都刻有几可不见的经文若干行。这一递手的动作便就卷来了一阵黄花梨独有的香味以及长年供奉佛台前的烟熏之气。
我伸了伸手未敢去接,心里却是砰如雷鼓。未曾想平素那个不苟言笑行事雷厉风行的战神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从未对我示过半分情意,这一出手便就教人难以抗拒。
我未敢拿正眼去瞧他,生怕自己一个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此去归墟虽说吉凶难测,可这佛珠未免太贵重了,花奚一介小仙恐难承受的起。”我矜持了下,打算在他与我推让的时候果断收下,毕竟这是他头一回送我东西,岂有不要的道理。
夜阑绝对是行动派的,我期待的事情没有发生,他直接就将佛珠塞我手里,继而实诚道:“此珠对于别人也许难以承受,但是阿澈不同,他是天孙,绝对承受的起。”
嗳?“阿澈!”我赫然间抬头,脑子里一片混沌,这是什么情况,缘何扯上阿澈。
夜阑倒是大方,见我蒙昧以对,便就如实相告,“阿澈虽贵为天孙,如今仍是凡人之躯,未免他承受不住归墟的瘴气,你见到他后便将这串佛珠交给他,虽说没有强大的法力,多少也可为他阻挡些邪魅之物。”
指尖一抖,险些握不住佛珠。原来这串佛珠不是为我而求,他之所以找我只不过是因为我跟韶音一块儿去归墟,仅此而已!
我握了握佛珠,怏怏不悦的情绪不胫而走,“既然如此,夜阑君不觉得交给太子更直接吗?何需约花奚到这种容易教人产生误会的境地。”
夜阑一楞,继而才转眸环顾了眼四周,兀然透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纠正我,“往前三丈方才是花雨林的地界,此地名曰荆棘坡。”蓦然又有所感悟一般,与我道:“你若想入花雨林,归墟归来、虚渡河战役之后我带你去。”
那口气,好像领着自家的灵宠去散步一般,非但没教我听出半点欢愉,反而更添忧伤,即是答言也显得有气无力,“承蒙夜阑君关照。”
在我失望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令人振奋的声音,“花奚,多加小心,平安将阿澈带回来。”
私以为,夜阑他可以不说后面那句的,就算他不说我们也会把阿澈带回来。
我雀跃的回头,欲挥手道别之际夜阑早已走下荆棘坡,踏进花雨林的时候那方出现了一抹教人挪不开眼珠的妍丽。
原来,他与我约在荆棘坡是为了方便与人幽会。
我揉了揉兀然冷却下来的心跳,今日这不规则加速与冷却的心跳委实是教人难以承受。
因为相距一段距离,遂以我没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只瞧见那妍丽女子笑靥如花,比之平素所见还要美艳上几分,不愧为天界第一美女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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