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骆明野唱到“我像那带着露珠的花瓣”时江屿终于憋不住笑,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肩膀一颤一颤的。
江屿很少有情绪这么外放的时候,可能是刚刚的尴尬冲破了一部分枷锁,让江屿破罐子破摔了,他笑得喘不过气,腹肌酸到不得不拿手捂着。
出租车里的骆明野听到江屿的笑声,反而像是被鼓励到了,原本还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瞬间消失,嘴角也跟着挑起来,他自己大概意识不到,唱到后半部分以后他连声音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司机大哥是个开朗热情的人,乐得骆明野给他的工作时间增添一点乐趣。
待骆明野唱完一曲,司机大哥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笑眯眯跟他搭话:“小伙子惹老婆生气了吧?我哄老婆也唱这歌,她就喜欢这个。”
江屿听到司机的话,脸颊有些发烫,他对骆明野说:“司机问你为什么唱歌。”
骆明野答:“我哄……”
江屿生怕他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故作凶狠道:“你想清楚再说。”
骆明野话音里便带了笑意:“哄我领导、小祖宗。”
司机大哥了然,笑声很爽朗。
江屿有点恼,凶巴巴的:“你瞎说什么,没个正经!”
骆明野正想哄他两句,却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喊江屿。
害怕穿帮,他举起手机装作打电话,轻声提醒对面:“江屿,有人喊你。”
江屿从桌子上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的笑意还没散干净,一双圆眼亮晶晶的,脸颊红扑扑,是之前在班上没有露出过的生动表情。
安棠想要拍江屿的手顿在半空,跟江屿对上眼神又以后立马闪躲,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双手背到背后,“我去上厕所路过这里,看你趴桌子上以为你是在哭。”
是之前赵老头课上邀请他一起画彩绘的那个圆脸男孩。
在安棠开口的同时,骆明野也在同步传达他的意思,中译中版同声传译。
江屿:“我没事,谢谢关心。”
安棠绕过桌子,跟江屿隔了一个位置坐下,说:“你当时是不是在悄悄摸鱼?我上学期也干过这事,在英语课追番不小心外放了,超尴尬!”
他笑着说:“不过没关系的,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了,不会拿到当事人面前说的。而且过段时间自然就淡了,我现在都可以把这件事到处拿去跟人开玩笑了。”
江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不太熟悉的人的善意,只好再次跟他道了谢。
这时安棠突然眯起眼睛凑近江屿,说:“江屿,你好漂亮啊。”
骆明野在耳朵那头重复:“江屿,你,咳,你好漂亮啊。”
“脸红也好可爱,能交个朋友吗?”
江屿看着安棠笑眯眯的脸,耳朵里却是骆明野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的不好意思是因为安棠的夸奖还是骆明野的转达,但总归不那么纯粹,他有些抱歉,赶忙拿出手机把二维码调出来递给安棠。
安棠扫完码,忽然眼尖发现江屿手背上有一道不短的划痕,便去拉江屿的手:“你手背划到了吗,痛不痛啊?”
没想到江屿却像应激一般,一把将手抽出来,一句“别碰”脱口而出。
下一秒对上安棠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江屿久违的感到挫败。
“抱歉。”脸上的血色褪下去,江屿喉咙有些发干,“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
安棠朝江屿笑笑,说:“没关系的,那,我先回去上课了,咱们微信聊?”
“好。”江屿捏住手心把手藏到背后,朝安棠点点头。
待骆明野赶到的时候,江屿已经看着窗外发了许久的呆了。
骆明野看到江屿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撑着脸的手。
白嫩细腻的手背上起了一片细小的红疹,跟那道划痕一样,分外扎眼。
“江屿。”骆明野叫他,“你的手怎么了?”
因为在路上听了全程,骆明野没有贸然去触碰江屿。
因为骆明野的到来,江屿终于可以音画同步地跟人交流,心情也因此回暖了些许。
“没事,普通过敏。”江屿甩甩手并不在意。
随着骆明野走近,一缕极淡的香味飘过来,江屿问他:“你喷香水了?”
“没有。”骆明野抬起胳臂闻了闻手臂,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江屿就是随口一问,没打算纠结这个问题,他又问: “你今天碰过玫瑰?”
“没有,自从上次我们复盘以后,玫瑰就禁止进入我家了。”骆明野说,“不过我今天去了爸妈家,不小心碰到也不是没可能。”
“我也尽量避免了,但玫瑰实在太大众,总有躲不开的时候。”江屿盯着骆明野,“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骆明野还是那种松松垮垮的样子:“这种灵异事件拜佛比较有用吧,不然我俩组团去趟金山寺?”
“我不是在开玩笑,这太影响正常生活了。”江屿语气微愠,好看的眉皱出凌厉的线条。
“那不然我俩同居?”骆明野笑说,“解决不掉就适应,怎么样?”
他不提江屿都快忘记罪魁祸首其实是眼前这个人了,终于想起兴师问罪:“你为什么在外面造我的谣?”
骆明野对天发誓,在见到江屿之前,他的想法一直是好好道歉好好弥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真站在江屿面前了就只想逗人玩。
“要不你坐实一下,这样就不算造谣了。”骆明野弯下腰,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
他对着江屿吹了个短促的口哨,嘴角挑起的弧度坏坏的:“怎么样?”
啧,骆明野,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初高中最叛逆的时候也没这么恶劣过,跟个小混混似的调戏人。
“或者你也造个我的谣,我做老婆也可以的。”
江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心跳咚咚咚越来越快,出于生物自我保护的本能,江屿抬起拳头对准了骆明野的左脸颊。
但这次没能打上。
厕所那回是骆明野毫无防备,现下他早料到这么揉小动物会炸毛,一直戒备着呢。
骆明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铛之势展现了他超强的腰力,迅速后仰并将江屿的拳头拦在半空。
江屿一拳打在骆明野的手心里,他个子高但骨架小,骆明野张开手掌能把他整个拳头都包进手里。
这手……
生日那天第一次互换的场景再次浮现,粗糙的掌心划过皮肤的感觉太过深刻,江屿的耳朵眨眼间便漫上红色,仿若能滴下血来。
骆明野被江屿变戏法一般的脸红可爱到了,更收不住自己,一字一顿道:“江小屿,你想到什么了?”
很丢脸。
江屿站在骆明野对面,22岁生日那晚的画面在大脑里疯狂循环,根本停不下来。同时,他能感觉到蚂蚁爬过一般的麻痒感顺着被骆明野攥住的右手爬上手臂,爬到背脊和前胸。
江屿没料到自己能有这么严重的过敏反应,哪怕刚才被安棠捉住手也只是手背红了一块而已。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痒,大概是被蚊子密密麻麻咬了一百个包并且同时发作的感觉吧。
江屿有点受不了,表情逐渐从恼怒变成痛苦,整个人发起抖来。
骆明野被他这幅样子吓慌了神,也不敢欺负人了,连忙松了手劲跟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拦了好不好,你别哭呀。”骆明野改攥住江屿的手腕,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让你打。”
“我没哭。”
江屿的确没哭,只是眼底湿润润的,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骆明野一面感叹美人不愧是美人,难受的模样都让人心痒,一面看到江屿痛苦又有些着急心疼。
“你别碰我。”江屿拼命把手往回缩,咬着牙吐出几个字。
骆明野赶忙撒手,问他:“隔着衣服可以吗?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江屿摇头,“过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骆明野嘴唇抿成一条线,没说什么,只是试探性用手隔着衣服轻轻拍了一下江屿的后背,见人没有不适才敢用力扶他。
骆明野扶着江屿在凳子上坐好,江屿还在轻颤,他便用手沿着他的背脊顺了顺,轻声问他:“这样会好一点吗?”
江屿趴在桌上把脑袋埋进胳臂里,半晌点了一下头。
骆明野站在江屿身侧轻抚他的后背,眼睛却一直盯着他后颈突出的那块脊骨,江屿的皮肤很白,覆在骨头上薄薄一层。
骆明野的灵魂被撕扯成两半,一半用来欣赏,一半用来谴责。
江屿的皮肤很烫,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热气,骆明野喉结滚动,飞出去的一半灵魂说,这衣服真碍事,另一半灵魂骂,你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江屿说的没错,大概坐了五分钟,他的状态就已经好很多了。虽然手上还是大片大片的红,但完全不痒了。
这时间比他预计的要短,大概率是骆明野的功劳。
江屿去医院看过他这对人过敏的病,大体来说是一种皮肤饥渴症的变体。因为矫枉过正,从渴肤变成了恐肤。
这很难受,江屿心理上渴望触碰的同时又不能接受被触碰,渴肤症症状无法缓解便罢了,机体还催生出了“对人过敏”这种保护机制。
所以,这完完全全是一种心理疾病,发不发病也不那么的客观。就像江屿第一次在厕所打骆明野完全没有过敏症状,而今天骆明野只是攥住他的拳头他却因为想到那个晚上的互换触感而全身过敏。
刚刚骆明野抚他后背的时候那种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力道让他感到安全,心理上的放松促使身体的健康,于是过敏反应很快就能消退。
江屿盯着骆明野的手看了一会儿,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有点幽怨。
骆明野见他恢复正常,就又变成那副不正经的模样:“你这么盯着我的手看干嘛,不会是想要剁下来炖汤喝吧?”
“我不喜欢吃猪蹄。”江屿移开目光。
骆明野捕捉到了他眼神里的一丝丝不舍,声音含笑:“要不我再给你拍拍吧,你饶我的手一命,怎么样?”
江屿其实有点心动,又看了一眼骆明野的手才扭开头:“我不。”
骆明野心想,他还挺可爱。
骆明野你丸辣,你要陷入爱河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听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