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宫殿门外响起一女声尖叫,随后便见一舞姬浑身染血,持剑闯入。
因事发突然,众人尚未来得及防备,且此女功夫似是不低,只见她眨眼之间就要冲到周帝所在的酒桌之前!
霎时,尖叫声四起。
电光石火之间,宇文翊已腾身而起,翻至那舞姬身后,夺其刃后,一记猛踹使其跪下,随后将其头颅摁在了桌上。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察觉到身边有一团红色撞了上来,宇文翊垂首低眸一看,原是那惊魂未定,仍在平复呼吸的永嘉。
在舞姬冲进殿内之时,永嘉便反应过来,也忙往周帝那处赶去。只是她不像宇文翊似的可以直接飞跃而起,她要拖着繁复的宫装先行饶过面前的酒桌,便迟了一些,风驰电掣间,她收不住力只能撞了上去。
宇文翊紧抿着唇,眼也未眨地看着永嘉。
永嘉自然能感受到他的眼神,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便拉开距离,转身去看她的父皇。
只见太子此时正挡在周帝身前。他位置与周帝方位一致,坐得极近,见舞姬已被制服,太子缓缓往旁边侧步,露出周帝的身影。
而周帝面无惧色,一派泰然自若:“谁派你来的?”声音凛冽。
却见那舞姬毫无声响,一动不动。
见此,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舞姬已经咬破毒牙自杀了。
宇文翊放开手,舞姬的身躯滑落下桌案,面上很快从白皙转为青紫。
“哼。”周帝见此冷冷一哼,拂袖而去。
皇后见此也随之跟上,走之前给了自己一双儿女好好善后的眼神。
“拖出去喂狗。”
发话之人,是永嘉公主。
宴会上不熟悉这位公主的臣子及家眷皆惊诧地看向她。
于他们眼中,永嘉不过是一位刚刚及笄、娇媚可人的公主罢了,她现时应该还在惊恐才对,没想到居然是她在这种时候发号施令,还是……喂狗这种命令。
但是宫人反应极快地上前将舞姬拖了出去。
很快又有宫人上前禀报,有名宫女死在了殿外,是被一剑穿喉。
“告知家人来领,厚葬。”这次出声的是太子。
宇文翊仍垂眸注视着永嘉。她的明眸间,只有满眼戾气。而后她似漠不关心般,转身往殿外走去。
……
“永嘉。”
永嘉将将走至殿门,回头发现原是裴勤喊住了她。
“你还好吗?”裴勤跟了上来,身如松柏的男子弯腰低头,双眸紧张地看着她。
永嘉一脸好笑地看着他:“有何不好之处吗?”
“今夜……你害怕吗?”
“害怕什么?”
害不害怕赐婚一事。裴勤如是想着,但是他看着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上,依然是神色自若的笑意,又觉得害怕的人只有自己。
“今夜那个女刺客,有没有被吓到?”
永嘉闻言更觉好笑,以裴勤对她的了解,怎会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吓到,她只会觉得那刺客死得过于便宜了。
她知道裴勤究竟想问什么,回答道:“我不害怕,裴行之。我亦非不能与他镇国公府角力。”
永嘉话音一落,裴勤的眼睛都似亮了起来,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她果然懂我的词不达意,裴勤心中想着。
“永嘉……”
“哎哎哎,你还在杵着做甚?别人都已随着太子殿下走了。”是户部尚书之女,林雪霁。
真是聒噪。但裴勤也晓得现在不宜久谈,给了林雪霁一个不善的眼神后,就与她二人告辞。
永嘉此时的双眸中盈满了笑意,与林雪霁一齐向外走去。
“你家人呢?”永嘉问道。
“我让他们先到宫门等我即可,我想跟殿下先走走。”
“你也有话要问我?”
“没有,有何可问的?”林雪霁语气顿了顿,“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有人陪着你。”
永嘉闻言,侧头看向面露担忧之意的林雪霁,道:“我不害怕,雪霁。”
林雪霁脚步一顿,微微转身握着永嘉双手:“对,你可是永嘉公主。”面上的阴霾之意似一扫而空。
二十年前的事情,他们这些小辈虽不是十分清楚,但也知道镇国公府绝不是良善之辈。
但又如何呢?永嘉想着,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
长乐宫。
夜虽已深,永嘉仍在沐浴。只见她靠于浴桶中闭眼假寐,似睡未睡。
虽然宴会因刺客一事戛然而止,但今夜也足够令人疲惫的,永嘉心想。
知夏绕过翡翠山水屏风,就看见自家公主仿佛睡着的模样,便道:“殿下,您已沐浴良久,该起身了,否则,身子该受不住了。”
永嘉闻言睁开氤氲的双眼,怔忪片刻,旋即站起身来任知夏擦拭身子穿衣。
知夏瞧着永嘉心不在焉的模样,便问:“殿下是在忧心赐婚一事吗?”
“镇国公府狼子野心。”永嘉毫不客气道。
说完转身走向榻间,面上似有恼意,脚步都稍稍快了些许。
“但陛下已然言拒,殿下不必过于担心。”
“你瞧宇文翊在宴会上那张狂的样子,是会望而却步的模样吗?”
永嘉半卧于榻间,本想拿起榻上的《地理志》继续阅览,但是一想到宇文翊今夜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态,她又略显愤懑地把书重新合上。
“但是……只要陛下不允,镇国公府也无法强求吧。”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永嘉半垂着双眼不知所想何事,迟迟未答知夏的话。
过了一会儿,永嘉双指抚额,缓慢地开口道:“那就要看镇国公府了,父皇……怕是不会毫不动摇。”
只要利益交换足够合宜,父皇为了社稷与李家江山,心中再不舍也不会毅然回绝罢。何况,父皇本就想与宇文家联姻,只是一开始设想中的人不是自己罢了。
“啊?那殿下我们该如何是好。”知夏显得着急起来。
“无碍,镇国公府又如何,本宫的公主府又差他什么?”
永嘉倒是语气轻快了起来。就像她与裴勤说的那般,他有他的兵权,自己有自己的皇权,她未必绝无一较之力。
见知夏仍然眉头紧蹙,永嘉又道:“好了,夜半三更的还想那么多,还要不要睡了?你退下吧,我片刻后也要歇下了”
说着,又把手中的书籍重新翻开。
知夏只能吹灭了外间的蜡烛后,缓缓退下。
听到关门声,永嘉的视线从书籍上缓缓上移。
宇文家仅回来第一日,就好生热闹。
***
东宫。
太子坐于太师椅上,温润如玉的脸上现也染着些怒气,但此时他也已是疲惫至极,半撑着头缓缓扫视眼前站着的大臣们,半响后才开口道:“众卿家对于今晚的刺客一事,可有头绪?”
大臣被冷眼扫了良久,加之都是人精,当然知道太子此时已是怒不可遏。
周帝现下已慢慢放权,大有待太子殿下羽翼丰满便传位于他的意思。今夜的庆功宴原本的计划是:周帝赐婚后便离筵,太子代其犒赏三军。
但今夜的宴席却演变成了,赐婚不成,刺客来袭。
“那舞姬其实在教坊司时日良久,似已有三五年。”其中一位臣子站出来说。
“但她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是今晚动手。”太子略顿了一下,“怎么进去的?”
“她是由教坊使挑中的。当年教坊使出宫时瞧见此人舞姿曼妙,盘查过后也是家世清白,才令其进去的。”臣子回道。
其身世,背后之人必然已安排妥当,教坊使是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宦官,他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此人只能背靠皇宫,没有意图不轨的理由。
“她哪来的剑?”太子问道。
“极为轻薄的软剑,精铁所制,应是找好了时机,先藏于殿内的酒桌之下,搜身后再把剑环上腰身。”
“那她献舞时为何不动手?当时岂非更近?”
众臣也不知为何,只能禀报其余线索:“据殿外的宫女所言,当时那名受害的宫女是蓦地发出了尖叫,转瞬即被那刺客一剑毙命,后来就是刺客冲进殿内一事,一切都发生得极为突然。”
“那宫女应是发现了刺客的剑。”裴勤出声推测道。
“刺客身上无任何线索吗?”太子问道,在喂狗前他们定会细细搜查一番才是。
“没有搜查出任何东西。”
太子闻言又开始沉默。是谁有这通天本领,能将刺客安插进教坊司如此多年呢?
半响,太子问道:“背后主谋,有何想法?”
“会不会是……镇国公府?”
“他们今日才回京。”裴勤持不同意见。
“但也不能排除他们提早安排的可能。”
“应不会是他们,从……”裴勤语气一顿,似是想了想措辞,“从宇文翊求尚永嘉公主一事可以窥见,他们应该也是想以联姻来作为权宜之计,今夜不应动手才是。”
“那……会不会是双管齐下呢?若求不到永嘉公主,就派刺客动手。”
“若不是宇文翊,那刺客是否能成犹是两说。”太子缓缓道。
皇上身后的侍卫尚未来得及反应,宇文翊便能在电光石火之间将刺客制服。此人的武功之高,也略微出乎太子的意料。
众臣闻此便知太子之意——太子也认为刺客不是镇国公府派的。
至此,线索几近全断,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再问问教坊使能记起些什么,查查平日与刺客走动之人,再就是排查夜宴布置的宫人。”太子声音也透露出了疲惫之意,“夜已深,退下罢。”
众臣行礼告退,仅留下一人。
太子抬眸视之,道:“行之,本宫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本宫也心中无数。”
裴勤闻言,眼神暗淡下来,“是微臣冒昧,臣告退。”随即行礼缓缓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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