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拿着单子出来交给陈葎:“她痔疮大出血,要做手术,你签个字。”
这个诊断结果过于离谱,陈葎愣了下,恍然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自己赶出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孟生意身上总能发生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以前是,果然现在也是。
手术时间不长,仅用了半个多小时。
孟生意却觉得这是人生最漫长的半个小时,全程把自己想象成一条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咸鱼,用来掩盖自己疯狂叫嚣的羞耻心。
同时后悔不迭地想撞墙,明知道最近肠胃都不怎么样,刚刚就不该嘴馋点那个烧烤,老老实实喝碗粥不好吗???
手术结束她刚被推进病房,周昔年就找了过来:“宝你可真牛啊,我寻思你俩那么长时间没回来是去私奔了,结果你给痔疮摔大出血了?”
孟生意捂着脸企图把自己闷死在枕头上,“呜呜呜请你吃日料,别说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周昔年趴在床边笑弯了腰,“好啊好啊。”
笑完她又打量起病房的环境,“行啊你,还住上VIP病房了,这比我那酒店都强啊。”
孟生意闷闷地道:“陈葎弄的,我看他是钱多烧得慌。”
“啧啧啧。”周昔年调侃道:“有钱又大方的帅哥你不好好把握?”
孟生意侧头露出小半张脸,向性缘脑的好姐妹表示疑惑:“你为什么不去把握?”
周昔年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表长篇大论,陈葎平稳的脚步声却在这时走进门,周昔年截住话头。
孟生意下意识看过去,视线直直落在陈葎手上,左手腕上的表不见了,血迹也被清理干净,修长的指掌间拿着一叠缴费单和报告。
可脑海里他的手因为抱她而沾上血迹的场面一直挥之不去,太TM尴尬了……
她脸颊发热,忍不住捂住脸,又缩进了被子里。
呜呜呜丢死人了……
周昔年起身礼貌地向陈葎表示感谢,又道时间太晚了,让他先回去休息,这里她陪着就行了。
说完骄傲地冲陈葎抬了抬下巴,用眼神冲他表达了一句话:让你刚刚跟我装,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就不留给你,略略略。
陈葎神情淡淡,扫了眼趴在床上缩成一团没脸见人在装鹌鹑的孟生意,而后对周昔年道:“周小姐明天还要回青港上班吧?”
“礼拜天上什么班……”
周昔年反驳,说到一半又堪堪住嘴,不服气地鼓了下脸,扭头对孟生意微笑道:“宝儿我看他在这儿照顾你完全没问题,我明天还要回去上班呢,就先回去啦。”
“嗯???”孟生意没料到这出,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小脑袋,只来得及捕捉周小姐拎包离去的窈窕背影。
“她怎么突然走了啊?”孟生意一头雾水,对上陈葎清冽的凤眸,又心虚地往被子里缩了一点,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陈葎将单子放到桌上,在真皮沙发上落座,如常问道:“要和你父母说一声吗?”
“千万别说。”孟生意道:“大半夜的,别折腾他们了,明天再说吧。”
“好。”
他的话音落地后,深夜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安静。
孟生意眨巴眨巴眼睛,“你真要在这里待着?”
陈葎轻描淡写地反问:“那你想让谁在这里?”
孟生意嘴巴微张,哑然。
周昔年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坐了不到十分就遛了,而父母上了年纪,又不想麻烦他们。
好像就剩下陈葎一个选项。
她想说只是痔疮而已,问题不大,不需要人陪床,可话到了嘴边又刹住。
人家好心留下,这话说出来会不会显得在赶他走啊?
想到这里,孟生意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甜滋滋的笑容,“那麻烦你啦,陈老板。”
陈葎头也不抬地看手机,不咸不淡地“嗯”了声,看起来纯粹就是比较善良有责任心而已。
孟生意摸来手机,费劲吧啦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脸藏在被子里,悄咪咪地给周昔年发消息质问:【你咋走了???】
周昔年回:
【我有密恐,不能靠近心眼子太多的人】
孟生意:【???】
【你俩搞什么猫腻呢?】
周昔年:【没有啊】
【听过一句话没,天然呆克腹黑】
【你克他,我这么聪明的就离他远点吧】
孟生意完全没懂她在说什么,回了个莫名其妙的表情包。
陈葎腹黑吗?
不了解,不想了解。
她随手清去各个聊天框清消息,点进刚刚拉的麻将群里,见一片发给陈葎的红包都没点。
她偏头随口问:“群里的红包你怎么都不领?”
陈葎低头看着手机,轻笑了声道:“我不缺你们这仨瓜俩枣的。”
孟生意:“……哇塞。”
果然是个大坏蛋!
安静了一会儿,孟生意忽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
陈葎抬眸看过来。
孟生意问:“你是不是会算麻将的概率?”
陈葎慢条斯理地将双腿交叠,漫不经心地道:“才想起来。”
“……又嘲讽我?”孟生意磨了下牙,扭头不再搭理他。
她确实才想起来,初中秦愈就超级聪明,刚转来第一次月考就进了全校前三,当时还是初三,这什么含金量不言而喻。
教他打麻将只是无聊之举,不料他胜率高达九成,问过才知道,规则之中藏着数学概率,算概率就能增加胜率。
孟生意还好奇地尝试过,然而卵用没有,再次追问得到真相,他能记得住牌桌上都出过什么牌。
活脱脱一个人形记牌器,这她怎么学得来,索性放飞自我爱怎么玩怎么玩,因而这段记忆也跟着沉寂遗忘。
这事仿佛毛衣露出一个线头,轻轻一扯,扯出来不少遗忘的陈年琐事。
东北的冬夜漫长,天亮得迟缓,人也贪睡。
她贪睡,孟舰森也贪,梁淑上早班的那段时间,父女俩三个五闹钟都叫不醒,每每睡到自然醒,然后匆匆洗漱,火急火燎地送她去上学,路上还要给她买份小吃当早餐。
秦愈转来的那天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寒冬早晨,第一堂课已经开始,她站在教室门口往嘴里塞小笼包。
走廊空空荡荡,班主任挺着大肚子走过来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她低头往嘴里塞最后一个小笼包,听见班主任佯凶着对她道:“快点吃,吃完进去上课。”
“嗯嗯嗯嗯。”孟生意鼓着脸颊,像只小仓鼠似的点头,边嚼边抬头,忽然看见班主任身后还有一个人。
少年身量修长,纯黑色冲锋衣拉到了顶,与冷白肤色形成鲜明对比,面部轮廓锋锐,五官清俊,身姿挺拔,一双凤眸清亮如寒星,
呦,帅哥。
孟生意当即就想吹个口哨,但很可惜,被满嘴的小笼包挡住了流氓行为。
下一秒,帅哥抬手,递了个红色围脖过来。
孟生意一怔,接着一摸脖子,空空如也,顿时惊讶无比。
不是啥时候掉的啊???
她伸手拿过来,小声含糊道:“屑屑嗷。”
帅哥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眼底也不含丝毫情绪,然后跟在班主任身后进了教室。
整个人冷淡得像初秋时节,清晨河面上的那一层冷雾。
孟生意将小笼包包装纸团叭团叭扔进门口垃圾桶里,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数学老师暂停讲课让到了一边,班主任向同学们介绍道:“这是到咱们班借读的新同学,先做个自我介绍叭。”
孟生意在自己讲台边上的VIP座位坐好,使劲仰头才能看见那少年锋利的侧脸线条。
听见他清澈的嗓音说:“秦愈,病愈的愈。”
-
孟生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一觉睡得安稳踏实,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睁眼时除了屁股的痛感外,浑身轻松舒畅。
清晨七点的天色一片温暖澄蓝,贴着地平线擦着一轮橘调圆日。
柔和的光线勾勒出窗前一道颀长如鹤的背影。
孟生意揉了揉眼睛,“陈葎?”
陈葎偏头看过来。
他眉骨深邃,鼻梁挺拔,将光线在脸上分割成明暗两界,近乎完美的侧脸下,高领毛衣贴出来的肩线平直宽阔,挺拔的脊背线条向下逐渐收紧,显得那截细腰劲瘦有力。
孟生意吹了声短而轻快的口哨,圆了自己初见时没吹出的遗憾。
陈葎:“……”
孟生意问:“你没睡觉?”
VIP病床有陪护专用的床,但现在床铺整整齐齐,实在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陈葎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小姑娘一觉睡回了精气神,白白嫩嫩的巴掌小脸从被子里探出来,看起来乖巧又柔软。
一个呼吸之后,他才移走视线,淡淡道了声没睡,走回沙发边坐下。
“为什么不……”
“死了都要爱——”
孟生意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她摸来手机接通:“喂,妈。”
“你在哪儿了?”梁淑语气急切:“你是不是在医院?”
孟生意有点意外:“你咋知道的啊?”
“病房号给我,我马上过去!”
“不用急啊。”孟生意安抚道:“就是割个痔疮,问题不大,你别急。”
“……痔疮?”梁淑语气一滞,“你痔疮破了?”
孟生意尴尬笑了笑:“对啊,不让呀?”
“你不是在忽悠我呢吧?”梁淑往下压了压声音,质疑道:“我怎么听说你是跟人上床那个啥,太激烈大出血了呢?”
“啊?”孟生意嘴角僵住,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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