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选择

冯老夫人寿宴,宾客盈门。

席间,高朋满座,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祖母,孙女离京多年,未能在您膝前尽孝,真是惭愧。”众人轮番贺寿,轮到冯嫱时,她开口说道。

“不过孙女谨记祖母教诲,虽嫁为人妇,不曾懈怠自身分毫。孙女今年为祖母准备了一份特别的贺礼。”冯嫱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引来冯老夫人好奇。

“哦?嫱丫头带回了什么好东西?”

冯嫱一个手势,枫树心领神会,领着两个小丫头上前,抬着一副刺绣作品。

“此作品名为绣女献寿图。孙女原本是想绣够一百个女孩给祖母贺寿的,但奈何赶上青州县防汛,时间就紧迫了。筹备中途又出现颇多波折,导致最后只绣了十个女孩。但这些女孩可不是随便绣上去的,她们来自青州、青荫、青岭县,都是真心为祖母贺寿的。”冯嫱指着绣品介绍道。

“老妇与这群小丫头们素未谋面,她们为何会为我祝寿呀?”冯老夫人笑得慈祥,等着冯嫱解释。

“那自然是因为祖母宅心仁厚,菩萨心肠,连远在外地的女子们都能感受到呀!”冯嫱调皮一笑,玩笑道。

“都嫁人了,还和个小孩子似的!”

“非也,孙女并未哄骗祖母。这些女孩都是可怜女子,或寄人篱下,或无家可归。我在青州时,与旁县一位县令夫人交好。那位夫人擅长刺绣,孙女擅长管家理事,我二人一拍即合,免费招了她们做学徒,还成立了绣阁,帮助她们自食其力。”

“她们得知我将回京为祖母庆生,为表感谢,特意准备了这副贺礼。”

“嫱丫头长大了啊!”冯老夫人欣慰点头,随后故意问道:“那她们感谢的也是你,与我有什么关系?”

“祖母,若非有祖母往日教诲,怎会有孙女今日善举?她们自然要感谢祖母的!”

“瞧瞧,一贯会哄我开心。好好好,今日沾你的光,收到这份心意。”冯老夫人笑得开心,冯嫱重新入座,接着又有旁人向冯老夫人祝寿。

这时,一个小丫鬟快步上前同冯老夫人耳语几句。

冯老夫人听完,扶着拐杖起身,整理衣摆后,开口道:“随我去迎贵人!”

一行人跟着冯老夫人往厅外走去。

出门发现,原是皇后娘娘凤驾亲至。

不待冯老夫人行礼,皇后娘娘亲自扶起。

小太监宣了加封冯老夫人一品诰命夫人的圣旨,随后立在一旁等候差遣。

众人作陪,观望着母女俩聊家常。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随皇后到此的一个小宫女随枫叶走向了后宅。

寿宴过后三日,朝中一如既往,不起波澜。

民间百姓倒是对此宴津津乐道,说书人连讲三日,依旧场场爆满。

安红豆此时正和吴玲珑坐在下面,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还窃窃私语,讨论东边说书人描述的场景没有西边的奢华,北边说书人故事没有南边的充实。

又过了七日,朝野震动。

安红豆知道,皇后娘娘带回宫的证物发挥作用了。

有人被抄家,有人被调职。一时间官场人人自危,安分守己许多。

但丝毫没影响百姓过日子,反倒为他们增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消息传来时,安红豆正和吴玲珑感受京城坊间市集的热闹繁华。

“玲珑,京城当真大不一样!单是这笔墨纸砚,竟然就有这么多种类!几乎各地名品,都应有尽有,那些往日里只听过名字,不知实物的,今日也见到了!我要多买一些,回去送家人,这次离京不知何时再来了!”

“是呀!还有这吃食,好些我都没吃过!咱们多待几日,带不走的,让我都尝一遍再说。”吴玲珑开心道。

“对了,咱们还得办些正事!这包、这衣服,咱们找些畅销的带回去学习。京城的商家卖不到咱们偏僻小城,咱们回去自产自销!”

安红豆不忘想着规划绣阁的发展,同时还挂念绣阁的姑娘们。

“还有,咱们再买些京城独有的胭脂水粉回去,给姑娘们做礼物。”她接着说道。

“你提醒我了,这京城的故事也传不到咱们那儿,回去前我要多买点话本子回去。不知道李泽仁的镖局能不能开到京城来,这样就能让他帮忙捎带了!”吴玲珑开怀畅想。

看着玩开心的吴玲珑,安红豆了然笑笑,然后自然的加入其中。

难得与好友出游,先享受当下!至于正事,晚些在想并不耽误。

归家时,安红豆突然感慨道:“玲珑,今天我久违的开心!就像回到了咱们还没出嫁的时候。”

那时两人经常相约出游,一起去听书,一起去逛街,一起逃课被罚,一起白日做梦。

“是呀!感觉现在是咱俩玩疯了,忘了时辰。一边回家,一边想怎么才能不被骂。”吴玲珑也陷入回忆之中。

“你夫君要做官,我夫君要走镖,回头咱俩回娘家小住度假吧!”吴玲珑提议道。

安红豆眼眶发热,点头同意。

两人同嫁一家,本以为日子会和从前一样。不曾想,转眼经历了许多事。她们在成长,但依旧怀念那段青涩懵懂的少女时光。

回到冯府,李泽礼在等安红豆。

瞧他有正事要谈,吴玲珑和安红豆作别,先行离开。

李泽礼提着灯笼,邀安红豆月下散步。

安红豆见他难得好兴致,没有拒绝。

“不过,我今日与玲珑走了一天,夫君?”安红豆向李泽礼暗示。

李泽礼心领神会,将灯笼递给安红豆,随后在她面前蹲下身。

安红豆跳到他的背上,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李泽礼便背着安红豆在月下漫步。

“夫君今日格外有雅兴,大晚上不回房,在这儿思考什么人生呢?”见李泽礼没有回去的意思,安红豆打了个哈欠,忍不住道。

“红豆,你可喜欢京城?”

“我喜欢所有未曾探索过的地方。”

“那你可想留在京城?”

安红豆意识到,李泽礼并不是单纯的在问她喜好。

安红豆略加思考,顺从本心道:“京城虽好,非吾乡!”

“是呀!京城虽好,非故乡。”

李泽礼重复了一遍,突然豁然开朗道:“红豆,我们回家吧!不是青荫,而是故乡!”

见李泽礼恢复了状态,安红豆默默咽下了那句未说之语——但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好!我们回家。”安红豆应道。

“可是,若回家,我可能便做不成官了。你可会嫌弃我?”李泽礼语气中有几分涩然。

“我的绣阁,正好还缺个教姑娘们识字的教书先生。你可竞聘上岗!”安红豆玩笑道。

“哦?那不知夫人,可否给在下指条捷径?”在安红豆的调动下,李泽礼转移了注意力。

“啧,枉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讨人欢心都不会,难怪需要捷径!”安红豆配合着装模作样道。

“在下愚笨,还请夫人原谅在下。”

安红豆拿着灯笼一指,开口道:“喏,你要的捷径。”

她指的是回房的方向。

李泽礼心领神会道:“在下会珍惜夫人给的机会,定然好好服侍夫人。”

翌日,李泽礼向吏部递交了辞官折子。

章昭得知消息,宴请李泽礼。

“李大人,可是想好了?”

“已无官身,不过一平民,当不得一声大人。”

“此去当真不会后悔?”

“不可知。但身处江南时,也曾后悔过入仕为官。未经世事,不识自己。经了几番磨练,方知自己无大志,所求不过家人平安。若有余力,护佑邻里一番,足以。”

“罢了,也算是一场过命的交情,给你留个机会,若哪天后悔了,写信于我,我举荐你重新入仕。”

“多谢大人看重。但酬劳可否一变?”

“你有何求?”

“在下兄长喜游历,为方便行走开了间镖局,此行见识了京城繁华,想开到京城。可惜势单力薄,不知门路,还望大人援助。”

章昭看着李泽礼认真的神情,终是没在劝说。

“好,人各有志,你想好便是。此事我应你了。我章家在京城正好有间镖局,允你兄长借章家分局的名义在京城招揽生意。”

“多谢章大人成全,小民祝大人步步高升,早日封侯拜相。”李泽礼同章昭作别。

离京那日,安红豆和吴玲珑准备了一马车东西。

冯嫱如愿将夫君调回京城,已经着手准备京中住宅,此次不随她们同行。

“我欲在京城开设锦绣阁,你们的绣品精致不足,但新奇有余。盲盒手帕很受闺阁姑娘们喜爱。招收学徒之事可继续做下去,我在京城售卖绣品,为你们提供资金。”

“枫树跟你们回去,若她生意做得不好,不必看我的面子,直接批评便是。”

冯嫱为安红豆二人践行。

“能识冯君,我之幸事。在此一别,恐经年难见,自此山高路远,咱们各自珍重!”安红豆敬了冯嫱一杯,示意她的话自己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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