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霜霜，这个准考证号怎么查不出来呀。”
灯刷的一下就被打开，加上怼在我脸上的手机屏幕刺得我直流泪。
“妈，妈，等会，让我缓一下。”
我泪眼婆娑，接过手机定睛一看，原来是少输了一位。
“没事没事，你输少一位，我来我来。”
正确的准考证号被输入，寒窗十年，成败在此一举。
凌晨查询的人实在太多，短视频里已经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边的网页还在“正在加载”。
我打了两个大大的哈欠，再不出来就要睡过去了。
网页猝不及防跳转到成绩那一页，520这个数字猛然跳进两人眼中。
沉默半分，于彩虹啊地一声叫出来，“哎呀，不错不错，五百多呢。”
算稳定发挥，十几年的努力说不开心是假的，心里的石头也算放下来。
我不愿意让我妈看到我哭，正偷偷抹泪呢，转头见妈妈已经泪流满面。
“妈，多好呀，你哭啥？”
“是好事，是好事，妈高兴快给你姐姐看看。”
我抹抹泪，截图给华暖发去。
华暖也没睡，秒回。
“啊啊啊，太棒啦，霜霜。姐就知道你行。”
贺云霜对着屏幕腼腆一笑，“谢谢姐”几字还没发出，对面就发来1000的转账。
她抬头看看于彩虹，问她能不能收。
于彩虹抬眼一看，“能收。”
“您接收了来自姐姐的转账。”
“爱你姐姐”
“我也爱你，我们家的小骄傲霜霜”
姐姐给的和我要的虽然不是同一种爱，但好歹是爱，我含泪收下。
“霜霜，查完成绩就早点睡，也告诉妈妈不要熬太晚。”
“知道啦，姐姐，我还是被妈妈从梦里摇醒的”
“妈妈这些日子也累坏了，你们都早点休息啊。”
“晚安姐姐”
我心花怒放，舍不得放下手机，盯着“我们家的小骄傲”看了好几遍。
弹窗弹出洛钰的消息，是一张电影截图。
金发女人仰躺在橘色枕头上，两眼因恐惧而放大到怪异地步，鲜血从张大的嘴唇喷出，浸满整个下巴、锁骨。
“网卡到恐怖片都放不下去，这张扭曲的脸已经瞪我好几分钟了/(ㄒoㄒ)/~~”
“想查的人查不到，不想查的人被强行拉起来”
“嘘嘘，别告诉我，等明天看到我的再说(￣▽￣*)”
"ok"
我妈絮絮叨叨和我说了很多话，从十七八岁嫁到贺家一直说到贺国旗出车祸。
我这才知道贺国旗的死一分钱没拿不到，疲劳驾驶加上撞毁公共设施，家里倒赔了不少。
亏本，我暗自可惜，不过少一个祸害，保一世安宁，就当破财消灾。
月光像台黑白打印机，透过窗户映出来往车辆的影子，它们相同而又不同。
刺耳笛声传来，我突然决定不去学车了，开车太危险。
裹紧身上的被子，我从背后搂着妈妈，感受这具身体因说话带来的微颤。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啊啊啊，我的网终于来了”
“［截图］”
“536，还行还行，稳定发挥乁( ˙ ω˙乁)。”
“不行，好兴奋。”
“你睡着了吗？”
“根本睡不着，求入睡教程 ”
昨天两三点才睡，日上三竿才起来，一开手机就是洛钰的连环轰炸。
凌晨三点最后一条，上午十点就又开始，七个小时睡得够吗？
“厉害呀，我的520。”
“！！！好浪漫的分数??? ”
“特殊线我看网上说是500左右，那咱们差不多了。”
“是的，照常发挥。霜霜你打算去哪里上学呀？ ”
“她们想让我留在江城。你呢？”
“我想去浮梁，就是前月浮梁买茶去的浮梁”
这么文艺？我点开搜索软件才知道浮梁在南方一个县镇上，是个小有名气的旅游城市。
“去南方？那挺远的。”
“是呀，不过我想去嘛，从前都没去过外省，这多好的机会呀 ?”
“我还没想好，她们倒是想让我留在这里。”
对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隔了好久才传来消息。
“这也能理解嘛，不过学是自己上，还是看你个人想法。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0
“我知道啦，不管去哪里都要常联系哦”
“那是当然＼（＾?＾）メ（＾?＾）ノ”
自己的想法？
我的想法是什么呢？
我想和华暖在一起，她在江城，可谁不想去外面看看？
摁熄手机屏幕，我仰躺在床上不知所措，天花板上的吊灯用了十几年，灰蒙蒙一片。
手机传来嗡嗡的震动声，是华暖。
“霜霜，身份证。”
“？？？”
“秘密。”
我心里扑扑跳，不出意外华暖要带我出去玩顺便劝我留在江城。
会是哪里呢？
海边，穿泳衣吹海风，浪漫海边散步？
爬山，携手搀扶，山顶看日出？
越想越不好意思，毕竟我和她还没单独旅游过呢。
手机再次震动，我迫不及待地解锁看看去哪里甜蜜十八岁。
欢乐谷？
看到这三字，我浑身的热情都被浇灭了。
“暑假工作多，只能去离家近的地方。”
“去欢乐谷也很开心啦，第一次和姐姐出去玩呢”
笑脸是温暖的，冰冷的屏幕照映出我心如死灰的脸。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没错的，是有先见之明的。
这个人挤人的人造景点除了熏死人的汗臭，就是吓死人的高度。
过山车骤然加速，巨大的冲击力模糊了我的双眼，全身上下一动不敢动，只能闭眼扯着个嗓子大叫。
身体几度悬空，又几度上升，唯一一次睁眼有幸在几百米高空见到了欢乐谷全貌。
那一刻，我开始回忆过往十八年人生，决定和所有尴尬痛苦通通和解，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走马灯？
人生悔恨的故事有很多，今天来这里名列榜首。
过山车停止前的那段缓冲时间，我感觉脑子后头多了一根绳儿，脆弱的灵魂正顺着它爬回身体里。
而我脆弱的内心在华暖忍不住笑出声时碎成了渣渣，多年树立的乖巧妹妹人设轰然倒塌。
我欲哭无泪，怎么这么狼狈的样子正好被华暖看到？
“姐，不许笑我。。。”
我趁机靠在华暖身上怎么推也不推不开，她肯定也没想着真推，推推搡搡我们倒抱得更紧了。
过山车出口那家咖啡馆价格惊人，华暖坚持认为高考完要玩得畅快，豪掷两张换来一个歇脚地方。
“没想到霜霜这么怕，早知道就让你在外面等我了。”
我放下手里的卡布奇诺，大脑飞速旋转试图挽回自己破碎的尊严。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尖叫更好玩嘛，过山车就是要尖叫嘛。”
华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没有戳穿我的窘迫。
看着那张柔情似水的双眸，我简直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姐姐和妹妹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而我只能想到，姐姐和妹妹睡一间房是应该的。
这实在不能怪我，来的时候华暖让我带好衣服，今晚和她一起睡。
华暖和两个朋友合租的一套房，一人一个卧室，哪里有单独的卧室给我睡？我和华暖都不会允许自己睡床，对方打地铺的情况。
综上所述，今晚肯定、百分百是我和她睡一张床。
一切果然不出我所料，华暖住的是主卧卫生间就在里面，她说她整理会衣服，让我先去洗澡。
虽然难以启齿，但用华暖的栀子花沐浴露总有一种被她拥抱的错觉。在学校用的不也是这款嘛，为什么总觉得不一样呢？
足足洗了三遍，皮都要洗秃了，门外传来华暖关切的声音，“霜霜，好了没？不会晕过去了吧”
“没有没有，我洗头发呢，马上马上。”
出来后，看着对我嘘寒问暖的华暖，一股心虚感涌上心头，躲开她的眼神径直钻到被子里。
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传来，有什么东西在房间里蒸腾着，我总感觉整个房间连着我的身体都充斥着华暖的味道。
手机里的字像乱码，一个也看不进去，干脆把它丢在一边，整个人都蒙在被子。
闷热狭窄的被子里全是栀子花味道，水声隔着被子传到我的耳朵里，模模糊糊地好像浇到自己身上，连汗珠从锁骨滑下，滑过胸口、肚子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我浑身都是汗，掀开被子那一瞬间竟被空调风冷得一哆嗦。
华暖从浴室出来，吓得我慌忙把被子扯起来抖了抖。
华暖：？？？
我自己也蒙了，摸出床上手机结结巴巴说在找手机。
华暖没说什么，只是把灯关了。
我背对着她躺着，听着她的呼吸声知道她没睡，一个大胆念头在脑中疯长。
但是、但是、犹豫的毛病又犯了，我必须要找个人支持我，摸出手机给洛钰发消息。
贺云霜：“我要给我喜欢的人告白了。”
洛钰：“啊？这么突然。”
“加油，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
“大晚上的，注意安全。”
得到最好的朋友支持，我信心大增，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心跳得比在过山车上还快。
“姐，我喜欢你。”
黑暗中，华暖肉眼可见地呆滞一下，随后那双温柔的双眼微微一动，“我也喜欢你啊，贺云霜。”
啊？？？
难道我人生的第一次告白、初恋就这样成功了？
“真的？”
话是这么问，其实我心里连以后买什么样的房子都想好了。
两个人住不用太大，有**十平方就够了，最好也不用两个卧室，分房睡多生分。
一个书房一个卧室刚刚好，书房朝阳最好......
“你是我妹妹，我不喜欢你喜欢谁？”
没等我开始硬装，华暖轻柔的话语瞬间将美梦击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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