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若年的消息如之前一样简洁明了,让林琅方便的时候给他回电话。若搁往常,她势必要等左一和吕纯那边把话说完,踏踏实实挂下电话再打给傅若年。
但今天,对她而言,多等一秒都是折磨。
林琅深吸一口气,点下了语音通话。
傅若年接得很快,倒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喂。”
她提前准备过说辞,但电话接通的刹那,脑海中还是不可避免的一片空白。傅若年的声音传来,甚至都忘了回应。
傅若年并不计较她的失礼,继续道:
“吃饭了吗?”
“嗯,”林琅边应声边点头,似乎连拨打的不是视频连线都忘了,“刚吃完。”
傅若年那边很安静,他的声音却断断续续,像是夹杂着喘息:
“今天很抱歉,爸爸突然来找我谈工作上的事。”
“没关系。吕导和我说了,你们电影年后开机,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林琅很好哄,这是从他们第一次产生矛盾时,傅若年就了解到的。
但他不能因为林琅不介意,就真的怠慢她。
他思索片刻,主动提议:
“等忙过这一阵,我请你吃饭,顺便,再去抓娃娃,好不好?”
林琅被逗笑了:
“你抓上瘾了是吧?上一次就一大袋儿了,这回再抓一堆,我怕你家没地儿摆。”
她说完,当即意识到自己是在杞人忧天。
傅若年那么大个房子,别说摆几十个毛绒玩具,就是放个十几台抓娃娃机也不成问题。
对方果然陷入沉默,她马上纠正道:
“对啊,我忘了你家房子大,那下回我们再抓一堆回去,给你房间放满!”
林琅开了个玩笑,原以为能调节气氛,不想傅若年竟还是缄默不语。她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试探着问:
“怎么了?”
少顷,听筒里传出傅若年沙哑的嗓音:
“对不起。”
林琅不明所以:
“对不起什么?”
“你送的那些毛绒玩具……被弄脏了。”
“那怕什么,”林琅无谓笑笑,“那些娃娃的内置填充物是可以拿出来的,外面放洗衣机里转就行。洗洗就好啦,用不着道歉。”
傅若年的语气缓和些许,笑道:
“好,我回去就洗。”
“回去?”林琅扯了被子盖住发冷的双腿,蹙眉问道,“你出门了?这么晚?”
“咳……”
傅若年乍一开口,却未防一阵呛咳溢出喉间。他匆忙关闭麦克风,转身堪堪止住咳嗽,才重新调整状态,面对和林琅的这通电话:
“抱歉,刚才有点吵,我先闭了下麦。”
林琅听得一清二楚。
傅若年那里没有任何噪音,只有他匆忙掩饰的咳声。即便是当下,傅若年的呼吸仍然急促无章,仿佛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怎么咳嗽了?”
她话音才落,傅若年那一端的环境音再度戛然而止。
林琅猜得到,他又闭麦了。
事已至此,他不想说,她就不追问。
“对了,”她叹了口气,说回自己的事,“我今天过去找你,是有件事儿想和你说。你送我的钢笔,还有那个粉色的包,是不是很贵?”
瞒不住的。
林琅对奢侈品一窍不通,但左一对此很是了解。她们是最好的闺蜜,一旦左一见到那些礼物一眼,就足以查出它们的价格。
傅若年张手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力图能暂时压制肺内一刻不停地撕扯,然而杯水车薪,痛意依然伴随他每一次呼吸,不断折磨。他来时咳了血,吓得傅光华一路跟随救护车过来,在病房里守了足足两个小时才走。
公司里的事,傅光华处理得更多,知道他一旦缺位,现在的几个大项目都只能被迫停工。影视行业不怕做事,不怕赋闲,就怕架起机器烧钱。如今机器架好了,所有事务指望傅若年一个人拍板,他若倒下,血本无归。
傅振华和陈丽瑾这些年疏于料理公司,自然不清楚傅若年之于这座将倾危墙的不可或缺。
故而他们不怕失去傅若年。
傅光华既心寒,又深觉可悲。但傅振华毕竟是她的兄长,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得不留在病房,为傅振华向傅若年说了许多好话。
傅若年安静地听,一个字不反驳,可她看得出来,他没听进去。
临走前,傅光华特意问了傅若年的情况。主治医生据实以告,肺挫伤、腰椎骨裂,需要卧床静养。
一连串的话,听得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是卧床休息,人还清醒。
她给傅若年开的是单人特需病房,住院期间不影响远程工作,至少手头上的几个项目不至于耽误进度。
这就够了。
傅光华离开后,偌大一间病房顿时安静下来。傅若年遵医嘱配合治疗,到晚上换最后一次吊瓶时,问过医生的意见,才给林琅回消息。
他不想折腾自己,更不愿在这个时候让林琅跟着担心。
只是他没想到,林琅今天是为了钢笔和包,亲自来家里找他。
他稍扬起头,压抑着喘息回答:
“觉得和你很配,没看价格。”
“十八万,”林琅斩钉截铁,“我去官网看了,钢笔算的是最低价。下次……别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懂奢侈品,怕对不起你的心意。”
“不用懂,”傅若年温声道,“东西是给人用的,你喜欢就行。”
“可我的喜欢不值十八万啊!”
林琅有点急,也顾不得措辞,话都横着出来。在她的认知里,钢笔和包的价格有上限,超过上限即为不值,和好不好看、喜不喜欢毫无关系。
傅若年阖眼挨过腰间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单手撑在床沿,艰难调整到不太疼的姿势侧靠着。他痛到在不算温暖的病房生生发出一身冷汗,湿了单薄的衣服,却一声不哼,强忍着宽慰林琅:
“那个包、那支笔,我一眼看到就觉很适合你。如果不送给你,我会遗憾终生。所以,就权当成全我,好不好?”
“啊?”
林琅的反应令他忍俊不禁,差点儿没憋住笑。不过好在才笑一声便牵动了腰伤,让他不敢再放肆,方便他继续装出一本正经的口吻,笃定道:
“‘啊’什么,我说真的。当时你说要用那支笔判作业,我回来开心了好久呢!我们两个人的喜欢和开心,十八万,不算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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