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人的喜欢和开心，十八万，不算贵吧？”
傅若年说完很久都没等到林琅的回应，他猜想或许是这番话起了作用，林琅在认真反思。然而下一秒，手机里传来了一道沉着郑重的声音：
“傅若年，你在KFC我。”
傅若年哑然失笑：
“你是不是想说，Pua？”
“对！你故意的！”
林琅的话里有股狠劲儿，傅若年甚至觉得，如果现在他们面对面，林琅指定得邦邦给他两拳。
他笑叹一声，辩驳道：
“我什么都没做啊。”
“我是在说礼物的价格，你偷换概念成我们的喜欢和开心的价值，这能一样吗？”林琅分析得头头是道，“你就是在街边给我买俩棒棒糖我也喜欢，干嘛非要买十四万的包！”
傅若年不急不恼，有条不紊地“翻旧账”：
“刚才是你先说，你的喜欢不值十八万。”
林琅语塞，童话里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大约过了将近一分钟，林琅才带点儿心虚重新开口：
“反……反正以后不许了，我压力很大的。”
“好，”傅若年乐于顺着她，“送你的礼物，你说了算。”
“这还差不多。”
林琅语声里终于有了几分轻松，躺在床上翘着脚，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对了，”她咽回去一个哈欠，道，“你家里人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不会，”傅若年半开玩笑，“他们是不喜欢我。”
林琅忍着笑故作深沉：
“别闹，我和你说认真的呢。叔叔阿姨好像不愿意搭理我，而且我走的时候想和你打声招呼，阿姨和姑姑都不让。”
她不是在告状，而是阐述客观事实。毕竟她拎得清，家人比女朋友重要，所以压根没指望傅若年会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只是她不会看见，挣扎在病床上的傅若年在听到她所言之后蓦地蹙了眉头，撑在床沿的手不自觉攥成拳，用力至指节泛起青白。
他已然极力避免家人同林琅的接触，纵使是今天这种躲不开的情况，也在重伤后第一时间，先让傅光华把林琅送走。却没想到，林琅还是感知到了这个家不同寻常的冷漠与残酷。
“林琅，”他轻道，“他们怎么看不重要。你是我选的家人，我的人生要与你一起度过，不是和他们。”
“话是这样说，”林琅心有隐忧，“但我也希望能得到家人的祝福。我们谈恋爱无所谓，如果结婚的话，就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她说到这里有意停了一会儿，想听听对方的态度。傅若年没吱声，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样说吧，”她索性把话挑明，“假设，我是说假设，我爸爸妈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一定会优先考虑他们的意见。对我而言，父母是第一优先级。”
林高科和丁淼是外人眼中不可多得的好爸爸、好妈妈，连吕纯和左一都由衷羡慕林琅的家庭氛围。傅若年在机场见识过他们一家三口的相处模式，林琅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并不意外。
“我知道，”病房宽敞，使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空灵，温柔得如同对林琅的安抚，“我家里人只是不善于表达，其实我姑姑很喜欢你，今天不让你上楼是我的意思，别多想。”
“真的？”
林琅迟疑问道。
“嗯，”傅若年笑了笑，“不然，她之前怎么会把我家钥匙都放在你那里？”
“好吧，”林琅悻悻附和，“那应该是我太敏感了。”
“好啦，时间不早了，先睡觉吧。”
“等等！”
傅若年说着就要结束通话，林琅一声断喝，吓得他险些把手机甩出去：
“还有什么事？”
“瓜！那个瓜！”林琅激动地提高了音量，“那个瓜你吃了没！超甜！”
傅若年回忆了一番，隐约记起林琅来时手里拎了一只果篮，里面确实有一颗硕大的翠绿蜜瓜。
“还没吃，我……”
“快吃！老板说三天之内吃最甜，放太久不好吃了，明天就吃掉！”
大年初五，按北方的习俗，各家各户要再包一顿饺子。煮饺子的时候最好煮破几个，被称为“破五”。蓝念澜家里是传统的老北京，蓝父把这些旧俗看得很重，接连打了二十几个电话，硬是在初五这天，给跑到天津旋锅巴菜的蓝念澜拎回家吃饺子。
蓝念澜前脚刚踩进家门，后脚傅若年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接起电话后脸色骤变，随手把行李往玄关一扔，调头就走。
“刚到家就往外走，家里装不下你了是吧！”
蓝父摔着筷子骂，蓝念澜头也不回，不耐烦应道：
“若年住院了。”
“住院了？”在厨房煮饺子的蓝母闻声探出头，“这孩子，大过年的怎么弄的？”
“还不知道。他能主动找我，肯定挺严重。”
蓝念澜心里烦，左脚一直摩擦着地面，发出呲呲的恼人动静。蓝父“啧”了一声，飞起一根筷子戳在他小腿：
“脚底下干净点儿，别跟地痞流氓似的瞎蹭。饺子马上熟，让你妈给若年装几个，今儿破五，必须得吃饺子。”
蓝念澜没心思管破不破五，但他明白，这个时候跟家里吵起来得不偿失，保不齐还得挨顿揍，不如“束手就擒”。
饺子分茴香猪肉和虾仁三鲜两种，蓝母叨唠着男孩子饭量大，每样装了二十个才罢休。蓝念澜提着两盒沉甸甸的饺子，很担心傅若年会被撑死。
真到病房见着傅若年，倒觉得饺子带少了。
“怎么瘦成这样了。”
他边放东西边捏了一把傅若年清瘦单薄的肩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平时傅若年穿休闲装居多，加上他骨头架子大，看不出具体胖瘦。眼前的傅若年换上一身病号服，他恍然发现，本来匀称健美的身材都快瘦脱相了。
“吃不下东西，”傅若年咳了几声，勉强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我眼睛都饿绿了。”
“靠，”蓝念澜低骂一句，“什么病啊，还吃不下饭？”
傅若年捂着胸口痛处，懒得多说废话：
“我没劲儿跟你解释，先帮我个忙。”
“什么忙？”
傅若年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串钥匙，递给蓝念澜：
“去我家，拿个瓜。”
“瓜？”蓝念澜心思几转，恍然大悟，“你们公司艺人的瓜是吧！放你家肯定是大瓜，快说，出轨还是偷税漏税？”
“咳咳——”
傅若年陡然剧烈咳了起来，他拼命压着震得发麻的胸腔，企图在空隙里挤出一丝呼吸的余地。蓝念澜被他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吓了一跳，忙上手替他顺背：
“若年，你别给肺咳出来！”
“你……”傅若年没好气瞪他一眼，喘着粗气艰涩道，“要不是孔深不在北京，我死都不找你。”
“别介啊，”蓝念澜一脸无辜，“起码，你死之前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瓜。”
傅若年忍无可忍，顾不得自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冲蓝念澜喊道：
“蜜瓜，绿的，能吃的！懂了吗！”
几个字耗光了所有气力，他倒头栽回床上，揪紧衣领缓过一口气。
蓝念澜先是一愣，旋即挑起一侧眉毛：
“不是，”他嘴角抽动，从鼻子里呛出一声嗤笑，“傅若年，耍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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