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姑娘刚刚说得春风一度,还有那一句句大胆的言辞,郑嬷嬷的脸色就好不了。
真是……谁教姑娘学得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啊!她家姑娘一直乖乖巧巧的,极惹人疼,怎么会突然生起这样荒唐的念头!
郑嬷嬷觉得一定是有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教坏了她家主子!
“您可千万不能冲动啊。”哪有成亲前与人圆房的,多吃亏啊!
程嫤渔觑觑嬷嬷,她觉得嬷嬷是真顽固,她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
“我没有冲动,嬷嬷。”
郑嬷嬷着急,这都不算冲动?那世间就没有算得上冲动的事了!她有心想再好好劝一劝,程嫤渔却是率先开口,“你注意叫底下的人嘴严些就是了。”
其实不严也不打紧,随他们嚼去,反正她觉得自在就行。
郑嬷嬷觉得姑娘太不听话了。
这是还一意孤行呢。
她皱起一张脸,心想要是老太君和老爷在这就好了……
可想到姑娘刚刚底气十足要家里帮忙遮掩的样子,她知道,就算老爷和老太君在这,也是拦不住的。
姑娘打小身子弱,程家就没有一个是不宠着她的。她说一说软话,就什么都不是事了。
郑嬷嬷瞅着自家姑娘很发愁,她故意长叹出声,“唉!”
叹完还一声接一声,一次比一次重。
程嫤渔撇开眼,装作没听到。
郑嬷嬷:……
她苦啊!
程嫤渔眼睛又挪回来,乖软说话,“嬷嬷,我饿了。”
郑嬷嬷不想理她,可姑娘难得主动说饿了,证明现在胃口还不错……她认命起身,“我去瞧瞧有什么能吃得。”
“不用,我自己去。”程嫤渔起身。
“您腿不是疼着?”
“还能走的。”
郑嬷嬷只好搀着她下马车。
一下来,她就看到不远处靠在一边的霍阎,对方正吃着一块大饼。
她又瞧瞧自家姑娘,得,姑娘已经往那望了好几眼了。
郑嬷嬷复杂极了,偏偏这事还怪不到霍阎身上,意是姑娘起得,人是老爷请得……
这都是个什么事啊!
“嬷嬷,你不必跟着了。”程嫤渔打发她。
郑嬷嬷脸色微僵。
程嫤渔已经直接往霍阎那去,她不太能走快,走得很慢。
走到一半,瞧他明明已经看到她了,却不过来,程嫤渔不想走了,直接喊他,“霍大人。”
霍阎手掌微顿,目光挪过来。
他咬着饼,下颌肌有力地鼓动,“有事?”
“我走不动了。”程嫤渔软声。
霍阎瞥她。
程嫤渔等着他过来。
霍阎不想过去,刚刚一看到郑嬷嬷,这人转身就走了,这会儿却又过来……
他呵声,面无表情地继续咬饼子。
程嫤渔蹲下,似乎有些精力不济。
霍阎沉眉,他定定眯眼看她。
程嫤渔也在看他,雪白透亮的小脸似羊脂白玉,美得极其娇艳。
霍阎眼睛黑沉沉的,他放下嚼了一半的饼子,冷脸跨开长腿朝她这来。
他走得不快不慢,待靠近了,他没有要拉她起来的意思,而是就这样站在那,居高临下,用很黑的眼睛看她,“郑嬷嬷还没跟你说清楚?”
他没错过郑嬷嬷眼里的复杂,也没忘记郑嬷嬷之前的气势汹汹,在马车上,对方一定已经跟她说过事情厉害。
程嫤渔,她知道她这样的举止有多逾越吗?
霍阎喉结被牵扯着动了动,强劲的气势裹满全身。
程嫤渔笑笑,他又和她说这个?
“霍阎,你不吃亏的。”
霍阎皱眉。
他要气笑了,她以为他不吃亏他就该答应了?这算什么道理?
不想多说,转开长腿,他面无表情远离她。
程嫤渔没有出声挽留他,她定定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没有动。慢慢地,蹲得有些久了,腿上的不适更加厉害。
她依旧没有挪动,就这样蹲在那,蹲在那看他,看他离得越来越远。脑袋好像蹲得有些晕了,她也没有动。
她放任着自己把眼睛闭上,身子往一边倒。
脸上被沙土粗粝感刮过时,她听到耳边响起一片糟乱焦急的惊呼声。
其中,不知道有没有霍阎。
霍阎听到了,听到了其他人惊吓的叫喊。
一直跨得很大的步子僵住,他沉脸转过身来,入目,就是她侧倒在地上的身形,小小一团。
呼吸微窒,脸上的表情有些空白。
她又出事了?
眼中沉沉翻涌着骇浪,脚步快过心里的反应,他走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这时,脸上也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
她总是如此任性,不管别人说过多少次……
霍阎的心情很差,他沉默迈着步子,在其他人抱起她之前,已经弯腰将她搂进怀里。
他以为她或许是故意的,故意以这样的方式试探他,骗他回来。
可抱进怀里时的感觉,让他不确定了。
她一动不动,身形发软,没有任何支撑。
霍阎手臂发紧,脸上更加沉默。
步子比之前想远离她时跨得还要大,不过匆匆十几步,便抱着她进了车厢。
郑嬷嬷已经接到消息过来了,见自家姑娘紧闭着眼歪在霍阎怀里,她脸色发白。
怎么回事啊,明明之前把脉姑娘没事的。
怎么突然就晕了呢。
她慌忙上前来,唤人,“姑娘?”
“姑娘?”
接连唤了好几声,终于看见主子眼皮动了动。郑嬷嬷勉强松一口气,赶紧再探脉,有些虚弱,可这和平常没什么差别,姑娘的身子本来就比别人弱。
看不出原因,她只能问,“您觉得身上如何?”
“没事,就是蹲久了脑袋晕。”程嫤渔皱眉,扶着脑袋有些难受地道。
郑嬷嬷:……
这个毛病啊……姑娘确实有。
她不禁瞥了眼霍阎,有些不满。这人说什么了?听说姑娘和他说了几句话后就一直蹲在那,不然也不至于蹲得太久倒下去。
她后悔之前只想眼不见为净,回了马车里去。她该在那看着的。
霍阎嘴角绷起,眉头锁成一片。
程嫤渔看看他,淡声吩咐郑嬷嬷:“嬷嬷你先下去吧。”
郑嬷嬷不想走,孤男寡女的……
“嬷嬷。”程嫤渔的声音依旧软和,但这回夹杂了些命令的意味。
郑嬷嬷叹气,走了。
车厢里变得只剩下两人。
霍阎已经松开环着程嫤渔的手,他压下眼睛,沉沉凝着她,脸色不大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很好玩?”
这时的他看着很不好惹,眉目中甚至有些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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