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也察觉到什么，但过去的都过去了，追究起来也没什么意思，眼下的委屈却不能白白受了，“他们欺人太甚！大娘子，咱们回家去，让老爷太太给您做主，咱们不受这气。”说着，便要拉姜令仪。
姜令仪轻轻一躲，闷声道：“我不回去，谁家后宅没有几件难缠的腌臜事，倘若我事事都求助母亲，日后还怎么服人！”
陈嬷嬷急了，“姑娘别傻，他们一家人分明是存了拌猪吃老虎的心思，您年纪小，斗不过他们。”
“斗不过，再回去不迟。”姜令仪背过身，声音哽咽，“嬷嬷，你让我试试！”
陈嬷嬷一颗心仿佛被人扭扯着疼，忙转到她身前，就见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姑娘眸中蓄了泪。
陈嬷嬷如何不懂，骄傲如她，这般自苦只是不愿意被人瞧见身后狼藉。
“好！”陈嬷嬷无法，只好应了她，“既不走，咱们便想不走的法子！只要主君不乱了嫡庶尊卑，那方氏便不足为惧，等主君回来，你们俩好好说。”
姜令仪屏住泪，故作轻松，“就是，本来也没多大事！”
用过晚饭，沈拭依旧没回来，沈荟倒来了一回，姜令仪不想见，让女使请出去了。
又晚一些，玉秀捧着汤药进来，熟悉的苦味在屋里漫开，姜令仪看一眼，兴致缺缺，“我还喝这劳什子做什么？白白让人看了笑话去！”
陈嬷嬷在旁边劝，“身子是自己的，到什么时候都不能亏了自己！无论何时，子嗣的事都不能落下。”说着，接过药碗，亲自递过来，“大娘子今日受了寒，只当是驱寒的罢。”
姜令仪又望一眼，虽抗拒，到底接了过来，“左右被人笑话了许久，也不差这一回两回的。”
“借他们几个胆子，谁敢笑话您！”陈嬷嬷递上蜜饯，哄道：“大娘子一看便是多子多福的面相，只是缘分未到罢了！”
“嬷嬷就会哄我！”姜令仪面上终于有了几分神采，她看向玉秀兰芳，见二人皆一脸疲色，便道：“累了一日，都去歇着吧！今日不用守夜。”
“大娘子，可要留灯？”兰芳问。
“留一盏吧。”姜令仪顿了一会儿才道。
沈拭最近时常留宿，今日若回定然也会回来。
女使鱼贯而出，屋内又安静下来。
寂寂黑夜中，白日隐在暗处的疼痛如潮水一般涌来，伴着更漏，吵的人坐卧难安。
她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沈拭总会回来跟她说一句，哪怕一句，让她知道，他心里还有他。
这一晚，姜令仪从子夜等到黎明，从期望等到失望。
将她的以为等成了可笑的一厢情愿。
次日，沈荟又来见姜令仪，兰芳再一次客客气气的将人请了出去。
“我要见我嫂嫂！”沈荟自以为诚心来悔过，不肯轻易离去。
兰芳倚着门扉，半点不留情面的嘲讽道：“你们家人真稀奇，犯了错的人躲着不敢见人，不相干的人争着抢着认错，当我家姑娘好糊弄是不？”
听兰芳一声‘姑娘’，沈荟顿时慌了神，“不是这样的......”
兰芳打断她，“行了，别在这添堵了，真有这心把你哥叫来！”说完，门一关，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玉秀忧心忡忡，“这样能行吗？”
“行不行的死马当活马医吧！”兰芳心里也没底，“大娘子那样子看得我难受了，主君也是，你好歹给句痛快话，慢刀子割肉真不是个玩意儿！”
“看你说的什么话？”玉秀吓得忙看四周。
兰芳不以为意，“怕什么，满府都是咱们家带来的。”说到这个，她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他们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话，玉秀很难不赞同。
*
姜令羽早朝纳谏，被官家当众驳斥，陆知行下值特意绕道翰林院等他。
远处枯树下，几道青色身影格外惹眼。
说的话也扎耳。
他略略一扫，就瞧见了沈拭。
沈拭被几个翰林同僚围在中间，其中一人红光满面，“许是小姜大人近日忙着上疏，一时忘了齐光兄，现在赶着回去问问，说不定还有机会。”
沈拭神色冷淡，叱了句，“小人得志！”
一急着拍马的，忙凑过来纠正他，“沈大人此言差矣，今日刘兄高升，日后我等见了都要称一声大人呐！”
沈拭无奈摇摇头，拂开众人，抬步欲走。
忽然他似有所感，一抬眼，与陆知行四目相接。
陆知行被抓了现行，也不觉得难堪，目光如常落在他身后，“敬常，在这！”
沈拭回身，果见绯色官服的姜令羽正朝这走来。
他紧咬牙关，不确定陆知行听去多少，难堪与耻辱比刚才更添数倍，几乎将他淹没。
走到跟前，姜令羽也看见了沈拭，不紧讶然，“你二人怎么凑在一处？”
陆知行与沈拭不合，由来已久。
沈拭身子一僵，头一次怕了陆知行。
“碰巧。”陆知行大大咧咧接过话，似乎完全不知嫌隙为何物，“沈大人，一处坐坐？”
沈拭神色一松，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
姜令羽暗道稀奇，仿佛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昨日在西街夜巡，好像看到沈大人了。”
陆知行这一句不亚于平地惊雷，沈拭本就心虚，被他这毫无征兆的这么一问，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沈拭收敛心神，淡淡看他一眼，“陆侯看错了，下官从不去西街。”
陆知行意味深长的回望他，忽的一勾唇，“沈大人说不是，那兴许真是看错了！”
沈拭暗松一口气，忙转了话题，“京畿护卫自有禁军掌管，何用陆侯夜巡？”
“官家体恤，随便赏了个差事，让我打发时间。”说着，陆知行掏出个殿前副都指挥使的牌子往沈拭面前晃了晃，成功见他变了脸色。
姜令羽知道沈拭今日落选，怕他难堪，忙扯了扯陆知行衣袖，让他收敛些。
陆知行向来最烦沈拭那副故作清高的模样。
以前看这人，只觉得心眼子多些，现在再一看，竟是从里到外的都烂透了，怎么可能给他好脸，不过是碍于姜令仪，才点到为止罢了。
倘若他能及时收敛便罢，若不能，他不介意做一回恶人。
一会儿还有一章，别等，会很晚╭(╯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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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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