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你...!”

刘书槿被她戳到了痛处,登时怒火攻心,指着她口不择言道,“还不是因为你!若没有你,我今日怎会受这种冤气!”

林榆姒依旧面不改色,嗤笑道:“是啊,若你儿子娶的是别人,你今日就应该坐在她们当中受她们的奉承,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只能小心翼翼坐着冷板凳赔笑,对吧?”

刘书槿已被羞愤冲了心智,想也没想便恨恨道:“没错!若我儿成了郡马,别说是郡王妃,便是王妃也要奉我为座上宾!”

林榆姒冷笑了声,诘问道:“然后呢,她们便都会诚心敬你,就此将你视为自己人?而不是表面阿谀,背后依然嘲笑你是个商家出身的乡巴佬?”

“你大胆!”

刘书槿红着眼喊出这一句,随即却似突然抽空了力气一般,偃旗息鼓垂着肩靠回了车壁上。她用锦帕掩面,闷闷呜咽了几声,哽咽道:

“你...你懂什么?我家在苏州时,也是有名的富庶人家,祖上还是皇商,才不是什么乡巴佬。”

林榆姒皱眉直摇头,“对啊,您既然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又何必去攀附别人呢?”

刘书槿似是从刚才的情绪中缓了过来,她将帕子从脸上移下,吸了吸鼻子道:“我是商户女,便不能肖想嫁入仕子官宦之家吗,人想往上走又有什么错?”

“自然没错,可您也凭自己的本事得偿所愿了,却为何依旧还是总想往宗室那边靠?”林榆姒依旧不解。

“我知道自己出身有瑕,可我也尽自己的本事给了我的孩儿门一个书香门第,那我又为何不能再进一步?我的洮儿本就是当今数一数二的才俊,圣人对他赏识有加,他便是公主也配得!若是当真成了,那我的孙辈便不再是白身,他们出生便有爵位,身边围绕的都是王孙贵族,再也不用像我一般苦苦经营,可是......”

刘书槿自嘲一笑,“可是如今,皆是如梦幻泡影,都成空了。”

林榆姒暗叹了口气,别的不说,就说刘女士这股子向上爬的精神还是挺让人佩服的,而且人家还挺有规划意识,不能说是完全白日做梦。

当然,即使大方向是对的,太钻牛角尖儿了也不行。

林榆姒依然态度强硬地反问道:“可您的宗亲梦于我又有何干?难道是我硬要嫁到顾家来的不成?”

刘书槿被她一噎,面色不善地沉了口气,竟也就这么认下:“...我承认,这事原也不是你的错,我确实是迁怒于你。”

她顿了顿,忽又多了几分底气:“可你也不该屡屡跟我作对,如今你既是我顾家人,便应以阖家利益为重。况且你的家世也算拿得出手,和他们这些宗室亲眷结交应当更容易才是,洮儿的婚事虽不成了,可咱们家还有沄儿,谁知未来会不会有合适的王孙公子可与她相配,可你偏又跑去躲懒,留我一人在那里受她们的冷眼,你即便不喜我的做法,也总要为洮儿的仕途着想才是。”

“您尚在苏州时,可曾有小商户家的讨好于您?”林榆姒忽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当然,”刘书槿虽不知她所问究竟何意,却依然不掩骄傲,“还不少呢,当年苏州城里至少三成的铺子都是我们家的,我及笄的生辰宴,也能赶得上今日这一半风光。”

林榆姒追问道:“那您可曾对他们另眼相看?”

刘书槿摇头,“怎么会,都是些小门小户,我都不一定乐意见他们。”

林榆姒一脸了然,“是啊,您乐意结交的,应该也是有那另外七成铺子的几家吧。”

刘书槿终于出会她的别有深意,蹙眉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林榆姒轻舒了口气,缓声道:“刘夫人,您也读了些诗书,是个明事理的人,我如今不以您儿媳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汴州官家女的身份告诉您,宗亲并非我们不能结交,而是我们不愿结交。

“我们又不是非要仰仗他们才能过活,若是伏低做小去讨好别人,人家也不会因此高看你一眼,反而还会愈发轻视于你,觉得任你家官居高位又如何,不是一样自甘下贱。

“是,您若是不在乎这个也可以,可即便他们勉强容了你进去又如何呢?‘朋’之一字,本就是两方平齐方能成友,您对他们,正如那些小商户对您一样,谁又不知谁的斤两?人家终归不会把你当自己人看的,去了也不过是个受气包传声筒罢了。您和他们本就是两路人,若是硬要强挤进去,那最终的苦果也只能自己吞下。”

刘书槿听了她的话,眼神放空愣了许久,似是被她说服,却又像是突然失去了目标,脚下空落落地踩不到实处。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林榆姒笑着摇摇头,“什么都不用办,您既然对您的儿子这么有信心,现在又怕些什么呢?等着就是了,时机成熟总会有人赶着来讨好您的,与其坐着被人挑拣,那还不如当那个挑拣别人的人。”

刘书槿闻言瞬间精神一震,坐直了身子抚掌道:“对!我家洮儿前途无量,连圣人都夸他有经天纬地之才,未来可是当首辅的材料,哪还需要看他们的脸色!”

林榆姒暗暗扶额,自己就随口一夸,您倒是也不必这么自信。

她也只敷衍地应道:“嗯,是,没错。”

“你...”

刘书槿望向她,双唇张了又合,想说些中听的话,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恰在此刻,马车微晃了晃,伴随着一声马响鼻缓缓停下,车外通传说已到了府门,她借着这个机会忙道:

“我...我先回去了,你最近也不必来请安,若账目有什么问题,只管遣人来问我就是。”

语罢便着急忙慌地掀开车帘跳下,倒像是生怕身后有人追上来似的。

林榆姒只觉好笑,对着她的背影远远唤了句,“母亲慢走。”

待她回到西院,顾洮却已经散值归来,她刚一踏进房内,便见他坐在外厅,对她抬眸浅笑:“回来了。”

你别说,平日里熟悉的场景突然身份一转,还莫名挺让人心跳加速的。

林榆姒强压下自己悸动的小心脏,看似淡然在他身侧坐下,却难掩得意道:“告诉你,我今天可是干了件大事。”

“怎么?”

“我成功让刘女士在我面前落荒而逃了。”

顾洮反问:“你们又吵架了?”

“为什么要说‘又’?”

林榆姒似有些不满,佯嗔道,“而且也不是吵架,我那是以德服人,她明显是被我伟大的人格魅力的所打动,所以自惭形秽了。”

顾洮推了盏茶到她面前,“今天是不是太热了?”

“嗯?也还好吧,”林榆姒端起饮了口,还不明所以地自顾自道,“你觉得热吗,不然让人凿块冰过来?”

顾洮笑了笑,复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道:“我是说,暑气蒸腾,容易头、晕、眼、花。”

“......”

林榆姒眯眼看向他,轻哼了声,“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嘲笑我了,我这人可记仇了,已经在我的小本子上给你记下两笔了。”

顾洮略有好奇,“第一笔是什么?”

“你嘲笑我的专业。”

顾洮连连摇头,却难掩唇边笑意,“误会,都是误会,不是嘲笑。”

林榆姒心道,得了吧,从来没见过你笑得这么开心,都快看见扁桃体了,还说不是嘲笑呢。

她也十分大度不与他计较,随即话锋一转道:“哦对,我今天又碰到了平音郡主,而且她还告诉了我一件大事。”

“又有大事?”

“嗯,她让我告诉顾大人,过往之约就此作废,”林榆姒托腮看向他,一脸探究,“你说,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约定啊?”

“不是我们,是他们,”顾洮条分缕析,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既然是他们,我又从何而知。”

“...顾大人严谨。”

“林小姐谬赞。”

林榆姒还算满意,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平音郡主还真是挺好的个姑娘。”

她又将自己在花园中碰到吴王的一段风波简略讲了一遍。

顾洮听完,面色却有些凝重,“这些上位者随心所欲没什么顾忌,你们今天是靠运气,往后最好还是能避则避,或是随身带些能防身的东西。”

“嗯,我知道,但是重点不是这个。”

林榆姒清了清嗓,亦正色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说顾濯缨和平音郡主对皇上而言,明明一个是受他看重的新贵,一个是他看着长大的侄女,而且两人又是公认的金童玉女,若是凑到一处岂不是皆大欢喜?可他偏偏又将他们拆散,反而还将林顾两家凑在一处,我并不觉得这是他的一时兴起,这么做一定有其他的考量,而且大概率和朝堂上的局势有关。”

顾洮点点头,“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我现在了解到的信息还不够多,只知道立储之事虽未放到明面上来争论,各方势力却也一直有暗潮涌动,但和这件婚事之间的关联,我暂时还没能梳理出来。”

林榆姒忽笑了笑,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今天碰到的几件事儿,串起倒是可见一斑,其一,筵席上宗室女眷和官家亲眷管泾渭分明,而且听说大家私下也没什么往来,也许两边确实互有成见,但我觉得,这两部分人其实并没有太多利益之争,境况如此反常,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就是想让这道隔阂越来越深。

“其二,在吴王刻意接近袁小姐之后,我本以为吴王是将她当成了王妃的人选,可她却告诉我,右仆射不久便准备隐退了,所以这婚事定是不会成的,心疼孙女可能是缘由之一,可右仆射乃是当今首辅,他的做法,其实很大程度上代表了皇上的想法。

“是这位皇上刻意在将宗室与朝中实权分开,大家私底下越敌对,他便越放心,而正是因为顾濯缨被他尤其看重,甚至未来可能会在朝中执掌大权,所以,他才更不能和宗室扯上任何关系,即便没有林二小姐,他们俩这婚事也绝不可能成。”

林榆姒忽想起刚刚在马车上的对话,你别说,刘女士的自信预言说不定还真有点儿门道。

刘女士:?预言家竟是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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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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