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浔憋着一股气跑回自己房里,重重关上了门。
趴在床上很久,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声音。
说明李可染看见她赌气回来了,还是从警察局回来的,也根本都不在意,追都没追上来。
她气得捶床,等肚子里的气散完了,也非常疲惫了,晚饭都没吃,直接趴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不出意外还是没看见李可染的人,桌子上倒是放了一沓钱,旁边还破天荒地放了张纸条,上面写着她本来要回来的,但是工作上突然有急事,就出门工作去了,给她留了钱,让她不要再乱跑惹事了。
苏浔冷笑着撕了纸条,拿起那沓钱,本来不想要的,后面想想也不能和钱过不去不是?于是全都揣进兜里,洗漱完就准备出门玩。
市中心有个电玩城,电玩城对面一溜都是网吧。
说是市中心,其实就和英才高中隔了三条街,离得太近了,目标消费者就是这群学生,家长们举报了一波又一波,也闹了好几次,但别人堂堂正正开门做生意,也没偷也没抢的,难道你还不允许啊?
所以闹归闹,网吧和电玩城的老板还是每天都赚得盆满钵满的。
苏浔到那里的时候,还不到九点,但是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大部分是趁着放假出来玩的初中生和高一高二学生。
她随着人流进去,在电玩城逛了一会,每个机器面前都挤满了人,甚至抓娃娃机旁边都围了一圈,她向来是不爱和人挤来挤去的,于是转身出门去对面街道的网吧。
网吧里人也很多,不过好在够大,超大的液晶屏竖起来,给人一种隔间的感觉,每个电脑都是个独立的空间。
网吧门口牌子上明令禁止不许吸烟,加钱还能提供水果和零食,苏浔觉得这里面的空气还不错,于是走了进去。
网吧需要身份证,李可染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就带她去办了,说是为了方便她上学,其实是因为每次带着她各个城市乱跑不方便罢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来身份证,前台是个短发的年轻女孩,拿到她的身份证后,微笑摇头,“小妹妹,我们这里不允许未成年人上网的哈。”
她说话的时候,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黑T胡子拉碴的男的,苏浔认出来那是她们同一楼层不同班级的学生,他走到旁边的前台那里,连身份证也没掏,那位扎马尾辫的前台就动作迅速地从柜台底下捞出张破旧的身份证,往卡机上一刷,“滴”的一声,电脑上立即显现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形象。
“登记好了。”马尾辫前台把身份证放回去,对他露出公式化微笑,“左手靠窗边第二排的那台机。F3。”
眼看着此男和游魂一样飘过去,苏浔指了指他,“我认识他,我们同一个学校的,他也是未成年,为什么他不用拿身份证就能上网?”
给她办登记的前台抿了抿唇,还没回答,旁边的马尾辫听到她们这边的谈话,“欻”一下又拿出一个身份证,在她们这边的柜台滴了一下,很快电脑上同样出现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
“登记好了,那边G8。”
苏浔慢吞吞收回身份证,马尾辫女孩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然后转过脸看着她叹了口气,“小妹妹,我们不是故意针对你,你还在读书吧,能有上学的机会,就好好读书,不然就得像咱俩这样,每天在这里站十几个小时,日夜颠倒,腿肿得和猪腿似的,还赚不到什么钱。”
拒绝给苏浔办登记的女孩无奈笑了一下,同样也拍拍同伴的肩膀,示意她别说了。
苏浔看见她手上都是冻疮留下的伤疤。
陆续又有十几个人进来登记,两人忙了起来,没空管苏浔了,她了她们一会,然后走到刚才马尾辫跟自己说的机位前,打开电脑。
网吧里除了她都是男的,有学生有成年人,无一例外都戴着耳机,开着网游界面,边骂脏话边吼着什么厮杀,夺宝。
苏浔对着蓝□□面的电脑,点一下的心思都没有,感觉非常没意思。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穿着灰色布衫的女人,哭地非常大声,一边用凄厉的声音喊一个名字。
苏浔转过脸去,认出那女人是在她们学校门口摆摊卖茶叶蛋的,她冲进人群里,很快揪出来一个人,就是她刚才看见的和她同楼的那个男的。
此男刚才还一脸要死的模样,等女人过来撕打他,又突然变成大力士了,几下把那女人推倒在地,然后又漠然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戴上耳机打游戏。
“啧,那是他亲妈啊。”
旁边有人议论纷纷。
女人被推倒后哭得更厉害了,却没有气馁,一屁股爬起来继续拉那男的,骂他说不好好学习,就知道上网打游戏
苏浔想了一下,如果是李可染发现自己擅自跑来上网会怎样——
不会大怒,也不会这么不体面地在外人面前撕打……不,她根本都不会发现她在做什么。
很没意思的事,太吵了,苏浔关了电脑,起身离开。
“小妹妹,你才刚刚开机。”出店门之前,刚刚拒绝帮她开机的前台姐姐急忙叫住她,“里面还有一百块钱呢。”
“可以提出来吗?”苏浔随意问了一句。
女孩想了一下,为难说,“现在提不出来,只能等明天早上营业结束,我们悄悄从后台提出来。”
“那麻烦那时候帮忙提出来吧,提出来以后两位姐姐分掉就行。就当是我请姐姐们吃顿饭了。”
女孩惊讶到合不上嘴,苏浔随意摆手,“就当是谢谢姐姐们刚才帮我开机了。”
“那不行,这是你的钱,我们怎么能要未成年人的钱呢。”
看得出来,这位前台姐姐很较真,硬是让她等一会,然后拉了个戴着眼镜的女孩过来,从后台那里退出系统,把她的一百块钱退回给她。
“小妹妹,要拿好哦。”短发女孩把红彤彤的纸币郑重放在她手心,叮嘱说,“不要弄丢了,赚钱很不容易的。”
“……好。”苏浔抿了抿唇,捏着纸币放到口袋里,对她们道了谢,慢慢踱出网吧。
路边车来车往,每个人都有目的地,苏浔看着车流,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走。
就这么走走停停,等她回过神,自己走到了离纪成溪家小区不远的地方。
想一想,她来这里这么久,在外面有点牵连的地方,竟然还是纪成溪家。
虽然她和纪成溪成为同桌也没多久就是了。
快到中午了,大街上行人少,太阳高高挂着,特别晒人。
苏浔伸出胳膊,感受着被日头干晒的感觉,对着蒸腾出热气的街道发呆了一会,往纪成溪家的小区走去。
大中午的,聚集聊天的老年人们也都散了回家纳凉了。
苏浔走到纪成溪家楼下,依旧还是站在一棵有巨大伞荫的槐树下。
六楼挺高的,她遮着眼睛抬头望,还是能看见纪成溪家的窗户关得很严实。
今天没有风筝,也不能再放了,估计纪成溪也不会出来了。
她多看了几眼,摸摸瘪瘪的肚子,打算先去填自己的五脏庙。
“哇!哇!蝴蝶飞啦!”
正准备走,忽然听见惊喜的呼叫声。
她好奇地转身,看见一片一片绿色的“蝴蝶”纷纷从高处飞出了被禁锢的窗台。
六楼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纪成溪垂眸站在窗边,冰蓝色的窗纱隐藏掉她半边身子,她旁边的纪晨正没心没肺地不停地对着外面挥手,紧接着大片的绿色“蝴蝶”就全都翩翩飞下来。
纪成溪不知道苏浔会不会再来找自己,但她希望她可以来。
从早上起床开始,她的心里就藏着这么一份隐秘的期待。
苏浔的那只蝴蝶风筝被她带着纪晨飞了一个早上,最后拗不过纪晨撒娇耍赖,挂在了纪晨的房间里。
虽然只是一只纸风筝,但是她得到的快乐比学校里的人工湖还要满。
她很感激苏浔,也希望回馈给她什么,可惜她就像是被禁锢在高台里的长发公主,除了自己家里的几十平米,甚至不被允许下楼。
所以昨天吃完晚饭时,她想求一下奶奶,希望可以有彩色的便签纸之类的,可以让她折成小蝴蝶的形状,等苏浔过来找她的时候,可以飞给她看。
把这个愿望说出口之前,她又想起来每天清晨都能遇见的在楼栋周围认真打扫卫生的老人们,抿了抿唇,把便签纸改成了希望可以让她下楼一段时间,她想摘一些绿色的宽大叶子。
叶子被风一吹就飞走了,不会污染环境,也不会麻烦那些老人家再打扫了。
高腊梅当然不会不同意孙女的要求,但是晚上孙女一个人去摘树叶她担心不安全,于是在快十点的时间,愣是和纪棚生两个人,不顾肆虐的蚊虫,在小区两旁的矮树丛里摘了半个小时的树叶。
被拒绝一同出行的纪成溪只能和纪晨一起,坐在玄关的门口,等着两个人回来。
挎着一篮子树叶回来的高腊梅很高兴地把东西拿给她。
纪成溪视力很好,能一眼看到她脸上和手上大大的蚊子包。
原本她是很高兴的,看见这一幕又很羞愧。
好像她体贴别人的心都变成了折磨亲人的利刃,反复斟酌的请求成了不懂事的任性妄为。
晚上对着一篮子的绿叶,她的心情不是很好,但她还在想像苏浔来找她时的场景,也不想浪费奶奶爷爷的心血,还是偷偷瞒着奶奶,熬夜了一段时间把树叶折成小蝴蝶的形状。
清晨等高腊梅两口子出去打工后,她就一直站在窗口。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一直快到中午,楼下的位置还是空空如也。
纪晨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自己玩累了,好奇地靠过来,“小溪,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啊?”
“……在等人。”
纪晨不理解她的行为,但是看见她的手边有一大堆绿色叶子折成的“小蝴蝶”,眼睛都亮了。
纪成溪不得不告诉她,要等到那个人来了才能丢出去。
纪晨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既然纪成溪这么说了,那肯定说得是外人,她这一年来,统共也就认识苏浔一个外人,因此当看见慢吞吞走过来的苏浔时,她迫不及待地就把窗户打开了。
然后都不等纪成溪反应,直接欢呼着把绿色的蝴蝶撒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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