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我丈夫……我丈夫他疯了!”右前方的屋子里冲出来一个妇人,浑身是血,惊恐万分,“救……救命!救命!”
云衔和鹤也对视一眼,迅速跑了过去。
“救命……啊!!!”妇人跌倒在地,一把菜刀从屋子里飞出,正好插在了她脑袋旁边。
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百姓瞬间乱作一团,吓得四处逃窜。
“发生什么事了?”鹤也将妇人扶起,后者站起来便躲到鹤也的身后。
瞧见鹤也腰上挂着的御灵府的令牌,妇人终于看到了希望,抓着鹤也的手乞求道:“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丈夫!”
鹤也温和地安抚道:“你别着急,慢慢说。”
“是……是……大人,我丈夫他……吃过午饭后,突然开始发疯,先是踹了我一脚,然后就拿碗往自己头上砸,我去拉他,可他就跟不认识我一样,用碎片划伤了我,还要拿刀砍我。”妇人跪下,“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丈夫,救救他吧……”
“我帮你,你别怕,先起来。”
鹤也和云衔一同扶起妇人。
“难不成又是沙魇?”云衔朝房子看了一眼,里面传来一声摔东西的巨响。
鹤也摇摇头道:“沙魇只在夜间行动,肯定另有原因。”
“嗯,我先进去看看。”云衔拿出长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破坏程度根本不可能是人力所为。
“嘶……”
男人双瞳发白,手拿铁斧,在院中乱跑乱砍,见有人过来,他“唰”地扭过头,直勾勾盯着云衔,忽猛地抬手,将灶台劈裂,崩起的木炭掉落在他的身上,他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居然有妖气。”云衔心想,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箓。
“啊啊啊啊啊!!!”
男人突然狂躁大吼,提着斧子冲向云衔,却在劈下的刹那手腕一转,扬起斧子朝自己脖子砍去。
云衔速即竖踢一脚,踹到男人的腕骨上,铁斧掉落在地,又被云衔勾到自己脚下。
“哈啊!!”
男人丝毫未受到影响,他狰狞地咆哮着,双手呈爪形,欲自挖双眼,却被符箓定住了。
“云衔,怎么样?”鹤也带着妇人进来,看着脏乱不堪的院子,眉头紧蹙。
“啊……”妇人以手掩面,泣不成声。
“鹤也,他身上有妖气,我担心……”
“的确是妖化了。”鹤也目光一紧。
“妖……妖化?”妇人向后一倒,险些晕了过去。
“夫人莫担心,妖气不重,可以驱除的。”鹤也及时扶住妇人。
云衔盯着男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
五年前。
“鹤也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他人在哪儿呢?”
云衔趴在桥上,一边吃着烧饼一边看桥下的小孩堆雪人。
“不是说好戌时的吗?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他可不是爽约之人呀……再这样下去,烧饼都要被我吃光了。”
又过了一刻钟,街上的人渐渐少了起来。
“鹤也,你到底在哪儿呀?”云衔搓着小手望着天,余光蓦然亮起一点红光,“咦?那是什么?”
原本深蓝色的天空霎时被染成不祥的土黄色,远处赤焰腾空,浓烟如柱,竟凝固般悬于半空,纹丝不动,仿佛被无形的壁垒囚禁于方寸之地。
“云府……”
云衔顿时慌张失措,将烧饼往怀里一揣便向御灵府疾奔。
人呢?
街上的人呢?
大家都去哪儿了?
发生什么事了?
越接近云府,便越荒凉,一个个宅子变得如同坟墓一样,鬼气森森。
“铛”——
一声古老的钟声骤然响起,还未等云衔反应过来,就被一道气波掀翻在地。
云府上空,三家宗主神情冷峻,负手而立,为首之人正是鹤翊。
他们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一个巨大的阵法瞬时显现,带着无上的威能镇压而下。
“镇妖阵?怎么会……”
云衔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云府,却被阵法拦在了外面,几次冲不进去后,转身向后门跑去。
也就在这时,杀阵启动。
天边霎时殷红无比,甚至没有一声哀嚎,只能听见溅血的声音。
“爹!!!娘!!!”
云衔嘶吼,不断挥动拳头砸向结界,却无法撼动分毫。
“御风之术!御风之术!!!御……”
在天罡绝杀阵的压制下,一般法术无法施用,连灵力也难以调动。
云衔一拳又一拳地砸下,眼泪滴在十指的伤口上,酸苦刺痒,却远不及心口撕裂的痛楚。
他只不过是出去赴约,只不过是两个时辰,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有四天,还有四天便是他的生辰,他早早就做好了打算,他要藏起来,在爹和娘边生气边找他的时候突然蹦出来,然后猛地将两人抱在一起。
他还要宴请很多朋友,尤其是鹤也。
再有两天,也是他的生辰。
鹤也……鹤也……鹤也在哪里呢?为什么他不告诉我呢?
为什么……他没有来?
“假的吧……”云衔颓然地跪在地上,双拳血流不止,声音嘶哑悲戚,已经完全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在笑啊?不是死人了吗?”
阵法关闭,三家家主神色不一,交流了几句话后便相继离去。
“伯父……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谁能……”
云衔还在失神之际,迎面猛然射过来一支箭。
“什么人在那里?!”
云衔下意识地挡住脸,向旁边一滚,踉跄着爬起,迅速逃离。
“追!定是云家妖化的余孽!”
妖化?
余孽?
云家?
云衔心乱如麻,可也大致明白了些什么。
云家,被算计了。
那帮人穷追不舍,云衔只能一刻不停地逃跑,直到甩掉他们,气力竭尽,跪倒在地,才发觉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的心脏疾速擂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在嘴里爆裂,剧痛裹挟着刺麻传遍全身,迫使他蜷缩如虾,止不住地颤栗。
他好害怕,好害怕……
他没有家了。
他没有爹娘了。
他没有亲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不想死,不想死……
他不想死!!!
他不能死!!!
此时的云衔,早已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脑中无休无止地回荡着那句话——“云家妖化的余孽”。
云家为何会妖化?
云家如何会妖化?
他怎么完全不知情?
渐渐地,天空飘下点点白绒,下半夜的天空,被雪夜接管。
云衔如同一具死尸,无声无息地躺在雪堆中,他摸了摸怀里,才发现烧饼早就不知道在哪里跑丢了。
双目空洞地望着天空,他干裂到流血的嘴巴微微动了动。
“鹤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
“铮”的一声,飞雪掠目,一股强势的灵力闯入院中。
男人的胸口前,长生挡住长矛。
云衔右手微微用力,向外一弹,随后抬起头,面色阴冷地望向墙上的人。
“御灵使?”
那人剑眉星目,不苟言笑,跳下来后,浅浅对着鹤也行了个礼。
“鹤大人,在下是流芳御灵使,乔烈。”
“幸会。”鹤也礼貌回礼。
“云公子,你身后乃是乔家妖化之人,还请交给乔某处理。”乔烈直接开门见山。
“原来他就是乔烈,果然有几分本事。”云衔心里想着,并没有挪动位置,仍然挡在男人面前。
“再怎么说这人也是我镇住的,你想怎么处理,我应该有权知道吧?”
“杀之。”乔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不……不要……”妇人抓着乔烈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丈夫,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刚刚那两位大人说,我丈夫身上的妖气是可以驱除的啊……”
“他们说?”乔烈一把甩开妇人,“你当我们乔氏日日夜夜的安宁都是谁在守护?”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大人……”妇人瞬间慌了神。
“妖化之人就当除之,留他一命,他日必定如瘟疫般危害天下。”乔烈的目光落到云衔身上,长矛直指,又往旁边偏离了一点,“云公子,你说是吧?”
云衔皮笑肉不笑,正欲出手,身侧之人倏地冲了出去。
“鹤也……”
二人甫一交手,便缠斗得难舍难分,乔烈虽持长矛,却被灵绝逼得步步后退,数息之间,攻守之势已然倒转。
鹤也面色自若,可云衔却能看出,他的招式比以往都要凶,铁了心要给乔烈点苦头吃。
退至墙根,乔烈双手陡然一振,将折雪圈于掌心,随后迅速运转灵力,就见玄铁矛身顷刻被冰霜覆盖,寒梅傲雪的纹路自矛尖绽开,隐隐浮动着暗香之气。
不过鹤也对此不以为然,倒是“乔烈”这个名字和“冰矛”的反差感令他稍微分散了下注意力。
折雪迅猛刺出,冰晶如碎玉迸溅,每一击都带着凛凛寒气,灵气汇聚于矛头,化作点点梅花,所刺之处皆炸开蛛网般的冰刺,倘若刺入经脉,眨眼便可冻住半身精血。
鹤也不急不缓,灵活地操纵着灵绝,霜色与墨影混合在了一起,愈发浓郁,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看不清交手的动作。
突然,长矛向上挑起,挥出一道月色光痕,所过之处,万里冰封,激起千根冰刺。
云衔护着妇人和男人退到一旁,又细细打量起男人,隐隐约约在他的胸口处看到一点紫光。
鹤也凌空振袖,灵绝轻展,墨玉扇骨泛起淡淡光芒,裹挟着北海玄冰的寒风骤然而至,将地上的冰原尽数绞碎。
乔烈咬紧牙关,转动折雪,折雪瞬间化作伞状,梅花悉数绽放。
鹤也眼中红光一闪,风势遽然增大,无数根玄冰浮现空中,密如繁星,落在地上后又迅速凝结成霜,寒气如蛇,直钻丹田。
三息之后,乔烈的速度明显变慢,冰矛上的梅花也朵朵凋零。
“噗”!
一根玄冰刺中乔烈腹部,折雪被击飞了出去,鹤也将扇子一合,及时收手。
“得罪了。”鹤也丢给乔烈一瓶药,转身走向云衔。
“鹤也,他的体内好像有妖石,和之前山蜘蛛的那枚一样。”云衔在身上摸索,却怎么也没找到,“诶?我记得带在身上了,难不成落在客栈了?”
“等回去后找一找。”鹤也说完,并指在双眼上一抹而过,随后蹲下,在男人的胸口画下一个古符。
云衔双目登时一紧,怒道:“鹤也!”
古符显灵,鲜血被男人吸收,一枚小小的妖石被鹤也吸入手中。
“大人,这……”
“已经没事了,不过怕是要多休息些时日。”鹤也将妖石揣进怀里,温柔一笑。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妇人喜极而泣。
“分内之事。”鹤也站起,和云衔一同向外走去,“乔烈,余下事宜就交给你了,妖化之人再次出现,说明幕后祸首已经开始行动,望你留心。”
乔烈虽心有不甘,但鹤也确已净化妖化之人,且所言亦属实情,他也只得放下私人恩怨,不便再公然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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