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承灡口中的人叫瑾,在梵樱北郡经营着一家特殊的交易所——楼外楼。
只要能满足他给出的条件,不论事情难易,他都能帮你一一摆平。
云衔和鹤也来到楼外楼时,大门刚好拉开,像是知道有人要来一样。
楼外楼共有三层,楼身以朱红的木材为主,配以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每一层都挑出飞檐,檐角上挂着酒杯一样的铜铃,风吹过时,铃声清脆,还伴有阵阵酒香。
见到瑾的一刹那,两人都被惊艳到了。
若是将眼前之人同碧海醉相比,妖冶程度只多不少。
焰色头发随意地拂在脸庞,其光滑细腻,宛如是最上乘的绸缎,秀眉之下,是一对勾人心弦的紫眸,那微微上扬的朱红唇瓣上还残留着两滴酒水,没有醉态,却还是散发出一种朦胧而放纵的气息。
“楼主雅兴,不知我们二人来的是不是时候?”云衔开口问道。
瑾没有看向云衔,反而转头与鹤也对视,轻轻挑起的眼尾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媚态。
“美酒配佳人,正是时候。”
“说得不错。”云衔笑了一声,眸中却已现出冷意。
鹤也眉头轻蹙,按住云衔欲取长生的手。
瑾不紧不慢地晃了晃手中的珐琅酒壶,手上的白玉镯顺着白皙的手臂向下滑了一段,宛如月光倾泻,温婉宁静。
他举起酒杯,敬向云衔,小小抿了一口,笑道:“云公子,你这副样子,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云衔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盯着瑾,末了,拉着鹤也的手转身离去。
“鹤也,我们走。”
“等等,云衔……”鹤也虽想劝说,可也没有挣开云衔的手。
“这家伙品行不端,还是少接触为好,人我们自己找,我还就不信了,他能长对翅膀飞到天上去。”云衔声音低沉,仿若雷雨前夕。
鹤也没再开口,他知道云衔认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楼外楼不是他们的唯一选择,只是离了楼外楼之后,他们必须更加争分夺秒。
谁知,刚出了楼外楼的大门,云衔身形骤转,眨眼便冲到了瑾的面前,速度之快,如雷光乍现。
长生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在瑾的掌心前与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相互制衡。
云衔心里吃惊,此人的反应实在出乎意料,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料到了他会回头。
看着瑾优哉游哉的笑容,云衔再调一成灵力,长生周身金光大盛,激出层层气浪,震得檐角风铃清音碎乱。
“你故意耍我?”
瑾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笑道:“当然没有,我只是为了确定一些猜想罢了。”
“是吗?那你找到答案了吗?”云衔挑眉,此时已然确信,瑾是友非敌。
目光掠过追进来的鹤也,瑾点了点头:“我想,应该错不了。”
“云衔!”
云衔下意识地回头,同时右手张开,用力推出一掌,只听一声金属碎裂之声,瑾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归于一种藏于平静下的惊喜。
“没事,鹤也。”
在鹤也开口前,瑾打算将此事了结,于是从摇椅上站起,微微欠首,满身珠翠玉音不绝。
“鹤大人,刚刚多有冒犯了。我知你们时间紧迫,所以,还是先谈谈生意吧。”
瑾抬手,屋中又飞出两把藤椅,珐琅酒壶轻盈飞起,斟满三杯酒,空气中渐渐弥散出更为浓郁的酒香。
鹤也向前一步,低头道:“楼主,方才多有得罪,我代云衔向您道歉。”
云衔一愣,好在瑾很快便接话道:“不用那么拘束,叫我瑾就好,二位请吧。”
“多谢楼主。”鹤也答道。
瑾平生酷爱揣摩客人之间的关系,尤其是有趣的客人,这一点无关其他,纯粹是他自己的小癖好,至于之后的生意做与不做,还是要看对方有没有诚意。
“我们想找一个驿使,不过只见过一面,也不确定其是否易容。半个时辰前,厉承灡曾看到他按照既定路线行进,现下若是不动用龙血瞳,我很难锁定他的位置。”鹤也边说边将画像铺于桌上。
“好说。”瑾笑了一下,似乎方才所言种种难处,在他眼里完全不值一提。
“果然厉害。”云衔将喝完的酒杯放下,豪爽道,“再来一杯!”
瑾心里想着“这人变脸变得真快”,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酒壶便又给云衔满上一杯。
“报酬的话,我要这个。”瑾也将自己手中的画卷摊开,上面是一只缠枝莲纹紫玉镯。
“啧,你这胃口倒是不小。”云衔皱了下眉。
一只镯子要价不菲,却也不是出不起,只是瞧他刚刚那副轻快样子,不免让人觉得价不对等。
“话也不能这样说,这只镯子我已经看中许久,只是不曾接到过对等的生意,所以一直拖延至今。昨日我才将它从架中取出,没想到这生意也赶得巧。”瑾单手轻轻抵住下巴,从容自若。
“好一个精明之人。”云衔心中暗想。
取画的时间与他们到梵樱的时间高度吻合,这绝不是碰巧那么简单。
瑾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便是在告知他们,他的眼线遍布梵樱,他有接下这单生意的资本,手里也早就留好了他们想要的线索。
“玉华盛产玉石,我定会亲自挑选数件品质上乘的镯子,带回来供你二次甄选,尽最大可能令你满意。如果可以的话,可否先给我们看看线索?”
鹤也做事最大的特点便是八面见光,细致入微,仅仅是看着他那双墨绿色的眸子,便会不自觉地感受到莫大的诚意。
云衔时常在想,要是三家发生什么冲突的话,派他去游说,大概率是打不起来的。
“我知晓鹤大人的为人,自然可以。”
瑾在画卷上敲了两下,画卷上的图案逐渐晕染开来,叠化出了另一幅画面。
一个驾着马车的男子从那条街道离开后,按着驿站的路线抵达玉华,紧接着疑点出现,从玉华再出发的那辆马车上坐的并不是之前那名男子,后来的驿使在进入南枫之后,前一段路依旧照常送信送物,可在进入叶府附近的桥段时,突然销声匿迹,整个地图的线路也在此刻停止了运动。
云衔点了点桌子,边思考边分析:“驿使在驿站休息,换马不换人,他这行为也太可疑了,而且若是正常的马匹,怎么可能半个时辰从梵樱跑到南枫?分明是用了灵力赶着回去复命。”
云衔的头发慢慢滑落,荡在眼前,鹤也伸出手,轻轻将那几缕头发挽到耳后,刚一松手,头发便又垂下几缕,鹤也慌手慌脚地拢住,一时间尴尬起来。
瑾挡着脸轻轻笑了几声,装作没看到,指着画卷道:“深入叶府桥段之后,我的人也追踪不到线索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驿使有问题,并且背后有一个权力相当的人在帮他。”
云衔握着鹤也的手,指尖柔柔点了两下,后者将手收回,云衔也直起了腰,眼底像是浸了蜜糖似的,明亮得津津有味。
“楼外楼果然名不虚传,瑾,此事多谢你。”鹤也微微一笑,将手背到身后。
“有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更何况还是这么划算的生意。”瑾说着,拿出一个韘形佩,推到云衔面前,“我会告知手下的人你们的身份,有需要的话他们会从旁协助,这是我的信物。”
“好一个玲珑剔透的物件儿,这要是弄丢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赔得起?”云衔打趣了一句,拿起韘形佩,透过上面的圆孔向外看去,蓦然一怔。
他又扭头看向瑾,后者也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如之前的不疾不徐,悠然自在。
云衔将信物收好,认真地问了一句:“瑾,我很好奇,你手底下的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瑾笑着阖眼,眼睑之上,栩栩如生的游隼刺青全然呈现,那双眼睛,漆黑如渊,却闪烁着洞彻万物的寒芒,仿佛所有的秘密在其面前都苍白失色。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慢慢悠悠道:“他们呀,可都是天生的斥候。”
……
玉华。
云衔双手抱在脑后,大摇大摆地走着,不像是来抓人,倒像是来巡查的。
“哦吼~鹤也,这地方是真不错啊,走这么半天,连个乞丐都看不到。”
鹤也莞尔一笑,道:“人很多,看路。”
“放心放心。”云衔咧起嘴角,单闭着眼低声道,“你那边有三个。”
“你那边也是。”鹤也目光依旧平视,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略微一定,右手食指轻轻一勾,又自然垂下。
“前面就有个银楼,哈哈,鹤也,这名字真有意思,白藏楼,竟不求富贵,以秋天命名……额!”
人流突然变得拥挤起来,云衔在乱中被撞了一下,那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急忙转身道歉。
“对不起!这位公子,我没有看到你,实在对不起!”
少年态度真诚,天地可鉴。
“不要紧不要紧,你……没受伤吧?”云衔伸手,欲探一下男孩的状态,后者非常隐晦地扭着身子躲开了。
“没事没事,多谢公子关心,我还要去帮哥哥抓药,就不耽误公子时间了。”少年又鞠了一躬,满脸歉意地赔着笑脸。
云衔的拇指轻轻挠了挠食指,嘴角一弯,点头道:“好,毕竟是非常要紧的事嘛。”
少年转过身时,表情逐渐转变为得意,一口白牙在阳光下亮得耀眼。
与此同时,云衔和鹤也周遭的窥视感相继消失。
人流再次躁动了一阵,直到少年彻底隐没在了吆喝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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