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桓言敬消沉过一段时间,直到他师父来找他,好一顿唾沫横飞,给他骂醒了。
师父说:“你现在消沉,不去追,等她以后喜欢上了其他人,你就等着后悔吧,要是那人还是个猪狗不如的,伤她害她,有你哭的时候。”
不得不说,书客散人下了一剂猛药。
桓言敬立马收拾包袱,准备去西陵国。
他从小看到大的师妹,只能是他的,看哪个胆子大的来抢人。
不过这些豪言壮语,他只敢在脑袋里面想想,他舍不下装了十几年的好师兄身份。
于是,他迂回道:“师妹你看,今日那些泼皮敢来,不过是看你和茗娘都是女子,你虽然可以打过他们,但是他们一直来,也很麻烦,耽误你治病救人不是?”
姜熙柔侧目,看向师兄,若有所思,似乎觉得他说的有理,“师兄的意思是?”
“要是店中有男子在,想来那些泼皮闹事前,会有所顾忌。”
“师兄说的有理,”姜熙柔顿悟,“我明日便去寻一个账房先生,正好店中人手不足!”
没用的男人,后槽牙是碎的,拳头是紧握的,脸上却是是带笑的:“我的意思是,你何必舍近求远?”
“嗯?”姜熙柔问,“宁斐吗?”
被无辜牵连的宁斐连连否认,直言:“姜姑娘误会了,我家公子的意思是,他当账房先生,然后我和邝白可以给你留下来当护院。”
“邝白也来了?”茗娘从厨房出来问道。
要说姜熙柔和桓言敬是青梅竹马,其实邝白和茗娘也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宁斐道:“是,不过公子派他办事,晚些过来。”
茗娘兴致高了些,招呼道:“那先吃饭吧!”
院子里面一张四方桌,姜熙柔第一个坐下,桓言敬靠她左边坐了下来。
宁斐本来没在意座位,本想在姜熙柔右边坐下,不过自家公子不适时地咳了一声,把他咳到了离姜熙柔最远的位置,也就是姜熙柔对面。
茗娘没有坐下,径直去了厨房,拿了个干净的碟子和筷子出来。
宁斐问:“茗娘你做什么呀?”
“给邝白留点菜。”茗娘又道,“你们先吃。”
不过没有人动筷。
刚才的谈话被茗娘打断了,于是,桓言敬又提了一回:“师妹,你考虑得怎么样,我给你当账房先生,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用了师兄。”
“为何?”
此时,茗娘从厨房出来,坐下一起吃饭。
姜熙柔正欲解释,茗娘就问:“姑娘,你和桓公子成亲是怎么回事?”
桓言敬剜了一眼茗娘,他可以确定,刚才茗娘出来的时间点,就是故意的。
茗娘倒是无所谓。
姜熙柔察觉到两人的交锋,但是没有看懂两人在争什么,在山上都不会这样子的。
她先简单回答了桓言敬的问题:“师兄你身份特殊,特地来西陵国肯定有要事,让你又要做自己的事情,又要给我当账房先生,太麻烦你了。”
桓言敬一时语塞,她说的还真不错。
他是亲王的嫡子,私下不能贸然来敌国,更遑论两国才结束战争不久。他的确是带着任务来的。
先前两国的战役,虽以东璞国的胜利结束,但东璞国也损失惨重。
战时军费已然超支,军队伤亡惨重,战后的抚恤款也是一大笔支出,最最重要的是,他们损失了一名优秀的将领。
月前,埋伏在西陵国的暗探得到线索,那位将军可能没有殉国,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暂留在西陵国。
而桓言敬此行的目的,就是带那位将军回东璞国。
见桓言敬没有反驳,姜熙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便专心回答茗娘的问题,把两人成亲的事情完整说了一遍。
期间,还说到其中趣事,姜熙柔道:“我在合卺酒里面下了足量的蒙汗药,谁知掀开盖头一看,居然是师兄。”
当时,为了不露馅,桓言敬表现得比姜熙柔还震惊,“师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兄?”姜熙柔也问,“我要嫁的不是天煞孤星的世子吗?”
桓言敬当然不是天煞孤星。
他命宫有两个星,一是贪狼,主权势;一是八座,意为一世孤独。
但是也不是煞星,更说不上天煞孤星。
不过姜熙柔不懂命格,她想问的应该是桓言敬的世子身份。
关于自己的身份,桓言敬的确没有同姜熙柔说过,可是姜熙柔也从未问过。
他一直都恼的!
他先发制人:“你也没问!”
果然奏效,姜熙柔尴尬地笑笑:“我以为大家都是父母双亡。”
大家就是指山上的人,一共六个。
两个师父的父母,早因年迈归西;邝白和茗娘的父母,一因饥荒,一因仇家,也都不在人世。
至于姜熙柔自己,母亲早逝,父亲十数年对她不管不顾,有和没有也没有区别。
由此,桓言敬双亲具在,才更让人吃惊。
姜熙柔一说完,茗娘呵呵笑个不停,道:“姑娘,你骂的好脏。”
接着,两人笑作一团。
桓言敬初听姜熙柔那话,只觉哪里噎人。
直到如今,听到茗娘的话,才悟过来。
所以姜熙柔第二天,早早就起来去奉媳妇茶,一张口叫的是伯父伯母。
后面被桓言敬纠正,也是一下就接受了“父王母妃”的称呼,不是因为她认可世子妃这个身份。
而是真的把他的父母当成父母了——以一个妹妹的身份。
毕竟,那是六个才凑出一对的父母,比金子还贵!
至于那个中散大夫,活死人不算活人。
吃完饭,桓言敬顺手把碗洗了。
在山上,规矩只有一条,便是做饭的人不洗碗。
主仆有别,加之两个师父做饭都特别难吃,做饭洗碗这些杂事,一直是茗娘和邝白在做。
有一年天气奇冷,茗娘手上生了冻疮。
姜熙柔才七八岁的样子,心疼得小脸都皱成一团了,说什么的不要茗娘洗碗做饭。
小小一个,还没长个子,人还没有灶台高,就跑到厨房说要洗碗。
桓言敬看得心都要化了,怎么可能让姜熙柔洗碗,也抢着来。
邝白看到世子在干活,自己怎么能闲着,也跑去厨房。
最后争来争去,就出了一条新规矩。
茗娘做饭,剩下三人轮流洗碗,做饭的人不洗碗!
茗娘做了饭,姜熙柔一定会顺手把碗洗了。
桓言敬一边洗,一边想,他洗了这碗,是不是就说明他也是医馆的一份子,而非客人。
宁斐看着世子干活,自己不好歇着,却又插不了手,就把茗娘的扫把抢了,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扫了一遍。
姜熙柔没事可做,回房看书去了。
正好看到一个土方,可以安神清热。
自她记事起,师父便是心火偏亢,都老毛病了,一直治不好,这个方子没见过,又恰巧可以治。
她想给师父试试,多琢磨了一会,天一下就黑了,可她浑然不知,直到茗娘敲门:“姑娘,吃饭了。”
今晚的饭,是桓言敬抢着做的。茗娘没插上手。
几人吃完饭,就在院子里面纳凉,宁斐去洗碗。
某一瞬间,姜熙柔还以为回到了山上,轻松自得。
今天的夕阳很好看,深蓝色的天幕中,有一团大的云彩,伴几片散落的云朵。一道金黄色的霞光破云而出,染得散云成了橙黄色,像是长空之中出现了一只涅槃的凤凰,凤凰振翅,欲翱翔天际。
风吹,凤凰展翅飞。远处飞来白鸟,像是感受到了凤凰的威压,越飞越低,稳稳停在姜熙柔手上。
她痴笑一声,还当是什么信徒,原来是师伯的信鸽。
“师父说了什么?”桓言敬也注意到了信鸽。
姜熙柔取下鸽子腿上的信笺,看到上面的字,一下就没了主意,双手不自觉在抖,连信笺也没拿稳,滑落到地上。
桓言敬躬身捡起那纸,确是师父笔迹,暗道不好。
信上说,医仙师叔旧疾复发,如今昏迷不醒,师父用内力暂时把病灶压制在原地,不入心脉,但是也只能维持三个月,若是三月后没有寻到药引,那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
桓言敬看完就给茗娘了。
“师兄怎么办?”姜熙柔六神无主,“我要不要回去看看师父,我现在就收拾东西。”
说完,就立刻起身,去房间,被茗娘一把拉住,“不可。”
茗娘把信有字的一面反过来,对着姜熙柔,道:“信上说了,医仙暂无性命之虞,首当其冲的是找到药引,要是你急忙忙回去,看了几眼,再出发找药,要耽误不少时间。”
她提出自己的意见:“不若先打听出药引在哪,再决定下一步动向。”
这话倒是把姜熙柔劝住了。
她老实坐回去,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
师伯说,那药引是碗红果,可她从未见过。
“碗红不是不结果吗?”桓言敬不通医理,认识的草药也不多。
却对碗红印象深刻。
姜熙柔说过:“碗红叶剧毒,按理来说,毒物十步之内必有解药,可是我试了,根茎花都解不了。”
他当时问:“果实呢?”
姜熙柔嘴一努:“它偏生是个只开花不结果的!”
姜熙柔放下信,叹了一口气。
她回答桓言敬的话,道:“后来,我问过师父,她说,碗红原本可以结果,但需要一种专门的虫子才可以授粉。”
“那我们去找到那种虫子不就可以了!”茗娘有些兴奋。
最起码有了目标,不至于和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可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姜熙柔道:“可是,那虫子早在三十年前就绝迹了,再无人见过。”
姜熙柔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泼到在场人身上。
过了好一会,桓言敬斟酌开口,道:“那说明三十年前是有碗红果的,没有新鲜的碗红果,不也可以找三十年前的老药材!”
不过这话并没有让姜熙柔好过。
先不论三十年过去了,还有没有剩的碗红果。
再说,这药过去了三十年,药效如何也不得而知。
万一辛辛苦苦找了三个月,终于找到了,到头来却发现,药效早就没了,到那时,什么都晚了。
可是,这确是当下唯一的可行之策。
姜熙柔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有气无力道:“师兄,你们有落脚的地方吗?”
桓言敬“有”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姜熙柔道:“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先在医馆住一段时间。”
桓言敬大喜过望!
师妹总是这样,在他想不到的地方给个甜头。
可他甘之如饴。
桓言敬突然想到:“西陵国京郊隔月就会有鬼市,鬼市中有一楼,名为得月楼,据说得月楼楼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说不准知道碗红果的下落。”
一听有碗红果下落,姜熙柔打起精神,问:“下一次鬼市何时开市!”
“明日。”邝白轻功飘逸,稳稳落地,站在桓言敬旁。
今日桓言敬派他出去打听的,正好是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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