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茗娘道。
邝白落地后,目光先是看向茗娘,途中经过姜熙柔,最后才向世子复命。
见到邝白时,姜熙柔心里一松。
一方面是因为邝白带来消息,师父的药有了第一条线索,另一方面也是看到邝白安全。
邝白双手环成一个圈,向前拱,见礼:“公子,姜姑娘。”
桓言敬没有什么表情,脸上没有笑意,但也不严肃,眼中情绪深不透底,对邝白的颔首示意,想来事情已经办妥。
邝白收起动作,开始讲述道:“鬼市,传闻每月十五才会开市,子夜始开,但是要在鸡鸣前离开,不然会被扔出鬼市。”
鬼市位于京城郊区的山谷,终日云山雾绕,若非于月圆之时,持入当月场券入内的,皆是擅闯者。
而这些擅闯者,大都已经暴毙。
“传得这样神乎其神,”茗娘凝眉,问,“那我们该如何去拿到今月的入场券?”
今日十四,明晚开市,一日时间。
入场券先不说,就当是那世子爷神通广大,真的有办法拿到。
就单一个完全不了解,但是已经存在多年,故弄玄虚,已成体系的鬼市,怎么看都来不及时间准备。
要是贸然进入,出事了可怎么办!
医仙的解药找不回来另说,又搭上其他的人,可就不好了。
茗娘着实觉得不靠谱,觉得鬼市在故弄玄虚。
邝白道:“鬼市的主人,每月一号会给荣泰当铺送一百个入场券,若是需要,一千文一个。售出以后,买卖随意。”
得到入场券的方式不是秘密,凡是跑江湖的,都有耳闻,就算是平头百姓,稍一打听便可知道。
由此,不少人会蹲点去买,而后高价出售,从中赚取差价。
“只一日时间,”姜熙柔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荣泰当铺定然已经售罄,我们又该去何人手上买呢?”
邝白今日办的,正是这件事情。
桓言敬一早便知道西陵国有个神乎其神的鬼市。
故,他一到京城,便吩咐邝白,速去找二道贩子,买两个入场券来,价格随意。
桓言敬此举必有其用处。
邝白摸不准世子的用意,不敢贸然说他们手上就有入场券的事实。
邝白没有立刻回到姜熙柔的问题,反去征求桓言敬的意见。
桓言敬道:“我今日让邝白出去,便是买入场券的。”
哦,过于谨慎了。
他家世子除了喜欢姜熙柔一事瞒着她之外,对于其他事情,他可是个大漏勺。
“我可以看看吗?”
得到世子首肯的邝白,拿出一个锦袋,双手递给姜熙柔。
姜熙柔接过锦袋,取出入场券,拈在手里,借着月光仔细端详。
入场券书于简牍,也就是竹片,是一个长条形。
正面刻有“出入平安”四个大字。
不一会,她又把入场券翻了个面,背面无字。终于看够了,于是低头闻了味道,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姜熙柔一下子没有闻出来,觉得熟悉,问:“这是什么味道?”
按往常来说,券要一分为二,由契约双方各自拿一半。
但是因为这个券,偏偏顾及到人身性命,一般没有人主动造假,也极少造假的贩子。
除非,那造假的可以保证,自己的所有顾客皆无亲人朋友师长,暴毙以后,无人寻仇。
而这一切,靠的就是这股味道。
桓言敬解释道:“鬼市坐落的山谷,看似云山雾绕,仙气飘飘,实则蛮烟瘴雾,鬼气森森。”
“意思是说,这个竹片上面的味道是瘴气的解药?”茗娘道。
姜熙柔没有说话,眼睛唰一下就亮了,目光终于舍得从竹片上面挪开,求知若渴看向桓言敬。
姜熙柔的目光像煮药的文火,可是烧得桓言敬皮下的血液有些滋滋作响。
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不自觉抬头,道:“正是。”
姜熙柔闻言,又闻了那味道,像是闻出了什么药材,露出笑颜。
一抬眸,就对上了桓言敬也弯弯的眉眼。
她说:“可以借我研究一晚吗?”
“本来就是买来给你玩的。”
“嗯?”姜熙柔不解。
邝白尽收眼底,都通了。
难怪价格不论!
难怪连姜熙柔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让他去买入场券!
原来是特地买来博人一笑的!
什么大有用处,果然是多滤了。
不过是觉得姜熙柔会喜欢研究那瘴气和毒药而已。
桓言敬把锅推到远在东璞国的师父身上,他道:“师父说,你自从回到山上以后就闷闷不乐,我疑心是因我的缘故,想买个什么好玩的,哄哄你,没成想会派上用场。”
姜熙柔一时间怀疑自己的耳朵。
又听见桓言敬道:“师妹,我们明日一起去鬼市,找碗红的线索,好吗?”
姜熙柔没有丝毫怀疑师伯的没眼色,师伯也不是第一次,看错别人的情绪了。
其实她回到山上没有不开心,只是觉得哪里堵堵的,说不出的不对劲。
不得不说,师兄人真好,还特别细心,专门买了这个东西。
姜熙柔开开心心拿着东西,回了房间。
两方约定好了,兵分两路,姜熙柔负责解鬼市的瘴毒,就算鬼市闭市以后,两人没有及时出来,也可以保两人无虞。
而桓言敬,则负责研究如何从得月楼手中拿到消息。
是时,宁斐洗完碗,出来看到邝白,打了声招呼。
茗娘看到人齐,就带他们去了空房间。
医馆除去一间杂物间,还收拾出来六间房。
姜熙柔要了两间,一间药房,里面堆了不少的药材和医书,一件睡觉,茗娘自己占一间。
正好余下三间。
现下分房间,桓言敬要了最大那间。
邝白要了离茗娘近的。剩下的采光好,由宁斐住。
安排好一应事宜,茗娘也回走了。
三人皆聚在桓言敬房中。
“甲胄还有其他线索吗?”桓言敬问。
桓言敬此行是为了带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回国。
将军名为郑蒙,是一个天生的帅才,用兵如神,擅长快速战和奇袭战。
他失踪便是因为他引以为豪的奇袭战术。
那是最后一战,西陵国将领齐盼山多次和郑蒙交手,两人对彼此也是了如指掌。
齐盼山知道,郑蒙擅长快速战。
于是他就使劲拉慢战局的进程,郑蒙要打,他就避战,就一个劲地拖。
两国的兵役制度都差不多,全兵皆农。休战期间,耕种劳作,自给自足,国家不用花费一分钱;遇到战时,才拨款用于军费支出。
齐盼山根本没有打算打,军队还处于半农忙半战斗的状态,开支并不大,但是郑蒙不一样,他是由朝廷拨款,特地带兵讨伐的。
战局被一拖再拖,军费超支,粮草不足。再这样下去,郑蒙知道,他的军队一定会拖死的。
于是,他兵行险着。
两国交界处,有一座险山,敌军粮草营便在其半山腰上。
郑蒙趁着夜半,带领一队精锐,连夜爬过险山,绕路到达,直达敌军后方粮草营,奇袭敌军后方,打的敌军措手不及。
而副将则带领大部队在前方战场叫阵。
齐盼山腹背受敌,战败而归。
但是郑蒙也捞不着好的,他低估了粮草营的守卫力量。
虽然偷袭一时打乱了他们的战略布防,但是这群粮草营的守卫也是精兵悍将,很快就回防了。
双方一场恶战,郑蒙便是在此时失踪的。
郑蒙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三个月。
他的部下忠心耿耿,既不相信将军已经殉国,也不愿将军埋骨他乡,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将军的踪迹。
终于,在月前,沿着险山往下找,在一条极其隐蔽的小路上面,发现了,发现了将军的一片甲胄。
底下的人由此认定,将军一定还活着,几次三番上书请求皇上去找人。
皇上也觉得有必要去,一来郑蒙是个难得的帅才,带兵打仗的一把好手,二来无论找不找得回来,对可以安抚这帮老将的心。
若能寻回,为国尽忠,开疆拓土,保卫河山;若已遇难,寻回尸骨,好生安抚,也能有个贤君的名头。
可是,派谁去呢?
郑蒙的部下,不行,一个两个都是都急脾气,不懂变通。
懂变通的,勋位太小,没办法统领暗卫。
直到桓言敬自请寻人!
有官有爵,也有脑子,简直是完美的人选。
和姜熙柔和离以后,桓言敬意志消沉。
整日整日窝在房中,他也不喝酒——姜熙柔说喝酒伤肝,就发愣。
三魂丢了两魄半,剩下的一点吊着他的命。
留不住,追不上,可是姜熙柔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王妃看了着急,本欲去治姜家的罪责,被桓言敬拦了下来。他也在王妃的再三逼问下,这才说出了姜熙柔的真实身份,知道了他们二人的关系。
郎有情,妾无意,桓言敬又放不下这段感情,王妃无奈之下请来了书客散人,希望散人可以劝一劝他,放下也好,鼓起勇气再去追求人家也好。
总之,不要想这样消沉下去就行了,活得像个人就好了。
哪曾想,药下猛了。
书客散人一到,便踹了他几脚。
若是平时,桓言敬完全可以躲开,可他也不躲也不闪,还用最柔软的腰腹去接这几脚。
桓言敬口吐鲜血,可他却笑了。
身上传来阵阵疼痛,可是他却萌生出一丝快感。
大雨多日,洪水被堤坝拦住,如今这几脚,踢破了堤坝,洪水决堤,倾泻而出。
接着,书客散人见桓言敬这股子不争气的样子,又气又急,破口大骂:“你这里要死要活,你看兮兮在意吗,不,她甚至不知道!”
兮兮是姜熙柔的乳名。
儿时,桓言敬也叫她兮兮,可是越叫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终于爱意决堤,他准备表白,就听见兮兮和那个戏子朋友聊天,兮兮说:“我和师兄之间绝无可能。”
霎时,桓言敬如坠冰窟——兮兮不喜欢他。
他又在庆幸,兮兮还不知道他的喜欢,他还可以光明正大待在兮兮身边。
尽管是以师兄的身份。
可是,他再不敢喊她兮兮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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