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请”到房间里来的只有李云沐和李平,他们一进门,好几双幽暗的鬼眼阴森森地审视着他们,冰冷黏腻的视线仿佛随时将他们拖入阴曹地府。
这个房间是别芳华专门留作自用的,她们都是女鬼,所以根本用不着点烛火。
适应屋子里的黑暗之后,他们依稀辨认出屋子里的人。贴在李云沐身后的李平,哆哆嗦嗦地问:“掌柜的,怎,怎么……不点灯?”
无人应答。
别芳华一挥手,红光乍现,左边的墙壁“轰轰”作响,翻了个面露出另一面,墙上挂着的都是带血的刑具。
李平抖得跟个筛子似的,李云沐一收扇子,敲在李平肩上,安慰道:“别怕……”
李平强撑着点点头,就听到李云沐说:“她们都是鬼魂而已。”
“……啊?”
公子,这……真的是不用怕的事吗?
李云沐拖了张椅子坐下,悠然地扇着扇子,看向风燃,“新娘子这么迫不及待地见我?”
风燃心想,原来这小侯爷胆子真不小,还是有备而来的。
“不过是成亲前,多增加一些了解。所以,我才派人将公子请过来,还请公子不要见怪。另外,公子的另一位仆人——李顺,他入室抢劫,还杀了店主养的宠物,不知他在哪?”
李云沐面色一沉,收回扇子,重重敲击桌面,“我还想问问你们,把我的人藏哪儿去了!自从住进了你们客栈,李顺就不见了。”
胭脂一挥袖子,墙上的一根鞭子到了她手里。
“啪!”
鞭子甩在强上,留下一条泛红的痕迹,胭脂冷声道:“风燃,别跟他废话!吃过苦头就知道还怎么答话了。”
风燃不知道胭脂还有这一手,顺着她的话说:“公子休想倒打一耙,我姐妹脾气不好,到时候我想拦也拦不住。”
“风,燃?”李云沐一字一顿地说。
李平仿佛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破绽,理直气壮地在李云沐身后,指着风燃说:“对!你不是叫胭脂吗?怎么又叫风燃了?”
胭脂一头雾水,估摸出是风燃借用了她的名字,一时尴尬。
“哦,我的确叫胭脂。”风燃毫不在意地笑了下,“我相信小侯爷应当也是不在意的。”
李平凑近李云沐耳边,害怕道:“公子,她们知道了咱们的身份了。”
此举根本没有必要,其他女鬼听得一清二楚。
“不在意吗?”李云沐打开扇子,悠悠扇了两下,“还是有些在意的,毕竟,我也是差点成了公主驸马爷的男人。如今,也算是再续前缘了。”
风燃颇为惊讶,连陆珩都不能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的名字,李云沐又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萧离告诉他的?
既然想不明白,不如直接问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李云沐挑眉自豪道:“没想到我这么聪明吧?凌晨,公主一袭嫁衣打马归来,着实让本侯难忘。”
幸好,不是萧离。
风燃丝毫没有身份被揭穿的尴尬,现在李云沐在她们的地盘上,当然是她们说了算。虽然风燃答应过忠勇侯,但这事儿李云沐还不知道呀!
“既然已经打开天窗,小侯爷不妨直言,你来坟城是干什么的。若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定会给侯爷行个方便。否则,我也只能将你留给旁的姐妹了。”
风燃想,他的背后是忠勇侯,早点送走就不用再管他的死活了。
李云沐说:“呵,是吗?我倒想问问公主,您贵为东乌皇室,为何要与这些女鬼一起,残害我东乌国百姓?”
胭脂握紧手中的鞭子,作势要冲上去,却被风燃拦了下来。
风燃问:“请问小侯爷,如今是哪一年?”
“安庆八年。”
“永安长公主卒于何年?”
“安庆……五年。”
“因何而死?”
“……死于和亲途中的沙尘暴中。”
“盖棺定论。那棺材,三年前不就盖了吗?”
纵然她前世享受荣华富贵,但最终死于促进两国和平的路上,她不觉得现在还有什么债要还。
李云沐明白了风燃的意思,“即便如此,你们残害过往商旅,也怨不得东乌国出兵降服你们,接管坟城。”
“混账!”胭脂一鞭子甩向李云沐,李云沐用扇子去挡。结果,鞭子没抽到他们身上,但他手中的扇子也被卷飞,鞭子尾尖抽在李云沐手上,留下一道血痕。
李平没想到这些女鬼说打就打,他立刻从怀中掏出手帕,替李云沐包扎伤口,小声提醒道:“公子,别激怒她们。”
李云沐瞪了眼没出息的李平,大声道:“你怕什么?小爷若是折在这里,过几天东乌的大军就来了。”
“小的,不想公子有个什么不测。”
风燃能感受到胭脂自从谢春红离开后,脾气差了许多,她从前可不是这么容易冲动的人。
也罢。
让她发泄发泄也好,省得自己憋坏了。
她只答应忠勇侯,完好无缺地让李云沐回去,也没说不能受伤。
只要不缺胳膊少腿的,就算完好无缺了。
“小侯爷,你还没告诉我来这里的目的呢?还有,你为什么要找胭脂?”
李云沐平白无故挨了一鞭子,自然不痛快,冷哼一声,不再出声。
风燃也没什么耐心,问别芳华:“还有蟾酥吗?”
别芳华回答道:“有的,我这就去拿。”
说着,她整个身子缓缓穿过地板,直接消失在原地。
李云沐和李平虽然知道她们是鬼,但见到鬼做出异于常人的行动,还是会害怕。
就像李平,他此刻已经压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惧意,晕了过去。
李云沐警惕道:“你们想干什么?”
“给你们喂点好东西,省得我问了半天也没个结果。”风燃扫了一眼身旁的姐妹,不悦道,“小侯爷的问题我回答了,我的问题小侯爷却不给面子。我总不能让身边的姐妹们看笑话,等用了蟾酥,我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我警告你,你别胡来!”
胭脂露出一个不算友善的笑容,“放心,那东西就是从致幻蟾蜍身上弄下来,晒干、熏制过的,顶多让你神志不清,不会在你身上留下痕迹的。不过,脑子还好不好使就不能保证了。”
风燃观李云沐的反应,料想他应该是知道蟾酥的,于是,她说:“要不,让那些蟾蜍来陪陪小侯爷,说不定……”
“萧离!萧离!萧离!你快来救我啊!!!”李云沐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按理说,这间房在别芳华的楼上,三楼走廊的尽头。萧离的房间却在二楼另一边,李云沐就算这么喊,萧离也不一定能听见。
谁知,下一刻,萧离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出什么事了?”
李云沐好像找到了可以给他撑腰的亲爹,指控道:“她们要谋害我!”
风燃等人:“……”
“……”
门外也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萧离才说:“风燃,我方便进来吗?”
“进。”反正她跟忠勇侯的约定萧离也知道,她倒要看看萧离和李云沐之间是什么关系。
萧离进门将李云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见他完好无损地坐在那,说:“风燃有分寸,应该不会要你的命。”
李云沐气急,“她都快用蟾酥把我变成傻子了,她还有什么分寸?!”
然后,用手指着风燃,质问萧离:“你帮她还是帮我?”
“她想知道什么,你便告诉她。”萧离没有正面回答李云沐的问题,但话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萧离!你看清楚,她已经不是东乌国的公主了,她现在不过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李云沐怀疑萧离是不是早就吃过蟾酥,面前的人完全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循规蹈矩、一心为国的国师了。
李云沐的话惹怒了一屋子人,窗户蒙上了血色,墙上的刑具“哐哐”响,似乎迫不及待地发挥作用,女鬼们的眼睛因为愤怒都变得猩红,死死盯着李云沐。
就连萧离也少有的失控,他呵斥道:“闭嘴!”
最淡定的除了晕过去的李平,就属风燃了。
她陷入了沉思……
萧离担心她被李云沐的话影响,说:“风燃,你不是怪物。”
半晌后,风燃才缓缓道:“不是只有人,才有生活在这世上的权力。”
“你说你是为了东乌国被害的百姓,这里也有不少女子曾经是东乌国百姓,她们遭受不公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跳出来为她们喊冤呢?”
“你了解那些被害的男人吗?如果我说,他们遇害也是一种因果报应呢?”
李云沐振振有词道:“那就应该报官,让朝廷来约束他们。”
“坟城是座无主之城。”
李云沐说:“等这里成了东乌国的地方,自然有主。”
听到这个回答,风燃知道,李云沐永远不能理解女子的难处。
风燃犀利地看着李云沐,问:“她们也能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做?”
未等李云沐回答,风燃继续说:“你认为她们无权处置那些坏人,那么,东乌国又有什么权利来占有他人的家园?这里的原住民既不是东乌国人,也不是西玉国人,他们只是坟城人。为什么要接受东乌国的统治?”
“你……”李云沐一时间想不出理由,“你这纯属歪理!”
谁知,风燃不再争锋相对,突然一笑,打破了严肃诡异的气氛,“歪就歪吧,反正最后也不是靠嘴皮子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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