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许琰收拾完自己,换好衣服出来,大家才发现许琰真是伤得不轻。
脸上是青一块紫一块,额头那更是破了个大口子,两天时间不见,衣服都空荡了不少。
等许琰说完自己是如何跌落泥坑,又命大被人救了,早已是涕泗横流。
“三爷,我这次死里逃生,也算是重活了一回,我以后定不会横生事端,再惹得你不快了。”
说着看向顾棠,“顾棠,之前是我多有得罪,还请你海涵。”
这一番话说完,顾棠和忠叔面面相觑。
许琰简直像受了菩萨点化,换了个人一般。
但就像许琰所说,死里逃生,确实是重获新生。
顾棠压下心头的怪异,宽慰道:“你没事就好。”
贺书昭也是一脸莫名。
许琰跟他在身边许久,他对许琰的性子已经是了如指掌,面对许琰的变化,贺书昭除了微微皱眉,便没多大反应。
人也回来了,贺书昭也没有表现出失而复得的喜悦,只淡淡让他安心养伤,公司的事,等他伤好再去也不迟。
许琰却迫不及待,道:“三爷放心,我这都是皮外伤,不能误了三爷的事。”
许琰上赶着去,贺书昭便点了点头,状似随意般提道:“对了,救了你的那户人家,你得好好感谢才是,哪天我让忠叔陪你去。”
许琰却遗憾道:“他们已经搬走了,正巧那一天遇到了我,我还耽误了他们两天时间。”
顾棠却听闻一愣,这两天雨水连绵,救了人还急着搬家?听着更像是怕人来寻仇一般。
等到许琰回了房,忠叔也不禁道:“许琰的变化这么大,真是叫我这个老头子吃惊。”
贺书昭淡淡道:“若是在书里,我都以为许琰是旁人改头换面假扮的了。”
忠叔问:“三爷怎么想?”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罢贺书昭吩咐顾棠,“打电话给吴海华,让他马上去城西,查一查许琰说的那个地方。”
吴海华动作很快,等到贺书昭第二天去公司,便已经查出了眉目。
“许琰说的城西那个地方,确实存在,不过那个泥坑已经被填上了,那些土看着像是新埋的。”
“我也问过人家,前些天有没有救过人的,但都没人救过许琰。”
“不过其中确有一家搬走了,那只有可能是那户人家救的许琰。”
吴海华正汇报着情况,又见贺书昭突然把目光看向门外。
他一回头,许琰正站在门口,犹豫该不该进的模样。
贺书昭挑了挑眉,“什么事?”
许琰道:“三爷,我找吴海华问点我的事。”
贺书昭对着吴海华扬了扬下巴,“去吧。”
顾棠看着这一幕,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吴海华负责的是城东的万利银号总部。
万利银号从贺老爷子耗费心血建立起来的,从这名字不难想出,这家银号为贺家带来了多少财富。
万利银号是平津最大的一家银号,可以说平津有百分之六十的人,钱都存放万利银号里。
虽然平津人人都惧怕贺家,但贺家做生意从来都是讲究诚信两个字。
万利银号到现在已经有六十个年头,哪怕是有人拿着第一批制的折子过来兑钱,只要上面盖了万利银号的戳,连本带利,一起拿走。
但若是有人借了银号的钱,而一直不还款的,万利银号也有的是法子对付。
因此怕归怕,但论信任,也是跟怕不相上下的。
至于那些做生意明争暗斗的手段,从来都不是用在百姓身上。
说到底,威严与诚信,这二者必不可缺。
从公司大楼出来,吴海华领着许琰到了银号三楼的办公区域,分了间空空荡荡的办公室给他。
“虽说三爷让你跟着我,但我们目前不缺人,你就先在这呆着,到时等三爷让你回去了,你直接走便行。”
“这可不行。”许琰拦住了他,“你分个空壳给我,若是三爷问起我做了什么,你要我如何回答?”
“那是你和三爷的事,我管不着。”
吴海华说罢转身就走,徒留许琰一个人在空荡的办公室里。
于是贺书昭和顾棠二人,与许琰便过起了同在屋檐下,却几乎碰不到面的情况。
偶尔碰上了,许琰对顾棠也是点头致意,没有半分从前的狂妄。
对于贺书昭的事情,许琰也是表现得不再多嘴,不再插手。
银号那边,虽说许琰是个虚职,但大家都知道他毕竟是贺书昭的直系手下,对他也是恭敬万分。
但许琰在银号十分的谦虚好学,谁也没想到与贺书昭三个字联系在一起的人,会是这么的平易近人,渐渐的,也就熟络了起来。
不至于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但在银号里,许琰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家都是一一解答。
可若是问得深了,众人也是很有默契的守口如瓶,毕竟吴海华早就交代过,银号里的事,只需要银号里的人知道。
一切看似平和的进行着,但顾棠心里的那股怪异却挥之不去。
方才在楼下遇见许琰的时候,尽管对方笑着和他打了招呼,可等顾棠上了楼,却突然生出股如芒刺背之感。
就好像有谁在暗中阴狠狠地盯着自己,有着不可磨灭的深仇大恨一般。
可等顾棠一回头,除了许琰的背影,再没其他。
这种感觉顾棠出现得不是一次两次,且让顾棠越来越难以忽视,除了许琰,他实在想不出其他人。
可许琰的变化有目共睹,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棠面上这般纠结,手上的书都半天没翻页,贺书昭瞟了他一眼,开口道:“不想看就别看了,没人逼你。”
顾棠不禁叹了口气,道:“我只是心里有点乱,三爷。”
贺书昭挑眉看他:“因为你的老相好一直找不到?”
顾棠抿了抿唇,低声解释道:“她叫金花,她也不是我的相好……”
贺书昭看着他,“那你说说看。”
“金花她……”
贺书昭面无表情打断他:“我不是让你说这个。”
顾棠:……
“三爷,可能是我多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贺书昭哑然一笑,“防谁,你?”
“三爷想防我,那防便是。”顾棠毫不在意,深戏了口气,才道:“三爷,我说的是许琰。”
贺书昭神色微动,近来吴海华把许琰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了自己,倒是没想到顾棠也上了心。
贺书昭正欲开口,又见大厅门口一道影子不知何时印在了地上,话锋一转:“许琰跟我在身边许久,我不需要防着他。”
“可……”
“你不要再说了,我的人我自己当然知道。”
“三爷!”
许琰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顾棠一惊,也不知方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多少。
贺书昭倒是反应淡淡,“什么事?”
“银号那边,我今日能不能不去?我这胸口还两日突然又疼起来了,下午想去找个医生开两服药吃。”
“身体最重要。”贺书昭点点头,“你去吧。”
“三爷,能不能麻烦顾棠送我去……”
贺书昭果断道:“顾棠下午要跟着我出去,许琰,你自己坐个黄包车去。”
等到许琰离开,顾棠才不禁问道:“三爷,你今日不是说不去公司,在家里休息吗?”
“我今日衣服都换好了,当然是要出去的。”
顾棠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不急,再等等。”
贺书昭说的再等等,这一等,便等了两个小时,半点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直到又过了一个小时,电话铃声“叮铃铃”地响起,贺书昭接起电话,简单地应了两声,便挂断了电话。
“走吧。”贺书昭站起身,看向顾棠,“出门的时候到了。”
顾棠开着车,贺书昭一路给他指路,最后开到了一间酒楼停下。
酒楼看起来灰扑扑的,招牌上的几个大字模糊不清,店里的客人也不多,大多数都是进来打一壶酒,便匆匆离开。
“在车上等我。”
吩咐完这句,贺书昭便打开车门,径直进了酒楼。
顾棠在车内呆了一会,这一条街上的人都不多,所有的楼都是陈年破旧,又生怕贺书昭一个人不安全,实在是坐不住,索性下了车,守在酒楼外。
顾棠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偶尔有进店打酒的客人,顾棠都一一看清他们的神色,看是否有面露凶相之人。
忽然一个人低着头从酒楼匆匆出来,竟没看到门口的顾棠,直直地撞了上去。
那人头也不抬地说声“抱歉”,抬脚就要继续走,顾棠反手就拉住了对方。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顾棠的举动,下意识要挣脱开,胸口的挂着红绳环形玉佩露了出来。
顾棠看见那环形玉佩,不由心中一紧,“你是……”
来人似是也心中所动,不由抬起头来,两人目光一对视,具是一惊。
“方维!”
“顾棠!”
顾棠很是激动,没想到会在平津遇到自己幼时的伙伴。
“方维!你怎么会在平津!当初你说出来挣钱给你爹治病,没想到在这遇到了你!”
方维看先四周,低声道:“我……”
“你还不知道吧,你寄回来许多钱,你爹的病也好了,大家都说你挣了大钱!”
“你看我这样子,像挣大钱的人吗。”
方维苦笑一声,扯了扯了自己身上破烂得不像样的衣服,“你看你穿的,才像是跟对了人。”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顾棠,我实在没脸见你,你在丽都皇宫吵着找金花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
顾棠恍然大悟,“你是说,你……你跟在唐晋手下做事?”
“是的,我那时出声想救你,但我人微言轻,顾棠,对不起,我那时还只能装作不认识你。”
顾棠想起来了,当时他确实听到有人为他说过一句话,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人竟然是方维!
“还好后来三爷救了你,不然那晚发生什么意外,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唐晋他不是什么好人,现在三爷派出去的手下也没收回来,方维,你赶紧走吧!”
方维苦涩地摇摇头,“我走不了,顾棠,我这样的人,平津不是这么好出去的。”
“那……”顾棠慌忙道:“那你跟我去找三爷,三爷那晚救了我,我跟他求情,他也一定会救你的!”
“三爷是个好人。”方维喃喃道,“顾棠,你跟着三爷,好好干。”
顾棠从方维这苍凉的语气中,竟听出了诀别之意,不由抓紧了他的手,忙道:“方维,你可别乱来!你……你爹还在村里等着你!”
“顾棠,我不能再呆下去了。”方维警惕地看向四周,“你快放手,要是被人看到,我就完了!”
顾棠不知所措地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方维仓皇地跑进了条胡同里,久久怔在原地。
二楼的窗户边,贺书昭站在窗边,面无表情地看完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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