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乔安安后,这事终于告一段落,贺书昭回到公馆,却见到忠叔心事重重地在院子里徘徊。
“忠叔?”贺书昭出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三爷!”
忠叔一把搀住贺书昭,从上到下将贺书昭看了遍,确定一根头发都没少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贺书昭笑笑,“快进去吧,这天气阴凉,你也不注意身体。”
忠叔犹豫地看向客厅,“三爷,李复山少爷来了好一会,在客厅等你。”
贺书昭当即皱眉,“李复山?他来干什么?”
“哈哈哈——”
一道笑声从客厅处传来,李复山穿着件衬衫,领口斜斜地敞开,双手抱胸,懒洋洋地靠在石柱上,整个人懒散而不羁,把他的风流尽显无余。
“书昭,我听闻你有危险,这特意来看你,你怎么一副不愿见我的模样?”
贺书昭冷冷地走过他身边,“我有危险,也跟你无关。”
“书昭,我真是不明白我哪儿惹到了你。”
李复山双手插兜,悠悠地跟着走了进去,“你跟傅淮之闹了不快,这一年来倒是冲我甩了不少脾气。”
贺书昭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李复山,“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李复山故作害怕地抿了抿唇,举起手做投降状。
贺书昭再懒得理他,刚坐下沙发想休息会,李复山也跟着过来,挨着自己坐下。
“李复山。”贺书昭用着所剩无几的耐心,压着声音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有事就直说。”
李复山只当没听见,对着忠叔挥了挥手,“忠叔,倒杯茶来。”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四下一看,问贺书昭,“上次那个手下呢,怎么没跟你身边?”
贺书昭冷着脸,一言不发地瞪着他。
只是这折腾了一晚本就没休息好,加上丽都皇宫的变故,贺书昭此刻的表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威严,反而带上了些女子的娇嗔来。
就好像在怨李复山,怎么说些自己不爱听的话。
李复山被看得心头莫名一动,身子懒洋洋往后一靠,伸出一只手搭在贺书昭后背的沙发上,歪着头,带了些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贺书昭。
“书昭,我早跟你提过,唐晋的事我可以帮你解决,你不听,你看闹成这个样子,多难看。”
“你想让我求你?”贺书昭扬起头,嘴角勾起抹笑,眼神却轻蔑不屑,带着高高在上的骄傲。
“我这辈子都不知道求字怎么写,或许以后,你可以来教教我。”
李复山只觉得心脏狠狠被锤了一下,霎时间让他喉头一阵干渴。
恰好此时忠叔端茶过来,李复山仍旧靠着一动不动,只腾出另一只手,把茶接过来,垂眸吹散着茶面的热气,眼睛却看到了贺书昭搭在身侧的手。
贺书昭不仅脸长得好看,就连手也是生得完美,他的手白而长,骨节分明,就随意搭着,都十分的养眼 。
李复山一边欣赏,一边说道:“我本来想问你顺手讨个唐晋的手下,姓方的,先前给我惹了麻烦。”
“那不巧。”贺书昭冷冷道:“人我已经杀了扔进了河里,你要是愿意,可以去河里捞捞。”
李复山耸了耸肩,满不在意道:“杀了就杀了吧。”
“你自己不出手,拿我当刀子使?”
“我这是想等着你动手,我们都多久没有合作过了。”李复山说:“也没想到你动作那么快,还真是你的作风。”
贺书昭终于忍无可忍下了逐客令,“茶也喝了,李复山,你可以滚了。”
李复山稍稍弯腰,把茶杯放回桌子上,道:“我这次来还有件事,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想特意来告诉你。”
贺书昭对于李复山的消息不感一点兴趣,站起来就要把人赶走,又听李复山接着说:“不过你刚才跟我说了,不许再提起那个名字,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再违你所愿。”
“书昭。”李复山抻了抻衣领,把贺书昭微楞的表情收入眼中,笑得意味深长,“那就下次再见了。”
贺书昭缓缓地又坐了下来,李复山所说的,显然指的是傅淮之,他对傅淮之这三个字的厌恶程度,已经到了提都不能提的地步。
但此时心头仍控制不住地猜测怀疑,李复山方才要说的,到底是傅淮之的什么消息?
顾棠住了院,但贺书昭身边却少不了人,吴海华便派了个平常机灵的一名手下,暂且这几天先跟着贺书昭。
可就这几天,贺书昭过得是极为不爽。
手下叫阿俊,长相与俊这个字沾不上半点边,更与吴海华所说的机灵毫不相干。
见到贺书昭的第一面起,就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吐不出半个字。
贺书昭最见不得男人扭扭捏捏这副做派,转头就走。
还是忠叔把人推了进来,阿俊才低着头结结巴巴地介绍起自己来。
“三爷,我、我叫阿俊,是吴哥吩咐我过来的,三、三爷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吩咐便是。”
贺书昭揉了揉眉心,烦躁地应了一声。
可贺书昭的生活习性极为难伺候,阿俊跟着吴海华做惯了,可是一点都伺候不了矜贵的贺书昭。
他端着自觉温度刚好的茶给贺书昭,可贺书昭摸了一下子,手便立马被烫得通红,气得贺书昭当场把茶摔了。
要么就是牛奶连糖都忘了加,贺书昭喝了一口,便恶心得吐了出来。
如此两次,贺书昭打通了吴海华的电话,让他换一个人过来。
可没想到换来的人比阿俊更加不如,一个个彪形大汉,贺书昭简直没眼看。
索性贺书昭便吩咐吴海华把人都収回去,每天阴郁着脸色,连忠叔都不敢多话。
这天晚上又下起了大雨,贺书昭窝在被子里,弓着身子,咬着唇,忍耐着腿上一阵又一阵的剧痛。
不多时,额上的汗水将发丝都打湿,很是痛苦。
贺书昭终于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顾棠。
要是顾棠在,有他能给自己按摩缓解痛苦,也不至于又受这份罪。
于是第二天,贺书昭破天荒地去了医院,打算去看一看很合自己心意的顾棠。
病房里,顾棠腹部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他睡在病床上,眉头却难受地皱起,像是陷入了难以醒来的噩梦中。
顾棠又梦到了他杀许琰的时候,开枪的后坐力震得他手臂发麻,温热的血飞溅他的脸上,身上。
顾棠眼睁睁地看着许琰倒了下去,可梦里的许琰的脸又变成了方维的。
方维一双眼睛血红,直勾勾地盯着顾棠,像索命厉鬼般,一遍又一遍凄厉地尖叫着。
“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为什么不帮我报仇!”
“顾棠!顾棠!我要你偿命!”
“啊——!”
顾棠猛地一声喊叫,直挺挺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额头上冷汗淋淋,才发觉是自己又做了噩梦。
方才这一下剧烈的动作,顾棠腹部的绷带又隐隐透出股红来,可顾棠察觉不到痛似的,从枕头底下拿出了那枚环形玉佩,紧紧地握在手中。
今天已经是顾棠住院的第七天了。
七天——
顾棠突然想起了什么,扶着床沿起身下床。
门外的护士见到了,吓得连忙把医生喊了过来,又重新把人搀了上去。
“你伤口刚愈合一点,又裂开了。”医生检查完顾棠的伤口,严肃地教育着,“你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就都等着去太平间吧!”
顾棠挨着训,低声道:“抱歉医生,我只是想出去买点东西。”
“你要买什么就说,我让人给你带上来!”
“我想写一封信寄出去。”
方维死了,但顾棠不能让他客死异乡,至少,让他的魂魄不再漂泊平津,这封信,是他给方维家人的一个交代。
“再劳烦帮我买点纸钱和香烛。”顾棠低着头,声音低沉,“我的朋友死了,今天是他的头七。”
医院的走廊外,医生正和贺书昭说着顾棠的情况。
告状似的细说了顾棠不听医嘱,几次伤口裂开后,最后结论道:“所以说,短时间顾棠还不能出院,最少还再住五天。”
“什么?”贺书昭皱起了眉头,“还要五天?”
贺书昭烦躁地“啧”了一声,既然人不能出院,他呆这也没意义,随意和医生交代几句,转身便走。
旁边两个小护士在小声地讨论着。
“五号床的那个顾棠,你知道他今天在做什么吗?”
“顾棠?就是高高帅帅的那个,我记得他,他怎么了?”
“他在烧纸钱!”小护士微微提高了音量,很不满地嘟囔着,“现在都是唯物主义,他还一副老旧做派。”
两人的话一字不落地飘进贺书昭的耳朵里,贺书昭脚步一顿,微微敛眉,又返身折了回去。
顾棠躺在病床上,护士刚刚帮他打好点滴,收拾着托盘不放心地嘱咐道:“你可不许再乱走动了,每天药都不够你打的。”
埋怨几句过后正好撞上门口的贺书昭。
贺书昭绅士地侧过身子,小护士脸一红,把托盘抱在怀中,飞快地跑了出去。
顾棠似乎心有所动,抬头望去,正看到贺书昭信步走来。
贺书昭随意抽了把椅子坐下,“我都听医生说了,你只要好好养伤,五天后就能出院。”
顾棠撇开头,有意在躲闪贺书昭的目光。
贺书昭浑然不在意,淡淡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救我,毕竟你看起来很巴不得我死,替你兄弟报仇。”
顾棠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枝叶被风吹得摇晃飘动,只觉得心都被捏紧了,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既然你救了我,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
顾棠执拗地沉默着,他这种无声的、略显幼稚的生气,落在贺书昭的眼里,气得贺书昭发笑起来。
他难得发次善心来医院看人,倒被顾棠落了个脸色,贺书昭冷笑一声,利落地起身,抬脚就走。
顾棠终于赶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声音低哑:“我想让三爷替我找个人,她叫金花。”
“呵。”贺书昭嗤笑道:“就是你一直要找的那个女人吧。”
顾棠再度恢复了沉默,贺书昭方才已经要走,此刻已是忍无可忍,他快步迈到顾棠面前,揪住顾棠的衣领,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他妈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贺书昭浑然忘记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也不管顾棠是否受伤,咬牙怒骂道:“找到了人后,你马上给我滚,一分钟都不要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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