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靶场上,顾棠连开三枪,白色的烟雾从枪口飘出,随风散去。
顾棠低着头,沉默地换膛。
吴海华看着假靶人头部位置的三个弹印,“从前听三爷说你聪明,学什么都快,现在我信了。”
“不能不快。”顾棠沉声道。
吴海华沉默了。
他也听说了傅淮之要回来的事,就是不知道贺书昭如今会做何反应。
“三爷他还好……”
话音未落,顾棠出声打断:“三爷他很好。只是我想替三爷做些什么。”
换好膛,顾棠抬起手臂,眼神锐利,盯着假靶人的位置,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假靶人心口上中了一弹。
顾棠转过头,眼神深沉,“吴哥,我还需要练多久?”
他已经一刻都不能忍受离开贺书昭的身边。
报纸发在了平津各地,今日平津讨论最多的人,当属傅淮之。
傅家是平津的老家族,扎根已有百年,旧时候便是妥妥的士家,而现在日月更迭,加之从前的动乱,百人家族的傅家,如今只留下了傅淮之这一脉。
但这一脉,任是平津任何的人也比拟不了的。
傅家门下弟子众多,平津不少的要员或多或少都与傅家有渊源,而傅家百年积累下的家产,在傅淮之的手上,更是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两年前傅淮之远赴西洋,旁人只以为他是奔赴新时代,如今突然放消息回来,实在是让人意外。
“傅淮之这一回来,平津都要变天了!”
“这话怎么说?”
“当然是贺三爷了!傅淮之手段狠厉,这一回来不得长长自己的气焰,灭灭贺三爷的威风?”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傅淮之回来,唯一有好处的就是贺书昭!”
“对对对!从前这两人就亲密,你刚来平津不知道,傅淮之对贺书昭,那可是旁人想象不到的好!”
贺书昭静坐在包厢内,低头搅着咖啡,银搅棒时而碰撞在杯壁,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冯会长就坐在对面,满脸堆笑:“书昭,上个月的商会会议你没出席,今天晚上的,可再不能错过!”
贺书昭放下银搅棒,抬眸看了冯会长半晌,突然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冯会长被贺书昭笑得心里发毛,心说这小子就听到傅淮之回来的消息起,人就变得不对劲了。
以前哪次不是假惺惺的作态,也把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现在倒好,不声不响只露个笑。
偏偏那笑又瘆得很,想把人最深处的想法都看透似的。
贺书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冯会长便自作主张地当他默认,他也不想在这呆了,站起身,依旧堆着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晚上一起聚聚!”
冯会长走后,贺书昭仰头瘫在椅子上,他身高腿长,双腿伸直抻在地上,手臂从扶手外垂落,看起来有股怪异的滑稽感。
突然只听见“咚”的一声沉闷的响声,听着像是隔壁包厢有个人被丢在了地上。
贺书昭只懒懒转了下眼珠子,又事不关己的继续仰头看着天花板出神。
隔壁包厢。
一个浑身邋遢满是血迹的人倒在地上不停呜咽着。
他手脚都被死死地绑住,嘴上也贴了胶带,垂下来的发丝满是泥土和汗渍,因为极致的惊恐,瞳孔剧烈地颤动着。
这人竟是贺书昭找寻多日的李复山!
李复山不知道自己在哪,那天晚上他被人突然打晕,醒来后便被关在一个废弃仓库内,直到今天被绑来这里。
他的身前被一道刺绣的屏风隔绝了视线。
隐隐看到有个人坐在屏风后,身姿挺拔,肩宽体阔,周身的气质沉敛而厚重,单看剪影,也能知道此人不凡的身份和气度。
屏风后的人影说话了,嗓音低沉,缓慢,就像优雅的大提琴,徐徐飘过李复山的心底。
“你对书昭做了什么,惹得他这么生气?”
地上的狼狈男人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挣扎得更厉害了,他拼命地摇头,口中呜咽声不断,眼眶已被刺激得通红。
屏风后的剪影动了。
只见他以手撑地,站起身来,这才发现他身材极为高大,头顶的黑发都探出了屏风顶部。
“咚、咚、咚、”
皮鞋踩在地上发出规律的响声,李复山拼命想仰起头,却因为双手被绑在身后,只能看到来人的下巴。
男人单手随意地插在兜里,下巴微抬,那是他一贯说话的样子——桀骜睥睨,仿佛没有谁值得他平视,浅色的薄唇透着股冷意。
“咚”的一声,身后有人踩在了李复山的头上,坚硬冰冷的地板砸得李复山发晕,他试着挣扎一下,却半点也抬不起来。
“撕拉!”
李复山嘴上的胶带被人毫不留情的撕开,脸颊和嘴上皮肤甚至被撕破了一部分,血淋淋的露出了红色的肉。
但李复山像不知道疼似的,立马在男人的脚边上疯狂磕着头。
“淮之淮之!你饶我一命!我真不敢对贺少爷怎么样!”
“我不敢的!我怎么敢!你饶了我吧!我是真的不敢!”
一只手突然掐住了李复山的下巴,手中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活生生的把李复山的下巴卸了!
有人揪着李复山的头发,迫使他半仰着头,却依旧看不见傅淮之的全貌。
在他的视野中,他看见傅淮之把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朝身旁的人弯了弯手指。
然后一柄明晃晃的刀递到了傅淮之的手里。
被卸了的下巴再度被人用力拉开,嘴角几乎裂开,有什么皮肉撕裂的声音在李复山的耳边响起。
然后李复山看见,那把闪着光的尖刀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突然狠狠往下一扎!
李复山只觉得嘴巴、舌头,甚至是后颈有个呼呼的洞正在往外冒什么热气腾腾的液体,喉头发出几声“吭哧”,便脱力般倒在地上。
“哐当!”
傅淮之随意把刀丢在地上,仔细地清洗着双手。
“把他送过去。”
两个手下一左一右把李复山夹了起来,把人提到了隔壁包厢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手下开了门,看见门口倒地的李复山一惊,扭头喊到:“三爷!是李复山!”
话音刚落,贺书昭已经冲了出来,他在门口四处张望,走廊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短暂的停顿后,贺书昭又冲向隔壁包厢,一脚踹开木质的平推门,屋内正热情喝酒的几个陌生人,看着突然踹门的贺书昭俱是一惊。
贺书昭调转脚步,猛地推开另一间包厢的门。
只见地上一把满是血迹的尖刀,屋内的角落,还有一盆血水,水面还晃动着浅浅的波纹,仿佛在预兆,先前在这洗手的人,才离去不久。
贺书昭站在原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又气又怒,再无往日半分镇定。
是傅淮之…
救了李复山的,竟然是傅淮之!
傅淮之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回平津的打算。
也许他现在,就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
贺书昭缓缓走向那盆已经趋于平静的血水。
那盆水泛着浓浓的铁锈腥味,颜色已经无限趋近于鲜血。
就像是把李复山的都血都放进了这个盆中。
因为血太多太浓,不够量的水,是无法将鲜血稀释。
他知道,李复山一定是傅淮之杀的。
傅淮之非常喜欢这种血腥淋漓的场面,冒着热气的血液从他的指尖滑过,而在他手底下的人,却又因为血液的流失,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得冰冷。
他连旁人的生命都要掌控。
贺书昭仿佛看到傅淮之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他背对着自己,因为身材太过高大,不得不微微弯下腰,才能把手伸进盆中清洗。
贺书昭慢慢走过去,看着傅淮之掬起一捧又一捧水清洗。
傅淮之的手掌也很大,两只手撑在盆中,几乎将底部盖住。
直到清水变得鲜红,贺书昭才猛然回过神,自己已经盯着这盆血水看了很久。
贺书昭回忆着,缓缓将手伸进了血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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