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安前脚刚走,阿无便被沈无寂叫去书房。
阿无进府后的一切都是赵春斓安排的,当时那赵春斓横眉冷对,朝着阿无道:“我可当不起另一个嫡小姐的母亲,这晨昏定省你就免了吧。”
她恶狠狠道:“沈小姐只需在闺中安心养病,等着嫁去东宫就好。”
赵春斓一副让阿无自生自灭的派头,满脸的不情愿,仿佛真信了阿无是从沈家旁系找来的沈家小姐,可见这人对此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而从头到尾,这个沈无寂都没出过面,今夜算是阿无和沈无寂的第一次碰面。
阿无到书房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满柜的书籍。沈无寂一个武官,家中书籍瞧着倒是比那些文人还多些。
“来了?”沈无寂正闲情逸致地在那捯饬山水笔墨,连头也未抬。
真是一句废话!
紧接着就是半天的沉默。
沈无寂这个老狐狸显得神神秘秘,阿无正打算开口,谁知他却放下纸笔先一步道:“上次宴会可还适应?”
“不大适应,这种宴会我能少去么?”
沈无寂自动忽略阿无的回答:“听闻你会些拳脚功夫?”
定是听文灵文秀说的,这么明显的眼线,阿无懒得戳穿。
“为父为庆祝吾儿大病初愈,特在明日申时设宴聚云楼,如今你有了傍身的本领,那些丫鬟仆从就不用带了,你独自前往便可。”
“我一人?”
阿无觉得此事定有鬼,“那汇宴宾客都有哪些人?”她觉得最好是别有什么冯家小姐邓家小姐,若是这样不如不吃。
“你去了便知。”沈无寂饱含深意道:“明日记得打扮好看些,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是否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聚云楼乃是京都第一酒楼,但凡重要官员设宴皆在此地,外观高雅气派,内里飞檐画角,让人踏入后闻到的仿佛不是美味可口的菜肴而是从内而外散发出的银子味。
阿无进了门,就有一穿着青布短褂的小二快步迎上来,问其所订房号。
聚云楼的位置向来供不应求,就算是沈无寂也要提前订好,阿无这才后知后觉,沈无寂只说定了位置,竟没提过半句房号。
她站在大堂中央稍一犹豫,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便换了另一人前来招待,来人打量了阿无片刻,随后很是恭敬地为她引路。
阿无挑了挑眉,没多问,只跟着对方往楼梯口走。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一路蜿蜒向上,直抵顶楼。
沈无寂定的位置在顶楼靠边,窗外望去是烟波缥缈的翠波湖,楼阁亭榭连绵相接,景色极佳,能定下这种位置钱权两者择一。
阿无心里暗自纳罕,沈无寂这次也是下血本了,阿无在想莫不是借着给自己庆祝的名义在这结党营私、讨好上峰?
难怪不让自己带些闲杂人等!
可负责盯着自己的文灵文秀都没带,这是让自己自由发挥么……
阿无左等右等,等到一桌子佳肴都冷了还是只有自己一人。
阿无肚子发出的抗议不允许她再这么漫无目的的等下去,就算今天宴请的人中有天子她也得先吃。
可是待阿无酒足饭饱后,还是无一人前来,阿无庆幸自己没有继续等下去。
今日这顿吃的甚是满足,阿无在室内晃来晃去,又趴在桌边等了会儿后,还是无一人来往。
难不成今天的宴席真是专为自己一人而设?
阿无不信,可眼下看来,她不得不信。
可当阿无正欲离开时余光却看到了阔别十余年的袍泽——宇文殊。
较之十年前,样子倒是没怎么变,就是看着成熟稳重了些。
可他如今不是太子么,按道理这出行规格不说前呼后拥,也该有一帮子人跟其左右,且看那小心谨慎的样儿,像是来密会的。
阿无心里一咯噔,敢情在这等着她?沈无寂也算是煞费苦心。
这勾引太子确实不能带闲杂人等。
阿无在纠结要不要叫住他,可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事江湖虽有传言可毕竟有违自然常理,叫住他又该说些什么呢,正当阿无犹豫之时对方已径直走向了隔壁雅间。
阿无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自己房间,她回到原位坐下,隔壁雅间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
阿无心想还真小瞧了沈无寂,他路子挺广,太子密会的事儿他都门清。
是歪打正着么……可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大多巧合皆是人为。
“殿下,如今年关将至,而年后尉迟玄等人就会班师回朝,这晋王府再下去怕是更动不得了。”
“孤曾与晋王一同征战沙场,他名义上也算我半个师父,晋王府势大与孤而言并无不利。”
“可是殿下,晋王多年老将,他的本事我想您也知道,又怎会对当年之事一无所知,尉迟玄这人爱子如命,事关其子,又怎不会心生芥蒂。”
“是啊殿下,况且还事关武安君......晋王有多欣赏当年的武安君您不是不知道,这人心难测,您又如何确保如今的晋王对您还剩多少情分在呢。”
“好了!孤自有定夺。”
阿无如檐蛇一般贴在墙边偷听,隔壁传来好几种不同的声音,自称“孤”的应当就是宇文殊了。
什么当年之事?又关自己什么事?
还有尉迟大哥的孩子,这到底是谁?阿无上回也曾在“天下汇”听过,可当年军中有这号人么。
自己在军中多年并未听过任何关于尉迟玄之子的消息。
“殿下,您要早做打算啊,这晋王投入谁的阵营都是对您极大地不利,此时趁着尉迟玄尚未归来,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他痛失爱子必然一蹶不振,到时候再找个机会……可就简单多了”
“孤当年所做之事并未对阿衡造成实质性伤害,他如今不是全须全尾的坐在晋王府吗!贸然下手才是风险极大,于孤不利。”
“殿下,就算日后晋王不计较,但间接害死武安君的事儿您觉得他会就此放过吗?”
我去!!!
阿无皱了眉头。
这次算是听出来了,合计自己是没打听出别的消息,倒是先知道了本人死因另有蹊跷。
阿无指甲陷入手心,原来还跟他宇文殊有牵扯。
当年扪心自问,自己对得起任何人,尤其算对得起他宇文殊。
若不是自己带着他战功赫赫,就那太子之位……
阿无冷哼一声悄然离开。
回府之后阿无左思右想,细细想来觉得自己从未看透过宇文殊这个人。宇文殊若是对自己表里不一,那尉迟玄对毕家呢?
阿无叹了口气,将这些胡思乱想丢出脑外,她与尉迟夫妇感情不同,她不应当怀疑。
阿无又纠结要不要提醒下晋王府的人,当年军中有尉迟安这号人吗?
宇文殊仍要对付那倒霉催的尉迟安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阿无辗转难眠,躺在床上长吁短叹。
“文秀,你可知道尉迟安?”
“小姐糊涂了,他是晋王府的世子啊,下次有机会您定要见见。”
看来文秀见过此人,而阿无对此人却毫无印象,甚至这个名字也是才听说不久。
“那此人相貌如何?可有何特征?”
若是当年他也在西疆之战中,到如今怎么也过了而立之年。
“尉迟家的人皆是气宇轩昂,而世子更是丰神俊朗,见过之人过目不忘。”文秀的语气似在回忆那个长得如此好看的晋王世子。
这倒是实话,至少尉迟玄当年是军中有名的美男子,而其夫人更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可自己不能靠着这个特征去找尉迟安,难不成晋王府里长得好看的都是世子么!
说到好看,阿无想起来那个质问她尉迟剑法的小子,那人长的也煞是好看,不知比起尉迟安谁更好看些,不过他好像也是尉迟家的人。
“我若想找他,可有何办法,是向冯元春那样下帖子还是直接去晋王府寻?”
阿无觉得依着她和这人父母辈的情分,怎么也该去提醒下这可能即将有危险的尉迟安。
“千万别!事关小姐清誉可别胡来,您找晋王世子是有什么事吗?”文秀着急的提高了三份音量,生怕阿无干出一些有损清誉之事。
可这事儿不好说啊,尉迟安有危险只是猜测,对方行不行动还另说,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危险,且这丫头也帮不上什么忙,“随便问问而已,我不找他了。”
此事可先放一放,如今自己要先等着沈无寂来找,若是聚云楼故意为之,定会来向她探听消息。
第一日、第二日、第三日……
阿无等了他足足三日,也不见他过来找自己,所谓山不来见我我就去见山。
可沈无寂对于阿无碰上太子仿佛很是惊讶,问阿无可有失仪,太子可问了些什么……
阿无都还没开始问他,他倒铺天盖地一堆问题向阿无砸来。
阿无:“……”
真是只老狐狸。
阿无显出怯懦姿态,半真半假说道:“我……我见太子实在威严,并未敢上前。”
果然,沈无寂露出失望神色,怒道:“老夫怎么找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知道把握?那下次大庭广众下你岂不是更不敢上前攀谈?”
他指着阿无的鼻子甚是不满:“别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自己打哪来的了,若是你没有利用价值,办不好这件事,那我沈府留你也就没什么用了。你还真当你是靠着美貌才能被挑中的么,我告诉你,这京都最不缺的就是貌美之人,就你这姿色放到贵女中也并不足为奇,要不是你那张脸和太子颇有渊源,哼!你以为凭你一低贱草民,何德何能占着我沈家嫡女身份。”
沈无寂最后告诫道:“若是下次再不好好把握,做你该做之事,你就给老夫从哪来再滚回哪去。”
阿无看沈无寂这个表现,好似真不知道宇文殊密会一事,还只当他私下出行宴请友人。
既然第一件事问不出个道道,那就去解决第二件事。
可事关晋王府,自己不认识这尉迟安,又该怎么去提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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