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府后,阿无赶紧让文灵文秀找些吃食来,折腾了一晚上实在饿的慌。
文灵文秀见阿无浑身是汗,顿时吓坏了,忙问是怎么弄的,阿无随便扯些理由糊弄过去。
若让她们知道,自己刚刚去了趟晋王府,这屋顶可就要被吵翻了。
阿无叫来了文秀,问他尉迟家如今小辈中可有剑术佼佼者。
刚刚与自己过招那人武功不差,虽比之自己相差甚远,但也算个中翘楚了,定不是无名之辈。
“奴婢听闻世子的剑法就深得晋王真传,应当不赖,可惜未曾见过,世子很少在人前展露功夫。”
又是这个世子,整个晋王府的传闻估计这个世子一人就占了一半去,“除了那位世子,可还有别的较厉害的,就比如像二三十岁的尉迟家人。”
“那奴婢就不清楚了。”
阿无仰天长叹:得嘞,搞了半天,人给我身份摸个一清二楚,我却对他一无所知。
阿无后知后觉,原来那人刚刚的“沈华景”是叫的自己。
“小姐,您是不是看上晋王世子了?”文秀垂着头小心翼翼地问着。
阿无觉得要说“是”那丫头能立马哭给自己看。
文秀见阿无不回,头垂的更低,声音也更小了:“小姐,咱们沈府与王府差的太多,且晋王世子生的好家世也好,京中肖想世子的贵女数不胜数,您与她们相比实在没什么优势。”
阿无见文秀絮絮叨叨,一句也懒的搭理,索性闭上眼小憩一会儿。
而文秀见阿无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转头去找文灵,和文灵凑一起也不知道在叽叽歪歪些什么,
阿无无精打采的躺在榻上,不由感慨:年轻真好啊!
这幅画面不禁让阿无想到了昔年好友拂君,当年她也总爱找自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拂君仰慕吴垣,此人领守备一职,属李德山参将麾下,算起来也是自己下属。
她一得空便拉着自己给她的姻缘出谋划策,说将来修得正果孩子得管自己叫干娘,阿无当时不过二九年华,就被迫当了干娘,好在两人婚后过的甚是甜蜜。
哎,若是他们都还活着,如今那干儿子还是干女儿也该老大不小了。
“文灵,你可识得毕拂君?”
“知道啊,毕夫人自从与吴都统和离后便搬离了都统府,自此之后深居简出不爱与人来往。现还住在城西那边儿,小姐怎的好好问起她了?”
阿无一骨碌从躺椅上坐起身来,拂君竟还活着?不是说毕家死绝了么。
为何肖柏对此事只字不提?
还有就是拂君与吴垣和离了?
不过这说的还是拂君吗,莫不是同名同姓之人,吴都统是指吴垣吗……
文灵短短数语震惊阿无三次,阿无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我指的是都督毕向明之女毕拂君。”
阿无此时方有些后怕,她怕那日劫囚用了毕家枪法会对拂君造成不利。
文灵忙不迭跑过来作势要捂住阿无的嘴,急慌慌道:“小姐慎言!”
她语气有些厌恶:“这京中哪还有什么毕家,当年毕怀言因妒忌武安君与晋王之才,觉得毕家军的势头被压,便勾结蛮夷谋害武安君和安世子,此等卖国叛徒是大齐的罪人。可咱们皇上仁慈,念在毕家先祖以身殉国、毕家世代为国卖命,便饶了那毕家女一命。”
阿无听后久久回不过神来,她不敢想象拂君在西疆之战中不仅失去了兄长还有自己,同时毕家还被扣上莫须有的反贼之罪……
她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是如何挺过来的!
文灵小声道:“虽是死罪可免,可那毕家女半步出不得京都。”
真是可笑,怕不是想饶了拂君,而是将其监禁京都,以此利用拂君引出毕家残军。
好一招引蛇出洞。
阿无敢肯定自己的死绝对与毕家没有半分关系。
“你可知他们和离原因?”
阿无心想莫不是吴垣看毕家大势已去,觉着拂君势单力薄且算罪臣之女,对其锦绣前程再无助力便瞧不上她了?
若真是这样……
阿无攥起拳头,就算如今他升了都统,也要打死这个负心汉为拂君报仇。
“这奴婢便不知了,不过吴都统和离后不久便又新娶了位夫人,这位新夫人并不是京中人氏,说是在西疆那边认识的。”
好啊好啊,原是外头有人了,依着拂君的性子定是发现了才与他和离的。
阿无声音愈发冷硬:“吴垣如今可在京中?”
阿无真的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他,他胆敢在拂君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做出这种事来。
文灵似是感受到了阿无愤怒的情绪,说起话来也战战兢兢:“吴都统现下不在京中,与晋王一同去了西疆,下次……下次回京也应同晋王一起。”
按照聚云楼那日宇文殊所言,那岂不是年后。
阿无将指节捏的“咔咔”作响,心里暗暗发誓,待他回京,定要将此人套上麻袋暴揍一顿替拂君出气。
当年他们的姻缘自己还出了不少力,现在想想真是罪孽深重。
文灵看着阿无神情不好,欲言又止后还是道:“小姐以后还是少提这叛贼一家,几年前太傅之子凭着一封信就扬言要为毕家平反,最终还不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到如今,皇上都不允任何人祭拜,可见此事的厉害。”
她想了想随后又补充道:“也不是,还有一人祭拜,安世子就敢祭拜。可他父亲是晋王,祖母是长平长公主,皇上也只得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道。”
阿无问文灵:“此人姓甚名谁?葬于何处?”她觉得这尉迟安倒是还算个男人,不失尉迟家风范,可叹皇城根下就剩这么一个真男人。
阿无心道:这等英雄找个机会定要去祭拜一番,表表敬仰之心。
文灵惊恐地看着阿无道:“小姐,您可千万别胡来啊,这真的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弄不好是灭族的死罪——”
阿无打断了文灵的劝告,道:“是你告诉我,还是希望我满大街去问?还有你放心,我不做傻事,纯属好奇而已。”
文灵一脸不信,但无奈还是撅着小嘴不情不愿说了:“此人名叫陈弃旧,葬于城外乱葬岗靠东边,被丢的脏污最多的那处坟塚就是了。”
阿无默默记下位置,她抬头看了下月色,离子时尚早。
文灵他们睡着时,阿无又去了趟城西。
打从知道拂君还活着起,阿无就心急如焚,一刻也坐不住。
阿无告诉自己:就看一眼。
拂君的住所很好认,一个偏僻又窄小的位置,却有三两眼线盯着。
阿无在那两人眼前快速翻墙而入,夜色渐深,独独有一处卧房还亮着烛光,阿无掀开一层瓦片看见有人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像是在绣些什么。
人期待失而复得,又最怕空欢喜。
那女子微微偏头,露出侧脸来。
阿无泪水夺眶而出:真是拂君。
拂君不过才三十出头,形态却犹如上了年纪的老妇毫无生气,这些年她一定受了很多委屈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阿无从屋顶跃下来到了窗边,就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望向她,拂君有所察觉,开口道:“稍后便会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她把阿无当成了侍女,阿无依旧一步未挪地看着她,拂君应该是发现阿无并未走开,转过头看去。
若不是阿无眼尖,根本捕捉不到拂君眼中那转瞬即逝的悲伤,拂君语气平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姑娘走错门了,更深露重,快请回吧。”
“拂君,我是阿无!”
这是阿无醒来第一次向别人主动说明身份。
听到这句话后拂君眼珠动了下,总算有了些情绪,“姑娘在胡说些什么,还是快走,省得我喊人了。”
阿无直接翻窗而入,一把抱住她道:“拂君,那吴垣胆敢如此对你,当日他向我保证此生绝不负你,不过短短数年便将誓言抛之脑后,此等小人待他回京我定将他碎尸万段以解你心头之恨。”
拂君听阿无说完后一下推开她,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让阿无不要胡说八道,不要乱认身份。
阿无拉住拂君的手跟她说了过往细节,大大小小事无巨细,但凡能想起来的都说了,可阿无说的嘴皮都要磨出火星子来拂君依旧不相信她,认为起死回生之事绝无可能,阿无见她满身抗拒只得作罢。
待拂君情绪稍缓了会儿问阿无:“姑娘这话可还对谁说过?”
“你是第一个!”阿无赶忙回她。
“这话下次还是莫要对人说了,阿无当年身死战场或多或少与她身怀绝技有关,哪有什么天妒奇才,不过是人心难测嫉妒别人过于卓越……姑娘想必听过怀璧其罪,若你这样贸然和别人说自己就是当年横空出世便冠绝江湖的阿无,且不管别人信与不信,此言传出定会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想必姑娘不会不知道!若姑娘又……恰巧会些落花剑法,就证实了传言中的第三重枯木逢春确有此事,就算你自己不怕也不为身边人考虑吗?”
她近身似是警告道:“倘若你真会落花剑法……不到万不得已,也请姑娘千万不能随便示于人前,今夜我就当没见过你,而我的事更不劳烦姑娘去管,此番话也望姑娘谨记!”
这是阿无离开前拂君所说,一连串说的她哑口无言。
听拂君这番话,对自己的死似乎也知道些内幕,阿无没再抓着她不放,她是自己最不愿扯进这场旋涡之人。
自己本来打算只是来看一眼拂君,之后再循序渐进告诉她这件事,没想到事情会发生成现在这样,阿无有些懊悔今夜的失控,怪自己一见到拂君沧桑的样子便忍不住。
离去前,阿无最后看了眼那方亮着烛光的院落。
拂君能好好活着便是最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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