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一伙人正在小心翼翼将花神灯取下来,众人跟在后头为了想抢个好位置,都争前恐后往前挤着。
花神灯会在午时准点挂上塔楼。
经过刚刚那一遭,李有容提出能否与阿无同行去看挂花神灯,阿无很爽快地答应了。
跟在人群最后头的阿无问李有容:“你怎么不去抢个好位置?”
“这灯每年都挂,也就那么回事儿,没什么可看的。”
阿无:“我还没看过呢。”
“啊……”李有容立马道:“那我带你去看,快快快,姐姐,咱加把劲跑起来也去前排抢个好位置。”
阿无愣了一瞬,脚步顿了下脱口而出:“别叫我姐姐。”
李有容一下刹住脚步,有些无措站在原地未动,阿无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唤我沈姐姐好听些,下次我也知道你唤的是谁。”
闻言李有容脸上窘迫已消失一干二净,如刚刚一般展着笑颜,“沈姐姐,那我们快去吧。”
阿无摇头,手指前方:“不是要挂在高处么,既然站哪儿都能瞧见,何必去人多的位置凑热闹挤的一身汗。”
李有容恍然大悟:“对哦,站哪儿不是看,那她们在挤什么?”
“可能在挤她们的大好前途吧。”
一个灯有什么好看的,但能聚在花神灯附近的可都是真正的达官显贵,她们挤去前排也算贵人面前露了脸。
“那些人欺负你就是因为你舞了剑?”阿无刚问出口,就见文秀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文灵在后一脸尴尬,偏头与文秀对视,无声询问道:小姐怎么专戳别人痛处问?
李有容看起来却不是很在意,“只会挑软柿子捏呗,那陈太傅家的小姐一举拔得头筹,琴技高超无人可与之比拟,你看她们敢不敢上前挑衅半句。”
文秀小声提醒:“爱淋雨那位。”
“哦--”阿无想起来了,“也是,她父亲是太傅。”
李有容摆摆手:“可不止,太傅虽位高权重,可不见得爱管这些事儿,主要还是没人敢得罪晋王世子。”
阿无饶有兴趣问道:“尉迟安喜欢这位小姐?”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陈小姐的兄长曾与晋王世子情同手足,所以事事都对陈小姐格外照拂些。”
“她兄长呢?”阿无觉得奇怪,自家兄长不照拂,反而需要靠着兄长挚友去照拂。
“死了。”
“死了?”阿无忽的想起来文秀似乎在冯府提过,陈念初兄长过世了,但当时好像没提原因,她随口问道:“怎么死的?”
李有容鬼鬼祟祟放低声音:“因为毕家。”
阿无转头看向文秀,文秀小声提醒:“乱葬岗那位。”
“哦--”阿无又想起来了,不过陈念初的兄长竟然是陈弃旧,这她倒是没想到,阿无问:“不是说毕家不能提么,太傅怎么还……”
阿无想问为何世人对毕家谋逆一事缄口不言,在天子面前更是半个字都不能提,而太傅还能当太傅……
李有容环顾四周后,将阿无拉到一旁,道:“若是此事能有转圜余地,他身为太傅嫡子怎会命丧黄泉,而陈老身为两朝元老,又是圣上启蒙先生,陈家自然平安无事,且太傅一职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就是可怜那太傅之子,英年早逝。”
“两朝元老?太傅今年贵庚?”阿无心想陈弃旧与尉迟安情同手足,年纪上应当差不了多少,且陈念初才多大。
“当今天子幼年即位,根基不稳,太傅年轻时一心扶持幼帝,根本无暇再管其他事,也就耽搁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他……算老来得子吧。”
阿无道:“太傅是圣上老师,又对圣上有扶持拥立之恩,就并非寻常君臣关系,当时没求情么?”
都说老来得子最是宝贝,陈太傅为大齐呕心沥血一辈子,到老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算陈太傅心胸再宽广,想必心中也会有怨言吧。
“谁说没求,太傅宫外跪了几日,世子也在宫外跪了几日,”李有容说起这些堪称“指手画脚”,瞧着比阿无这个听者还起劲:“可涉及毕家,谁来求情都没用,当时圣上倒是见了太傅一面,可之后太傅就回府了,至于说了什么,无人可知。不过当时世子好像也被同时宣进了宫,他应该知道--”
“咚-咚-”前方又传来一阵青钟嗡鸣。
钟声一下打断了李有容的思路,他拉着阿无向前快步走着,“聊过头了,已经开始挂灯了,咱们快走吧。”
塔楼外已围着里三层外三层,抬灯之人已经进了塔楼,宇文呰在花神灯正前方走着,此时已经到了五楼。
又过了一会,塔楼六层窗台出现他们的身影,然后到七楼、八楼,最后上了顶层九楼。
那灯很大很重,说是遖佩公主挂灯,也就明面上意思一下,那灯全靠四个壮汉举着挂上去,而宇文呰只是负责站在一旁挨着那灯。
宇文呰穿着华丽,身上五色绸带随风扬起,又站在高处俯瞰众生,她面带笑意,神色温柔,倒是真有些花神下凡的意味在里头。
所有人都在看向塔楼顶上雍容华贵的挂灯人,但挂灯人的眼神却不偏不倚扫了眼阿无,阿无感觉一向很准,她知道宇文呰刚刚那不经意的一眼就是在打量自己。
随后又是一声“咚”的闷响,宇文呰开始念一些祈求国泰民安的祷词。
文灵在后头喃喃:“就这样啊,可真没意思。”
“你以为多有意思,”阿无打了个哈欠道:“这挂灯看也看了,等她念完咱就回吧。”
可好不容易等宇文呰将一大段念完之后,又换了宇文殊上去宣读一些敬拜神灵的话语,阿无装作无意低下头来。
回去路上,钩韫紧跟在宇文呰身后问道:“公主,是她么?”
“你发现了么,她很不同,无论对谁,她的眼中好似从无惧意,”宇文呰缓步走着,面上无喜无忧,“那日我就该想到,一个豢养的金丝雀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度。”
钩韫心领神会,认真听着,她紧紧跟在宇文呰身后一侧,静静等待她的吩咐,可直到回了公主府,宇文呰都没再开口。
而阿无与李有容在塔楼前分别后就赶忙去往门口,她生怕又撞见了熟人,在阿无看来,那些旧人越晚碰面越好,省得打草惊蛇。
阿无闷头走着,却迎面撞上一人,“抱歉”正准备脱口而出,就听见了尉迟安的声儿:“我在塔楼上时见你一直勾着个头,怎么?你是怕塔楼上谁瞧见你么?你上回跟我说你要勾引太子,怎么从未见你有所行动?”
“关你什么事?”阿无从尉迟安身旁擦肩快步走过。
荣信在一旁有些尴尬道:“主子,可能她心情不好,属下猜测是沈小姐挂灯时没挤着前排才生气的。”
尉迟安没再做声,他朝着相反方向径直走了,刚才花朝节开始时场上有一女子舞剑,众人纷纷赞扬,可他却看走了神,脑内反复跳出某人初一折梅的那段剑舞。
他下意识找寻场下坐着的脑海身影,却发现她根本没来,可在塔楼之上时,他一眼就看到了最外围低着头的阿无。
尉迟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刚下面一片乌压压的黑影,他却一眼就能精准看见这人……
尉迟安有些烦躁。
回了晋王府后,尉迟安又拿出那张纸,上面的“当心太子”已被指尖摩挲过多次,连带着纸张都起了摩擦后的不平整,尉迟安微微出神。
蔺川默默道:“您要是想见,不妨再杀一回冯光年。”
尉迟安有种被戳破心思的恼羞成怒:“多管闲事!谁说我想见她了?”
他将纸张靠近烛火,火舌瞬间席卷而上,很快那张纸被燃烧殆尽,“京中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不见便不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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