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卷着空中最后一点白日余温,上巳节总算结束。
今日人多,巷内马车排着队离去,而赵春斓带着沈筱沈婉早已不见踪影,阿无并不着急回府,她摸着左肩,轻笑了一声。
一个前驸马的妹妹而已,宇文呰何故对她这么上心,宇文呰为人谨慎,为何一再纵容个爱闯祸的林云枝。
按文灵文秀说的,公主驸马二人感情甚笃,可两人感情好,圣上为何让二人和离?
难道是驸马林录提出来的么,是这林录发现了什么秘密么……
公主和离事关皇家秘辛,阿无觉得此事说不定和她要查的东西有什么关联,或许能从这上面找到些线索也说不定。
可这些事该问谁呢……
正当阿无一筹莫展时,她看见了前方拐过去一抹熟悉身影。
阿无快步上前追上了前面慢悠悠的尉迟安,挤在荣信身旁问道:“遖佩公主和离原因你可知道?”
很突兀的一句。
尉迟无转身和身后荣信面面相觑:“……”
那两人表情仿佛同时在说:我们何时与你这么熟了?
阿无很自然道:“倒是快说啊。”
荣信识趣的放慢了步子,慢吞吞跟在两人身后。
尉迟安从没见过这般自来熟的,他三言两语解释:“自然是过不下去了才会和离。”
“不可能,”阿无兀自摇头:“这遖佩公主看起来爱惨了前驸马,怎么肯可能舍得和离,圣上为何要判他们和离?是不是那前驸马过不下去了?”
尉迟安静静看着阿无,没有反驳,也没有附和。
阿无继续问道:“莫非和离圣旨是林录求来的?”
尉迟安加快了步子,朝后不悦喊道:“腿疾犯了么,走的这么慢!”
荣信快步上前,紧紧跟在尉迟安身后,主仆加快了脚步,将阿无甩在了身后。
阿无自言自语:“也是,宇文呰做人太过虚伪,林录是她枕边人,怕是早看清了其庐山真面目。”
前面尉迟安脚步未停,可神色到底是有了一丝变换。
门口一侧还想着偶遇晋王世子的冯元春刚好瞧见阿无去找尉迟安那幕,在她看来,此人实在厚脸皮。明知道拒人千里的晋王世子一向最不喜旁人靠其太近,还恬不知耻硬生生往上凑。
冯元春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咬牙厉声:“真不要脸,刚刚定是她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她心里本像塞了团火,可这团火烧着烧着,倒烧出点别的念头来。
冯元春转念一想,既然晋王世子向来恪守的规矩在今天破例了,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试试……
机会是抢来的,不是等来的。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尉迟安,冯元春心里一直默默说服自己,总算在尉迟安跨过门槛时鼓起勇气上前问候:“好巧啊,世子殿下。”
可还未等她近身,荣信立马拦在了冯元春身前,再看,人已走远。
冯元春看着离去的英姿羞的满脸通红,恰在这时,阿无也迈着阔步走来,冯元春收回目光,丝丝羞涩早已转换成了满腔怒火。
“给我站住!”
阿无一刻未停,只当没听见。这毫不停留的脚步顿时让冯元春想到了刚刚自己被拒之千里的场面。
她那些旖旎心思在此刻全然变成了对阿无的憎恶以及妒恨,冯元春使着全身的劲儿往阿无那冲去,她伸展双臂,往那背影上用力推过去。
阿无脚步微移,一个躲闪,侧身避开了身后那双手,却不曾想刚刚好绊倒在了门槛上,她失了重心往木门旁直直摔了过去。
冯元春扑了个空,也摔倒在地,她气的“啊”的大叫,却转眼看见阿无在木门旁“哇”的一声吐出好大一口血。
“小姐。”四个丫鬟同时出声,纷纷去扶自家主子。
冯元春吓得有些失神,她没想到阿无只是摔一下,会变得这么严重,在其丫鬟的搀扶下,她迅速起身,慌慌张张逃离了现场。
文秀文灵神色焦急,搀扶着阿无起身,阿无知道这并不是摔伤的,不过是莫历给那药的副作用罢了。
“我没事,快走吧,叫人看见了还真以为我命不久矣。”
阿无却觉得摔这一下正好,省的晚上难受了,刚走出门外,阿无又感觉血气上涌,她挣脱了文灵文秀的搀扶,快步走到墙边,又“哇”的吐了一地的血。
鲜血红的刺眼,让人看着害怕。
文秀轻轻拍打着阿无后背让她舒缓些,文灵看着一地的血像要哭出来:“小姐,真的没事么?可是奴婢瞧着您好严重,这该死的冯元春,奴婢回去一定要告诉大人,求他为您做主。”
“不用,我自己解决。”阿无弯着腰一下一下抚着自己胸口,好让气顺些。
文灵撇着嘴不信:“您次次在她手上吃亏,哪次见您讨回来了?要奴婢看,就该--”
文灵突然止声,阿无抬眸见墙上出现了一身影,站在自己身后。
阿无扭头望去,见是本应走远的尉迟安,随即朝她礼貌一笑。
“别笑了,”尉迟安递过去一方干净帕子,“一嘴的血,擦擦吧。”
文灵轻哼了声,用气音小声道:“云锦。”
阿无立马收回擦拭嘴角的动作,她用手背抹去唇边血迹,然后很自然地将帕子收入怀中。
尉迟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送了个帕子后就离开了,阿无觉得他有些奇怪。
马车里,文秀将香囊还给了阿无,语气里带了点烦躁:“奴婢问了好大一圈,几乎快问过来了,无一人认领。”
“庆王那边也不识得?”
“庆王避宴没来,好像是为了近日花大人启程回京一事,忙得很。”这还是文秀在公主府听别人说的,她道:“庆王与遖佩公主一母同胞,亲姐姐办的宴都未曾参加,八成是真的为了花大人的事,也只有在花大人的事上,才能令庆王如此费心。”
传闻中的花七月要回来了,阿无竟有些期待见到此人风采。
阿无将香囊收入怀中,又将尉迟安刚刚给的那方帕子拿出来,手指感受着布料的柔软,肯定道:“确实是这样的料子。”
“这块布料可够做一个香囊?”阿无理了理裙摆,胸口还是溅了些血点,她顺手拿着那块云锦手帕小心擦拭。
“差了点,这一裁剪一缝补就没了,”文秀道:“再多一块就够了。”
“嗯。”阿无应着。
“还管什么香囊啊,小姐您还是少说话吧,先前您吐了那么多血,等会儿回了府,奴婢就叫个大夫给您瞧瞧。今天可真够吓人的,文秀你一定想不到,自打你与我们分开后,都发生了什么……”文灵后怕道。
文灵索性坐到了文秀那边,活像天下汇的说书先生样与文秀说起了今日湖心亭一事,文秀听着一惊一乍,很是配合文灵的精彩表演。
马车行至一半,阿无掀了车帘一角,看了眼渐黑的天色,道:“你们先行回府,我去找人算账。”
文灵一把抓住阿无手腕:“不行,您还受着伤呢,况且您一个人怎么去?就算是要报仇,也得将奴婢和文秀带上。”
阿无不顾阻拦跳下了马车,对着车窗那叮嘱:“记住,一定要佯装我已回府,这样,冯元春就算知道是我,也没有证据。”
冯元春的马车走得不快,轱辘碾过路面,发出“吱呀”的轻响,阿无换了身衣服混在晚归行人的谈笑声里,毫不起眼。
趁冯元春的马车行至拐角时阿无一脚将车夫踹下马车,然后劫了冯元春的马车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
里面传来丫鬟的怒斥,阿无勒紧缰绳,将马车停下来后,把冯元春的丫鬟丢了下去。
阿无把冯元春带到了翠波湖稍偏僻点的地方,她一路求阿无饶命,哭的是梨花带雨,半分没有了之前趾高气昂的样子。
下车之后,阿无拖拽着她的衣服将她拉到湖边,对着她道:“跳下去!”
冯元春脸上全是眼泪和鼻涕,对阿无的话倘若未闻。
“跳下去。”阿无又重复了一遍。
冯元春应是听出了阿无的声音,上下打量她一番后哭着道:“你是沈华景?不对,你是沈华景那个贱人派来的是不是?”
阿无就换了个衣服蒙了个面,身量音色皆未改变,她分明刚刚已认出了阿无,却宁愿觉得阿无是沈华景派来的,也不愿相信她就是沈华景本人。
可见沈华景此人在她的印象中能耐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女侠,沈华景给了多少?我出双倍!不不不,我出十倍,只要您放了我,我父亲位高权重--”
剩下未说完的话全在水里化成了“咕噜咕噜”声。
冯元春战战兢兢求饶开价,说个没完没了,耗光了阿无最后一点耐心。
阿无索性一脚给她踹了下去。
待冯元春在湖中挣扎了一会儿,阿无又给她拎了上来,而等她稍作喘息后又一脚给她踹了下去,这次等她快要沉入湖底时才将她拽了上来。
不多不少,正好两次。
等冯元春缓过神来时,阿无早就离开了翠波湖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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