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高三下半年，时间飞逝而过，厚重的衣服被褪去，枝叶也开始复苏，学校的白杨落下一堆毛毛虫般的东西，偶尔还拍照给杨树发过去嘲笑他掉毛了。
繁重的学业成了少年们的日常，尤其是百日宣誓后，小明跟打了鸡血的鸡王，而同学们则是鸡，每天都是莽足了劲学，就连林杰彬也不睡觉了，甚至把手机扔家里头悬梁锥刺股，天天学到凌晨两点半。
终于就在同学们活气不多的时候，小明笑眯眯给众人带来了个通知。
这周六举办成人礼，记得找他借手机通知家长。
像是旱了很久的土地终于来了一场甘雨，全班人都沸腾起来，跑到讲台上抢他手机，小明乐呵呵由着他们闹。
方耀看了眼杨树。
可杨树就像是多长了双眼，看都不看直接问。
“怎么了？”
方耀撇撇嘴，他是有点发愁，倒不是因为担心杨树家长来不了。
主要是周天就是杨树的生日。
礼物还没准备好。
又来个成人礼。
“没怎么，想问你参不参加。”瞅着讲台上的热闹，方耀趴在桌子上抓抓脑袋，“不参加的话逃会带你出去玩啊。”
杨树说：“虽然想，但是……”
杨树无奈着扯出一张写得满满的两页稿纸。
“我得上台发言。”
方耀：“……”
优秀学生代表了不起吗？
紧接着又抓抓头。
好吧确实挺牛。
真巧余光瞥见后门毫不客气进来一个人，赵尚鸣咻的一下蹿进来。
他两眼发光想听点建议：“你们成人礼都打算要什么礼物？规定家长带礼物来的。”
“去，”程冉白了他一眼，“成人礼，礼物也是你家长准备，你要是指定的话……啧啧，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
“那咋了，成人礼本来也没什么意义。”
程冉扔了本书暴扣到他头上，疼得他直咧嘴。
“你要是想要那台四缸的家伙，你得考个清北可能才有戏。”程冉毫不留情。
“nono，摩托是我的梦想，能被实现的怎么能是梦想，所以我只是讨点能实现的小愿望而已，嘿嘿。”
程冉明显放弃他，回过身鬼鬼祟祟地给她爸发信息。
“方耀你跟杨树你俩人就没啥想要的吗？你们就这么没有物欲吗？我就想要台游戏机，我妈老拿那东西吊着我。”
“你钱呢？”方耀戏谑，按理说赵尚鸣不缺钱。
“冻了啊，我老是被没收手机，我妈烦老戴打电话，就给我切了。”
说着他就来气，“她烦老戴波及我干什么？饭都吃不起了。”
虽然带着手机，但还是加入讲台战斗的林杰彬姗姗来迟，闹了一顿心情愉快不少，刚坐好就被赵尚鸣抱住。
“还好有大彬，要不然我就饿死了。”
“啊草死黄毛起开起开！”林杰彬非常嫌弃推着他，“滚回你班去。”
旁边俩人闹作一团，杨树也顺着赵尚鸣的话问：“你没什么想要的吗？”
“有啊，”方耀死了好几天的眼神终于有点人气，“想要一张金光灿灿的，录、取、通、知、书——”
方耀还在心里补了句一样的。
杨树笔顿住：“………爱莫能助。”
“果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啊，世态炎凉啊~”
杨树被逗笑了，学他的样子趴在桌子上，跟他脸对脸：“说点近期想要的。”
方耀非常利索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那就是齐志泽过年在小老太家遛狗丢的一只踩过狗屎和泥池子丑得要命的白鞋。”
杨树：“……这只鞋非要不可吗？”
“你。”
“我什么？给你找鞋？”杨树没反应过来，还是有点接受不了那只槽点太多的破鞋。
方耀朝他那边滑了几厘米，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又复述了一遍：“你，成年礼物。”
呼吸一滞，杨树眼角迅速带上笑：“哦是吗？真让人笑不出来，我跟那只鞋同等地位。”
“是吗？”方耀也笑，“看你笑得挺开心的。”
他迅速敛起笑：“有吗？那可能是过去的那个杨树开心，跟现在的这个杨树没关系。”
方耀咯咯笑得更大声，然后回：
“那我想要未来的那个，行吗？”
杨树摇摇头。
“那得连现在的这个一起，不讲价。”
方耀问：“那过去的那个呢？”
“不管他，反正他又不知道。”某人得意地一挑眉。
方耀起身笑骂他脑子抽筋，但反手放学趁没人的时候打电话托刘叔帮自己取回自己早预定好的东西，嘱咐到时候周六一定拿来。
那天出乎意料的是个大晴天，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没有一丝云彩阻挡着它散发光芒，按往常的点上完早自习吃完早饭后，搬着凳子一排又一排的高三生在各班班主任带领下来到了大操场。
“草，晒死了，今天这个太阳太不懂事了。”
“哎我还特意涂了个口红，一会儿帮我跟我妈拍个照。”
“几点开始啊，整个操场上就只有学生。”
“谁知道呢，早点结束才好。”
队伍的最前头传来：“好了！把凳子放下吧。”
众人齐刷刷放好凳子热火朝天聊了起来。
像是在市场里。
程冉指挥着班里的人按照划分的班级位置坐好，然后扇着手里的卷子回到自己位子上，像是不放心又起身点点人数，看了眼方耀后面的空板凳。
程冉指指问：“杨树的？”
“嗯。”方耀从自己手机中脱离出来，抬起头回着：“被主持人叫走了，等着一会儿的发言吧。”
程冉了然，人数都对的上，于是也坐好跟她小闺蜜聊天去了。
方耀又重新看起自己的手机，方蓉蓉刚才跟他说家长群里的通知是家长不用去的太早，十点之前到就可以，所以她预计两个小时后出发，给他的理由是离得近；前面的林杰彬和赵尚鸣正头对头战况激烈地玩着林杰彬的手机。
看他俩情绪激动的样子还以为玩得什么格斗游戏。
方耀探了个身看了眼。
好家伙，跳一跳。
两人给出的理由是赵尚鸣手机被没收，目前的财力不支持他换新的。
方耀做了个继续的动作，坐回位置识趣地看课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是方耀感觉太阳都快把自己头发烧焦的时候，一排领导才爬上看台的楼梯前前后后地在上面坐好，坐好后一身西服的老戴走到演讲台旁边站好，翻出一张纸铺在那上面。
惯例清了清嗓子。
“安静！”
声音打着圈儿通过操场上那十个大音响传到他们耳朵里，刚才还像菜市场的操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在这个平凡的日子，迎来了你们的成人礼！”
下面传来一阵轰动声。
“白驹过隙，三年时间一闪而过，印象中的你们还是什么都不懂但又对高中生活满怀期待的孩童，而今天，你们就要成年。”
他顿了一下，把纸张翻了个面，又抬眼看向他们。
“成年意味着担当，意味着进取，意味着自尊、自强、自爱，希望同学们珍惜在校的70天，考出个好成绩，通向更好的未来！”
又是一片经久不息的鼓掌声，老戴满意地看着下面朝气蓬勃的同学们，把手里的纸张一和，把麦克风摘下来走到领导中间，交给他们那个总是笑呵呵的校长手里。
“那么现在我宣布，成人礼仪式正式开始！！！”
校长坐好，把话筒关掉放到面前的长桌上，老戴也朝他们鞠了一躬后下了台，紧接着是一穿着衬衫的学生走到中间主持着。
“现在仪式进行第一项，有请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此话一出，台下沸腾，他们班更是以林杰彬为代表大声着呐喊着“杨树！杨树！”，杨树依旧穿着那身丑到爆的校服，神态从容地看了台下一眼，紧接着右手捂住胸口压了一下。
“啊啊啊！学神是紧张了吗？”
“太帅了不行，手机，拍照拍照！！”
“一会儿自由活动的的时候一定抓住他让他合个影！”
……
兴奋的声音不断传来，看着台上开始淡定开口演讲的人，方耀也迟疑着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啧，拍两张吧。
拍两张拍两张，就当是上次发错消息的道歉。
架起手机，录像，两指放大，然后——
疯狂摁旁边的拍照键。
“……祝各位都能找到自己的人生之路，在希望中欢呼，在苦难中坚持，昂首挺胸踏入光明的前程。”
“谢谢大家。”
“啊啊啊！！！！杨树！！！”
激动的人群从位置上站起来欢呼，方耀被这气势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把被人碰掉的手机捡起来，赶紧把录像点了保存。
臭小子那么帅气勾引谁。
各班的老师都宠溺地看着自班学生欢呼的样子，笑着维持秩序让他们坐下，小明也不例外，唯一不一样的一点就是尾巴快要翘上天，就差把“杨树是我班学生”写脸上了。
班里的人都打趣他，等杨树考上清北，他就收拾收拾东西去老戴那个办公室了。
“仪式进行第二项，有请家长代表进行发言。”
他又给台上的家长拍了个照片发给方蓉蓉。
【人家家长都来演讲了，你到哪儿了？】
那边秒回：
【快了快了，到眉笔了儿子。】
方耀：“…………”
他今天能在仪式结束前看到他妈吗？
又抻起脖子环视一圈儿，微信发了个消息。
【杨树你人呢？你位置在我后边。】
杨树跑到校门口外，取着早已订好的戒指和鲜花，以及早晨寄存在这里自己思虑再三终于决定扔掉重新开始的u盘。
眼角含笑地给他回。
【等着代表团大合照，一会儿回去。】
方耀秒回：【我也要合照。】
杨树笑着把手机收起。
他从没感觉有任何一个时刻能像现在这么幸福，他满怀期待拿着鲜花朝着校门口跑着，即便现在门口被来到的家长堵得水泄不通，但他有信心能抢在他们之前把今天大会的第一束鲜花送到方耀手里。
送到成人礼的第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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