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侯夫人将右边那位女子一把抱住,“这就是我的筝儿,肯定不会错。”
“快,跟我回府去了。”
“夫人,您确定没选错人?”裴宁澄摁住了侯夫人要揭开面纱的手。
侯夫人愣了愣,厉声道:“怎么会错?筝儿的左手食指有一个月牙大小的疤痕,那还是她和苏……”
苏尔诺微抬了下眼,很快垂头盯着地面。
夫人顿了片刻才继续说:“反正就是阿筝幼时和玩伴烤栗子时不小心烫到留下的,为此我还狠狠责罚了她。”
“阿慈,你也记得吧?”
她叫的是方嬷嬷,中年妇人上前几步点头道:“是的,老奴也记得这事。”
思语不能说话,手却是抖了两抖。
这两人的声音真的好熟悉,像是在梦中出现过。
还有她说的烤栗子,她好像真的和另外一个小姑娘一起做过这件事。
模糊的记忆如走马灯似的在脑中晃动。
“筝儿,你也记得是不是?”镇国侯夫人抓住她有些抖的手。
思语只能糊弄地点头。
夫人喜道:“就是,我怎么会认错女儿呢。”
裴宁澄回头看眼苏尔诺,暗自点头。
苏尔诺上前两步解开了两人的哑穴,紧接着掀开了两边的面罩,左边那位大呼一口气,跺脚道:“娘,您怎么能认错人呢!”
镇国侯夫妇目瞪口呆,左看看右看看,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怎么会?月牙疤痕明明只有我筝儿有的。”镇国侯夫人还是不敢相信,指着思语厉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肯定我才是您女儿啊。”
裴宁澄眼神一扬,有人上来驾住了跳脚的宇文筝。
他神色一凛,肃声道:“夫人,你没认错,这位是如假包换的荣安郡主,她手指上的月牙疤痕外人无从得知 ,你想想看这个疤痕外面是有几人知道的?”
镇国侯夫人怔住。
“可否让我看看她的手?”婉转柔和的女声传来。
是久未说话的雪雁。
雪雁定睛看着发愣的思语,缓抬起她的双手,摩挲着那月牙疤痕,眼中不禁泛起水光,“小姐烫伤后总觉得这个疤痕碍眼,不知抹了多少灵膏想抹掉它,还让我每日按摩,我记得这个手感。”
镇国侯夫人闻言不得不重新审视思语的脸。
她盯着思语的眼睛良久,最后踉跄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阿慈,雪雁,你看她的眼睛,是不是和阿筝一样?”镇国侯夫人对扶她的方嬷嬷说。
不待她们回话,镇国侯却是粗暴地扒开了夫人抓着思语的手,“你们当真眼睛瞎了吗?阿筝的长相怎么会在突然间改变那么大?明明阿筝长这样的。”
思语被推的一个趔趄,好在苏尔诺扶稳了她。
“侯爷,夫人,我们不是无凭无据。”苏尔诺捞起思语的袖子,“我想你们都知道荣安郡主不能吃松子吧,昨日的宴席上有松子酥,思语的手臂上立刻起了红疹还没消掉。”
镇国侯夫人瞪大了眼睛,立刻去掀假宇文筝的袖子,那位急忙捂住袖口,“母亲,您真的相信我是假的吗?”
“你让我看看。”夫人不依她,强扯开了袖子,自然是光洁的手臂,没有红疹。
苏尔诺继续加一把火:“夫人不妨想想看,这位自从回了侯府是不是连口味都变了?身边的人也时常记不起来了,你们重获爱女没有留意这些改变,情有可原。”
“可是如果因为你们的疏忽,把真正的爱女排除在外,养了不知来历的女人,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阿筝独自出门在外遭了难,有些记不起来也正常,倒是这位,长相变成这样要如何解释?”
镇国侯的脸色由暴怒渐陷入沉思,夫人更是怔怔地没回过神来。
裴宁澄沉吟道:“荣安郡主失踪案其实未有定论,我们大理寺一直在追查,其实我一直一件事没有告诉你们,如今是要确认一番。”
“取证物来!”
武卫呈上一个小方盒子,在裴宁澄示意下打开。
众人狐疑地看着盒子的手帕,镇国侯只瞧了一眼就推过去,夫人翻看两下顿时眼热。
“这是筝儿的帕子,这个绣工和她一样顽劣。”
手帕转到雪雁眼前时,雪雁也凝神看了片刻便点头:“是小姐的手帕,这还是我陪着她在国公府绣的。”
镇国侯到底老谋深算,拧眉发问道:“这手帕哪里来的?”
裴宁澄淡笑:“侯爷问对了,手帕乃是通州连环杀人案的证物,凶手大意遗留在死者房中的物件。”
“什么?”镇国侯夫人踉跄两步,急红了眼,“筝儿怎么和……”
“夫人不必担心,凶手已经被绳之以法,大家既都认出来这是荣安郡主之物,我就不赘述了,早先我们就怀疑回来的郡主是假的。”
“什么假的?我就是宇文筝,父亲为镇国侯,姑母是当今皇后,从小得皇上御封成荣安郡主,盛京里……”
顶着宇文筝脸面的女人忽然撒泼起来,只是很快被人从身后点了哑穴,于是红唇无声又吃力地蠕动,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怎么会?她的样子明明就是宇文筝。”长公主很是震惊,“你说筝儿的帕子留在凶案现场,这是为何?”
“因为荣安郡主在通州遇到了凶手,凶手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没有杀害她,反倒把她囚禁起来。”裴宁澄看向眼神空洞的思语因不忍而生生顿住,转而略去细节直接说道,“我们后来从地下密室找到了这个姑娘,她只记得自己叫思语,有个主人。”
“而此时,你们在盛京一家客栈突然找到了宇文筝。你们丝毫没怀疑过她,如今回想起来你们可发现了什么奇怪之处吗?”
镇国侯盯着不能言语的女人,执迷不悟道:“她撞坏了脑子,有什么奇怪,我不会认错自己的女儿。”
裴宁澄揭开他们自欺欺人的幻想,“你们不想承认罢了,若是郡主身上有胎记,你们一查便知。”
镇国侯夫人脸色已十分难看,脚下不稳,被嬷嬷扶上了八仙椅。
裴宁澄深知他们已然开始接受这件事,这才道出实情。
“她的脸和郡主的换了,不止如此,她们被人下了嗜心蛊,被交换了记忆,可惜凶手只有几天的时间养蛊,蛊虫并不成熟,你们才会看到她回来侯府时病倒,失忆,昏迷,神智不清,这些只因为她在被蛊虫折磨。” 裴宁澄手指着思语,“她的痛苦则更甚,真正的宇文筝成了春香楼的头牌姑娘,被蛊虫蛊惑只认凶手做主人……”
“别说了!”思语忽然尖叫着吼了出来,两手扶着脑袋,五官扭曲,“我不要听,我是思语,我要找主人!”
她喃喃说着,便要冲出门外。
苏尔诺的动作比她更快,轻而易举地抓住姑娘的胳膊,将人禁锢起来。
她盯着思语几乎癫狂的眼睛说道:“不要跑,我会医好你。”
“大人,靖王殿下到了。”陆炳文声音提高了八度,显然在提醒裴宁澄。
苏尔诺只见平日沉稳的陆寺正疾步走在前,频繁朝裴宁澄这边看。
裴宁澄微眯了下眼,继而带人接驾。
“参见靖王殿下。”
靖王淡淡“嗯”了声,眼往厅中扫了那么一下,在上位坐下后问道:“父皇身体欠安,命我来看看。”
自然是来问谋反案。
裴宁澄明知故问:“殿下想看什么?”
靖王也不恼,只道:“也没什么事,随便看看。”
他扫向满脸痛色的思语和被点了哑穴的宇文筝,皱眉道:“这是在干什么?阿筝……怎么回事?”
“回禀殿下,您问的哪个宇文筝?”裴宁澄直言,“我们正要让荣安郡主和思语姑娘各归其位。”
靖王微顿住,扯了个笑:“此话怎讲?”
裴宁澄抬眸:“殿下既来了,不如做个见证。”
“苏尔,看你的了。”他偏头定定看过去。
苏尔诺对众人抱拳道:“各位若是有晕血的,尽快离开。”
“我要给这两人施针祛蛊。”
语闭,被点了哑穴的宇文筝猛地从侍卫手中挣脱出来,径直朝大门右侧的施主撞去。
变故不过一瞬间,紫衣姑娘像只百步穿扬的羽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锋利弧线。
“筝儿!”
“荣安郡主。”
大家下意识地惊叫出声,姑娘已经撞上了石柱,白皙额头血流如注。
苏尔诺连忙上前查看,不曾想她身旁的思语颓然地也到在地上。
“这都怎么了啊?”
镇国侯夫人哭喊出声,竟不知该去哪一个的身边。
裴宁澄当机立断,“来人,收拾一间干净的厢房。”
苏尔诺就地给宇文筝止血,然后再去诊思语的脉象,顿时眼中一凛,回头看裴宁澄,“不必了,事不宜迟,即刻放血解毒!她蛊毒攻心了,若是不解毒,只怕时日不多。”
大家听的分明,却全然不明白她所说,靖王微微狭眸,手指下意识轻抚扳指,唯独镇国侯夫人贸然冲过来握住思语的手。
“要干什么?放血绝对不行,筝儿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痛了!”
靖王瞥着镇国侯,不阴不阳地笑道:“舅舅,舅母这是唱哪出?”
镇国侯闻言一把扯过夫人,厉声责骂:“无知妇人,我们女儿在那里!”
苏尔诺眸中微涩,却异常坚定地说道:“夫人,你没认错,等两人醒来自见分晓。”
“冬青,我的药箱!”她眸中浮出清冷厉色,抽出根纤细银针瞬间划破思语的指头,鲜红血色滴入事先准备的白瓷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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