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侯夫人被人架着拉远,眼睛盈着水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这里,看到血光乍现时,眼中的泪终于簌簌落下来。
“痛,好痛……”思语轻声呢喃着,全身都在抖。
雪雁和方嬷嬷见到鲜红的血也纷纷别过头去。
苏尔诺眼中的痛色一闪而过,这嗜心蛊以两人之血入蛊,蛊虫啃噬人的心血,记忆,甚至情感,在植入蛊虫之初定然是撕心裂肺的痛,也不知宇文筝是如何挺过来的。
现在要诱出蛊虫,又重历一次蚀骨之痛。
然而真正痛的时候还没到,蛊虫在她的七筋八脉横冲直撞时才真的要命。
“筝儿,你当真是是筝儿!”镇国侯夫人哭声凄厉,“筝儿病中就是这幅模样,错不了的。”
镇国侯冷脸自欺欺人,强行拉住夫人,“你发什么疯,世上哪里有那么离奇的事。”
坐上的靖王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一瞬不瞬地盯着厅中,聚焦点却不在正一脸扭曲的姑娘身上,而是在跪地施针的苏尔诺身上。
目之所及之处,他只见苏尔诺单膝跪地,指尖又挽出两根银针却迟迟没有扎下去,眸色冷静地观察着已经破开的手指,指尖鲜红血滴往外汩汩冒,一滴一滴地掉入白瓷碗中。
待到瓷碗中的血水涨船高,姑娘红润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苏尔诺果断地将手中银针扎向她的百会,风池。
思语扭曲的五官霎时舒展开,人也跟着瘫软到地上,红艳的唇渐似浮着一层白霜般。
长公主看得揪心,忍不住惊呼道:“她不会死了吧?脸色怎么那么白?”
“来人,去取一些皮毛软垫来。”裴宁澄凛声令道,他抬眸看向门外有些看热闹的侍卫沉了脸,“关门,无令不得入内。”
而苏尔诺却放下了思语,大步来到宇文筝身边。
“银针,碗。”她朝后伸手。
冬青愣神的功夫,裴宁澄已经取过针盒,以及那个装满思语手指血的碗。
苏尔诺头都没回,手触到针盒时愣了半秒,很快便抽出你最大那根银针扎向女人的手指。
“你要干什么?”镇国侯大步跨过来,大手扼住了苏尔诺的手腕。
银针停在宇文筝的手指上方,苏尔诺冷冷地皱眉,然下一瞬,她的手腕便重获自由。
她眼角余光里瞥见裴宁澄只桎梏住镇国侯的双手,心无旁骛地将银针扎下去。
宇文筝的手指也瞬间绽开红色,痛苦得拧起眉头,唇间溢出吃痛的呻/吟。
鲜红的血滴融入思语的血中。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长公主十分不解,却又被好奇心驱使,一直盯着苏尔诺手上的动作。
“长公主,苏尔在帮她们祛蛊。”裴宁澄瞥眼正盯着苏尔的靖王,眼神微冷,“两位殿下公务繁忙,不如早些去忙,这里怕是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哎,我忙什么,不忙,这事也太蹊跷了。”长公主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尔诺。
靖王笑的意味深长:“传闻南越逍遥族有很多秘术,没成想苏评事连这个蛊都能解,我自然要留下好好观摩观摩。”
*
厅内再无人说话,只偶尔几声女人的低泣和抽噎。
苏尔诺在宇文筝和思语之间来回走动放血,两人的指尖血多次融合在一起,一碗不够又放了第二碗,第三碗,血的颜色从鲜红变得越来越深,最后竟变成了黑色,像几碗墨汁,除此之外,碗里没有任何动静,两人身上也寂静无声。
放血的同时,她命人在血碗旁边焚烧起几颗药丸,很快一股浓烈的麝香味飘出。
眼见着这两人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越发微弱,裴宁澄眼中也露出一丝忧色。
“苏尔,还要等多久?”
再放血下去,人命都无法保住。
苏尔诺缓抬起眼帘,眼中冷寂,双唇紧抿,竟是没说话。
靖王冷嗤:“若是荣安郡主出了事,大理寺如何交代?”
镇国侯一掌拍在四方桌上,厉声说:“我不管什么蛊不蛊的,我只要筝儿好好活着,来人,带小姐回府。”
侯府的侍卫立刻便要围过去,裴宁澄眼神一凛,四周的武卫已经拦住了侯府侍卫。
“谁敢在大理寺撒野。”
裴宁澄声音冷然,再无人敢动。
苏尔诺在屋中来回踱步,暗自思忖到底还要做什么才能逼出蛊虫。
两人的毒血已经放得差不多了,眼见着血的颜色又变回了当初的鲜红色。
【宿主,宿主,可别忘记我了。】系统滋滋的电流声响起。
【正忙着呢。】
【知道呀,我或许可以帮你,翻阅古今中外的祛蛊之术,有一样东西蛊虫很害怕。】
【什么?】
【朱砂!】
苏尔诺脑中轰然一闪,她怎么忘了这个呢。
她转身便在药箱里翻找起来,在底部翻出几块赤红之物,迅速将其投入到血碗中,又投了一片到焚香炉中。
厅中瞬间弥漫着一股极其刺鼻的味道
众人皆掩住口鼻,呼吸困难。
恰在此时,毫无生气的两姑娘突然同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她们同时抬起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全身痛苦地扭曲起来。
苏尔诺旋即按住思语的手,搭上手腕,脸上竟有一丝喜色,“蛊虫发动了。”
“拿绳子来。”
蛊虫被诱出的过程,两姑娘会生不如死,什么意外都能发生。
武卫们三下五除二地将两人捆住,若不是她们凄厉的尖叫声,众人还以为地上有两条紫色的花蛇在乱钻。
这种痛苦的挣扎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之久,随着两具躯体的动作变慢,最后像是只剩下一口气般无力地蜷缩在地上。
镇国侯夫人不知怎么地从侍卫手中挣扎出来,扑向了自己的女儿。
好在苏尔诺眼疾手快,反手将她推倒在地上,“看住夫人。”
“任何人都不要靠过来。”
接着,她便蹲下身缓缓靠近地上被绑着的两人,在她的手指触到思语衣襟的刹那,思语和宇文筝皆是猛地咳嗽起来,两条全身黝黑的硬壳虫突地飞了出来,直跳到靖王的脚下。
长公主在一旁发出刺耳的叫声,频频后退:“啊!什么怪物,给我砍了它。”
那两只虫子一大一小,头部长着巨大的眼睛,眼睛里布满红色血迹,有数不清的软足匍匐在地,然而它们空有大眼睛,互相嗅着对方的气味后直直往前撞,眼看着要撞到靖王座下。
“咔嚓”两声,靖王手中的长剑闪着寒光,尾端挂着淋漓血渍。
两只蛊虫已然横尸于地上,被斩成了碎片。
“两只蛊虫也敢造次!”靖王扔了手中的长剑,扬长而去。
*
祛除嗜心蛊让苏尔诺心神俱疲,为此裴宁澄准了她两日的假。
而那两位身份错位的姑娘都是昏迷不醒,被安置在大理寺的上房中。
苏尔诺记挂着昔日好友宇文筝,只休了一日便一早回了大理寺当值。
叶奎看见她的身影顿时喜出望外,“苏评事,正要去找你呢。”
“嗯?大人不是给我放假?”苏尔诺步履匆匆地往上房走。
叶奎冷不丁地说:“安国公世子醒了,还是得你来看看。”
苏尔诺脚步一顿,“他倒是醒的早。”
张冕中毒剂量大,毒入五脏六腑,她估摸着怎么也要三四日才醒。
“荣安郡主呢?”
叶奎叹气:“两位都没动静。”
“镇国侯府来了几趟了,说要看看郡主,大人没让。”
苏尔诺若有所思,到底还是先去了张冕的寝室。
张冕和两位姑娘都被安置在大理寺后院仅留的两间上房里,这些上房平日都空着以备不时之需,大理寺卿和众同僚偶尔会因通宵办案在此稍事歇息。
张冕就居于东厢房,门外有两名带刀武卫驻守。
苏尔诺在门外便听见里面男子的怒斥。
“滚开,宇文筝人呢?”
接着是哐当的声音。
苏尔诺跨进门,碎掉的瓷碗飞了一块到她脚边。
半坐起的男子怒目圆睁,投来凶狠一眼,“我为何在大理寺?让宇文筝过来和我对质。”
中气十足,全然不似身中剧毒之人。
苏尔诺连诊脉都省了,默默瞧了两眼便要走,话也没留一句。
张冕的气更不顺,“你们什么意思?宇文筝都亲口承认是诬陷我……”
“清者自清,张世子。”苏尔诺在门口回头,“况且你要对质的人现在暂时醒不过来。”
张冕讶然:“什么意思?”
苏尔诺顿了顿,只因和门口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照面。
“张世子,你既已经醒了,不如交代清楚如何和康王一起勾结谋反吧!”
裴宁澄着绯色圆领袍负手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一行武卫,大理寺卿的气势十分凛然。
张冕顾不得惊讶,气得踉跄着下床,“这从何说起?我没谋反,没有!”
“没有?”裴宁澄跨入屋内,手上扔过一封密信,静等着张冕的反应。
张冕的手抖得像筛子,展开信笺就花了好一会,待看到信上的内容,脸上震惊不已,“怎么会如此?我没写过……”
“这上面分明是你的字迹和私印,还想抵赖?” 裴宁澄逼问。
张冕盯着秘信上的字迹,由震惊到恐惧。
“我们比对过笔迹,这上面确实是你的字。”
张冕将秘信扔得如烫手山芋,一个劲地摇头否认:“我没写过,一定是有人仿我的笔迹。”
“嫁祸,嫁祸!你们是从何处找到的信!”
张冕又捡起信笺,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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